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伴隨着一聲的尖叫，殷琦的這短暫的一生就那麼匆匆結束。
殷笑笑哭倒在殷子鎮的懷裡，整個人完全不能自已，她無法接受，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就在她的面前失去生命，可是事實卻就是那麼的殘忍……
殷若雲在醫生的簇擁下還在瘋狂的尖叫着。
透過重重的人影，她還能看見景瀝淵就站在不遠處，懷裡抱着髒髒的殷琦，臉色第一次露出了那麼明顯的心疼的神情，甚至眼角都還有未乾的淚水……
誰說外科醫生就是冷血的，他景瀝淵到底是復活了，因爲殷琦復活了……
冷漠的看了一眼正在急救的殷若雲，景瀝淵抱着殷琦轉身就走到一直空置着沒有用的病牀邊，伸手拿過小護士手裡的棉花一下一下的爲她擦拭着臉色的污漬，甚至還細心的將她身上的傷口消毒包紮……
整個過程安靜而祥和，就彷彿殷琦不過是睡着了一般。
殷笑笑完全不敢靠近，她怕自己會崩潰，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孩子出事！無論那孩子是不是自己的都一樣！
殷子鎮也忍不住的上前，一下一下的爲殷琦擦拭着身上的髒東西，很快小小的孩子除了衣服髒了以外，別的地方都好好的，格外的乾淨……
景瀝淵看着殷琦安詳的躺在病牀上，深深的看了一眼，到底還是將那象徵着死亡的白色布料緩緩拉上來遮蓋住了殷琦那張稚嫩的小臉……
轉而，兩個男人就那麼看着殷若雲。
“啊，好痛！我好痛！”殷若雲揚着頭大聲的喊着，臉上的淚水瘋狂的落着，也不知道是因爲身體上的疼痛太過明顯還是因爲殷琦的逝去，小手狠狠拽着身邊醫生的白大褂，大聲的叫着，“醫生，醫生，我好痛！好痛啊！”
好幾個產科醫生圍着殷若雲，可是偏偏她現在又經不起移動的代價。
本就大出血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董家的醫生也不想惹麻煩上身……
殷子鎮的心態也顯得有些複雜，甚至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殘忍！
說實話，他希望殷若雲肚子裡的兩個孩子保不住！
不是他嫌棄兩個孩子，而是他怕這兩個自一出生就帶着艾滋病毒的孩子會沒有勇氣……
……
“立刻給她輸血！”有醫生在大聲的吩咐着，旁邊一直等待着的護士立馬動手！
“將血庫裡準備好的血全都調出來！”另一邊的醫生也在大聲喝着。
“注意個人安全，產婦是艾滋病毒患者，使用過後的器具全部仔細處理！”始終注意着情況的醫生開口提醒着。
整個現場此刻全部的目光就轉移到了殷若雲身上。
“好痛，好痛，我好痛啊，醫生……”殷若雲痛得不能自已，臉上全是冷汗，身下匯成的血窪越來越大，看得人心驚，“啊，好痛……”
這個時候，不論殷若雲怎麼叫着疼，怎麼呼喚着想要活下去，都得不到周圍人的同情，更多的大家還是關注着她肚子裡的孩子……
那兩個因爲殷若雲的錯誤而至此的孩子啊。
“不行，她
必須立刻進行手術，否則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一名醫生大聲的說出口。
“她現在的情況無法接受手術！”另一名醫生大喝，手裡不停的爲殷若雲保命！“她的身體根本就負荷不來，更何況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已經開始出現生命衰竭的現象了！”
一句話，所有的醫生立馬又頓住了，開始着自己手上的動作。
景瀝淵走到殷笑笑身邊，沒有動作只是就那麼深深的看着她。
殷笑笑捂着自己的嘴止不住的啜泣着，在景瀝淵來到自己身邊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就那麼伸開自己的雙臂將他抱得緊緊的，任由他身上那些各種各樣的味道充斥着自己的嗅覺，也不願意鬆開他一分一毫……
幾乎是忍不住，景瀝淵就那麼狠狠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抱得越發的緊，下巴在她的髮絲上磨砂着，一下又一下。
他的笑笑，只對着他一人，投懷送抱，也只對他一人，展露所有的情緒。
如此，便足矣……
整個現場所有的醫生都在忙碌着，唯獨景瀝淵這個不對口的醫生站在一邊摟着自己的妻子輕聲細語的安慰着，良久良久之後，殷笑笑忽然就開口問了一句，“景瀝淵，若雲……會有事嗎？”
輕撫着她脊背的動作就那麼頓了頓，景瀝淵直直的看了過去。
人羣包圍中的殷若雲，此刻渾身都被冷汗溼透，臉色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蒼白，甚至那在空氣裡響徹着的呼叫聲都逐漸的變得越發的虛弱起來……
不用醫生宣佈，很多人也能夠猜測到殷若雲的下場，只是卻還是不願意相信。
因爲景瀝淵動作的停頓，殷笑笑明顯的感覺到了，從他懷裡擡頭，滿是淚痕的小臉看得他格外心疼，卻還是選擇沒有隱瞞的回答，“笑笑，機會很渺茫……”
一句話，殷笑笑就忍不住的緊咬着自己的脣瓣，想要反駁……
“不行了，產婦大出血，血庫裡的血不夠，胎兒在腹中也沒有足夠的氧氣……”忽然，一名醫生就開了口，甚至一邊開口說話的同時，手裡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現在只能選擇，救大人還是救孩子……”
世界上產科最害怕遇見的問題啊，就那麼活生生的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殷若雲已經疼得隱隱有些陷入昏迷了，雙眸半睜未睜的模樣，也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意識，而就在醫生話落的瞬間，幾乎是下意識的，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董凱的身上！
從未有過一刻，董凱是那麼的希望自己不存在！
同樣的，幾乎也是下意識的，董凱就那麼說了一句，“我跟她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她的孩子也不是我的，這件事我無法決定……”
話語裡，一個字也沒有錯，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顯得那麼的無情和冷漠。
轉而，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殷子鎮和殷笑笑身上，只有他們兩個，纔是殷若雲現場最親近的人了……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殷子鎮和殷笑笑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景瀝淵伸手攬着殷笑笑，輕聲嘆氣，忽然看着醫生就開口問了一句，“保住大人的機率是多少，保住
孩子的機率是多少？哪個機率大就抱哪個吧……”
這樣的結局，殷笑笑不會反對，殷子鎮也不會反對……
他們唯一能做的，不過就是這樣，保住一個算一個，至於今後的事就今後再說吧……
醫生得到答案之後，立馬就開始了動作！
“鑷子！”一聲令下，整個現場就被要被護工們阻隔開來，殷若雲現在不適合移動，那麼手術就只能現場進行了，至於結果完全就是聽天由命……
可是，就在醫生選擇要保住殷若雲的生命去傷害她肚子裡此刻奄奄一息的孩子時，殷若雲忽然就伸出手來握住了醫生拿着冰冷器械的手……
努力的睜開了自己的雙眸，殷若雲愣愣的看着昏黃的路燈，忽然就彷彿看見了殷琦一般。
她奶聲奶氣的追着她，喚，“媽咪，媽咪……”
裙襬飛揚，是她見過最美麗的小女孩兒……
可是，她什麼時候就失去她了呢？
“琦琦……”輕聲囁嚅着，殷若雲握着醫生的手不撒開，忽然就那麼揚起嘴角的弧度溫柔的笑了一下，“琦琦……”
她的琦琦，從小就懂事，不會亂說話，不會亂做事，更不會亂髮脾氣……
她就彷彿一個小大人，始終包容着她的一切，容忍着她的一切……
她們之間，她更像一個孩子，而琦琦更像是一個大人……
她記得她第一次叫她‘媽咪’的時候，記得她搖搖墜墜走路的時候，記得她吵着要爹地的時候……
是啊，琦琦的爹地，那個曾經她也用力愛過的男人，又是什麼時候，她突然就變得不像曾經那麼守着一小片江山就可以滿足的女人的，她越來越貪心，越來越瘋狂，總是追逐着不屬於她的一切，甚至爲此不擇手段，害死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孩子……”忽然，殷若雲就笑得越發開懷起來，眼淚卻是瘋狂的落着，“孩子……”
鬆開醫生的手，殷若雲伸手撫着自己的肚子，輕聲笑着說，“孩子，媽咪帶你們去見哥哥和姐姐，好不好？”
一句話，整個現場沒有人有任何的動作。
醫生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將她平坦的放在地上，看着她揚着柔和的笑容就那麼愣愣的看着昏黃的燈光……
“媽咪給你們唱兒歌，哄你們睡覺……”殷若雲輕聲說着，聲音卻是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你們要一直一直陪着媽咪，看，姐姐和哥哥來接我們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殷若雲終於閉上了自己那雙水染過的美眸……
從未有過那麼一刻，殷若雲像現在這般的美過，她或許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可是這一生她從未真正的害死過誰，也從未真的就那麼任由着自己的心意做所有的一切，她記得琦琦，記得那個早早失去的孩子，記得李夢，還記得殷家……
短暫而曲折的一生，或許這就是她最後，最好的歸宿……
天堂裡，希望她遇上自己的孩子，嬉笑玩鬧，嘴角含笑，再也不要追逐錯誤的方向，錯誤的人，希望孩子們，能夠開心的在一起，感受母愛的偉大與細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