杜春實在好奇,問道:“陸掌櫃,你快說荷包裡裝的什麼東西啊,還要曬曬?不是花瓣,難道是藥材?”
陸生像冉長樂一樣把花枝往肩上一甩,神秘一笑,道:“銀票。”
杜春捂住偷笑:“不可能!荷包裡要是有銀票,恨不得藏得越嚴實越好,哪會有人隨隨便便掛在樹枝上晃一路子?”
陸生笑道:“偏偏魚姑娘就是那樣的人。不信?你過來,捂着鼻子再看。”
杜春壓根不信裡面是銀票,也就沒捂鼻子,湊過去一看,果然是厚厚一疊銀票並着十幾兩碎銀。
接着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薰得杜春臉色煞白,趕緊捂着嘴,後退到門外,纔沒有嘔吐出來,皺着臉,問道:“怎麼這麼臭?!”
陸生嘿嘿笑着不說,他總不能說這銀票從男人那個部位拿出來的吧。繫住荷包,從蘇暖那裡借了點胭脂香粉,邊走邊嘀咕:“奶奶的,幾個月沒洗澡了。差點也薰死老子!
老子和臭錢有緣分啊,不是來自鞋底就是來自褲襠,嘖嘖……”
冉長樂到了後院,站在房門前。
“……那年的大雪真是大啊,冬兒,到了新年,我給你堆雪人,在樹上堆小動物……”
冉長樂聽出來了,是飛貓兔的聲音,語調輕快,只是中音不足。
“好啊,好啊!兔哥哥,冬兒有很多銀子的,給你買最好的藥,一定能治好兔哥哥的傷。”
兔哥哥?!
冉長樂一個不穩,頭碰上了門。
屋內的杜冬蹦跳着跑出來,撲進冉長樂懷裡,驚喜道:“姐姐回來了!”
冉長樂親了親她明顯紅潤了的小臉。
抱起她,近了屋。
只見飛貓兔耷拉着四肢,眼睛通紅,鬍子拉碴。
沒沒開口,非貓兔就大大咧咧道:“想笑就笑唄!除了冬兒,你們誰要那樣叫我,我非給他急不可!”
冉長樂抿嘴偷笑:“好的,兔哥。”
非貓兔吹鬍子瞪眼,奈何四肢被打斷了,動也動不了。
杜冬睜着大眼睛,糯糯道:“姐姐,我們給兔哥哥請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藥,兔哥哥就會好了。”
冉長樂摸了摸她的腦袋,傻孩子,四肢斷了,除非有復原丹,否則神仙也救不了。
所以大夫都沒有給他傷處夾板子,只塗了藥膏。
飛貓兔隱下苦楚,笑道:“我這樣挺好。一會你們把我送到西城貧民區,我那裡有朋友。”
冉長樂早就把他的底細查了個清楚,他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因爲偷技一流,不但沒有朋友,反而仇人無數。
他這般說,只不過是不想拖累他們。
冉長樂也不點破,道:“兔哥,一會兒會有疼。”
飛貓兔不明白她突然蹦出來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被打斷四肢都忍下來,還有什麼疼比那更痛苦?
咧嘴笑道:“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疼了。”只有疼,才能讓他忘卻他是個廢人。
冉長樂放下杜冬,去給飛貓兔找固定傷患處的夾板去。
杜冬又跑到牀前,對着他的斷骨處,鼓起腮幫子使勁吹起來,糯糯道:“以前我疼時,孃親就經常這樣給我呼呼,就不疼了。兔哥哥,是不是不疼了。”
飛貓兔強忍着淚水,斷骨出依舊疼痛難忍,可他的心卻不疼了。
使勁吸溜了下鼻子,帶着濃重鼻音,道:“冬兒,兔哥哥那個柺杖你問問陸掌櫃放哪裡了?”
他從牢獄中被拉出來時,柺杖也被送了過來。
杜冬兒又給他呼呼了一會,看着他的眼睛,道:“兔哥哥,你怎麼哭了?”
“沒有!是沙子進我眼裡了。”
“兔哥哥騙人,屋子被姨姨打掃的很乾淨,纔不會有沙子。”
“就是沙子!”
“沒有沙子!”
……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吵了起來。
最後杜冬嘟起嘴巴,貼近他的臉龐,肉嘟嘟的脣瓣在他髒亂的眉頭間吧唧一吻,糯糯道:“每次冬兒哭時,孃親就這樣親親冬兒,冬兒就不哭了。”
飛貓兔眼淚再也止不住,禁閉了十五年的心門,徹底打開,從此裡面住進了一個叫杜冬的小女娃。
冬兒,冬兒,可是他已經殘廢,不然粉身碎骨也願護她周全。
杜冬手忙腳亂的擦掉他的眼淚,撒腿跑了出去。
她先去了李夫人屋,皺巴着小臉,還沒等說話,淚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李夫人那叫一個心疼啊,忙抱起她,怒道:“是不是飛貓兔欺負你了,我宰了他!”說完,騰出一手,抄起門後的掃把,大嗓門一喊,“飛貓兔把冬兒欺負哭了!”
杜冬揪着她的衣領,扁着小嘴,道:“不是兔哥哥……”
李夫人瞧她眼淚流的更兇了,並着潮水般簇擁過來的衆人,
一股腦的擠進了飛貓兔房中。
至於杜冬一聲聲的辯解一個人也沒有聽進去。
杜冬的眼淚流的更兇了,衆人更氣憤了!
陸生上去給飛貓兔左眼來了一拳頭。
飛貓兔猝不及防,痛得大叫:“我靠!我沒欺負冬兒!”
都把冬兒當心頭寶護着的衆人哪會聽他解釋。
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盯着他。
他沒欺負冬兒?騙人呢!冬兒的眼淚都快成河了!
陸生打完,蘇暖學他樣子對着飛貓兔的右眼就是一拳。
上次衆人打他,也是一個接着一個,他還有手腳護着,現在四肢斷了,只能生生收着,痛的他哇哇大哭:“蒼天啊大地啊,我真沒欺負冬兒。”
杜冬眼淚汪汪,哭道:“你們別打兔哥哥了!”
李書一聲大喝:“打的就是他這個兔崽子!欺負我家冬兒,不想活了!”
說完,對着飛貓兔的胸口來了一拳。
飛貓兔一聲乾嘔,大哭:“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啊!我解釋完,再打行不行?”
“不行!打完再解釋!”
男侍九人依次上前,分別朝着飛貓兔的膝蓋小腹打了一拳。
最後到李夫人了,她把冬兒交給陸生。
陸生張開手臂,喜滋滋的接過。
被李書一腳踹在一邊,樂呵呵的接過冬兒。
哭的鼻子眼淚一大把的飛貓兔見到被踹飛的陸生,忍着痛,齜牙咧嘴大笑:“讓你打我!讓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