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溫暖透亮的陽光照在許願臉上。許願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覺得全身痠痛又沒什麼力氣只能先試着伸個懶腰。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不是躺在牀上,而是在客廳的地上睡了一晚。還來不及回憶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隱隱的頭痛讓她也顧不上再去回憶什麼。乏力的站起身,桌上的一杯香檳映進她的眼裡,她似乎在這個時候有了答案,原來是自己喝醉了纔會這樣。可是,旁邊的香檳瓶子裡明明幾乎還是滿的,自己又怎麼會喝醉,自己的酒量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不過是喝了飲料一樣的東西,竟然變得這麼狼狽。
許願彎身去撿自己之前掉在地上的東西,那是自己伸懶腰的時候從手掌間掉下來的,應該是自己一晚上都握着它。撿起那東西細細的打量,不過是鑲着相框的一張照片,上面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個噴泉池,沒什麼特別之處,許願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握着這麼個東西一晚上不撒手。不過奇怪的是,許願越是細細的看着那張照片,眼中竟毫無緣由的跌出淚水。許願轉身想去拿面紙擦一擦,卻看見身後花盆裡的一棵幸福樹已經乾枯的不成樣子。
許願對這棵樹沒什麼印象,或許是自己在花卉市場買的,又或許是房子原來主人的。只是以她的性格,要麼把它照顧的很好,要麼便不會在屋子裡放一棵已經乾枯的盆景。走近了一看,這棵樹已經完全枯死,沒什麼再活過來的希望。乾枯的葉子和枝丫上掛着彩燈照片之類的東西,許願再湊近些,她一頭霧水,完全的不解自己什麼時候竟然自戀到要在盆景上掛滿自己的自拍照,實在是不可思議。該不是姑姑忙着外地的生意,表姐也忙着任務不能跟自己一起跨年於是自己就給自己辦了個跨年儀式?這真的不像是自己會做的事......
又一邊很努力的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屋子裡環顧了一圈,看見還留着縫隙沒有關嚴的落地窗她才終於有了答案。原來,自己是受了涼被冷風吹壞了你腦子才變成現在這樣。
上前幾步,將落地窗推的嚴嚴實實。陽光有些刺眼,許願擡手去遮,陽光還是透過指尖的縫隙透出來,許願下意識的低下頭,目光落在另一手中的相框上,她突然覺得照片上的噴泉池格外的好看......
三年後
“大家幸苦了,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許願熱情的感謝每一位工作人員,已經爲個人音樂會準備了很久,這次爲音樂會的拍攝海報的團隊又正好是自己許久未見得老朋友,所以整場拍攝下來她得心情一直很好。“收工了Melody,帶上你的團隊跟我的人一起去我家吃飯吧。距上次拍雜誌封面的時候一起吃飯,咱們也有一年沒見了。”攝影師熱情得邀請,然而許願卻似乎還有別的事要做,“謝謝啦美夕姐,我還要去機場接個朋友,約好了要跟她一起吃飯。明天就是元旦了,提前祝你跟任崛大哥新年快樂。說來我跟你們夫婦還真有緣分,我拍過的第一個MV就是任崛大哥的,現在你又幫我拍好看的照片。緣分,真是奇妙。”“是啊。緣分真的很奇妙,人與人之間可能前一秒是陌生的,後一秒可能就會產生千絲萬縷的關係。”段美夕笑笑,拍了拍許願的肩膀,“那我帶大家先走了,改天咱們再約,我最近學了很多很棒的菜哦。走啦,Melody,新年快樂。”
“小願,你太夠朋友了,飛機晚點了這麼久你還一直等着我。對了,家裡就真的只有我們兩個?姑姑和司梨姐呢?”蘇娜娜雖然嘴上稱讚許願,眼神卻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美食,一刻都不曾離開。見蘇娜娜已經顧不得吃相,許願忍不住嘲笑,“不然我先回家你下了飛機一定第一時間煩我,我還不是要趕過去。不過你也很夠朋友,說好一起在我家吃跨年大餐,你就真的什麼都沒吃。姑姑出差要明天才能回來,表姐有任務,所以,就我們兩個仙女一起跨年吧。明天姑姑請我們吃大餐,哈哈,你元旦的晚餐有着落了。還有,謝謝你特意配合我的時間趕過來,你也要準備自己的音樂會,也很忙。”
蘇娜娜很滿足的喝了一大口啤酒,笑道,“我的確是講義氣,你以爲我過來就是爲了給你音樂會當嘉賓?我可是琵琶女王,最炙手可熱的民樂家,也是行程滿的不得了呢。我啊,還不是看你這兩年在國外無親無故的,今年跨年的時候想要當第一個跟你說新年快樂的人才這麼不顧一切的趕過來。”蘇娜娜說着舉起玻璃杯示意許願,“Melody,新年快樂。”“你纔不是第一個跟我說新年快樂的人。”許願同蘇娜娜碰了杯,一臉的得意,“我可是人氣很高的,剛剛美夕姐已經跟我說過新年快樂了,她纔是跟我第一個說新年快樂的人。”蘇娜娜說着又忍不住笑起來,將筷子遞到許願嘴邊佯裝話筒,“那我採訪一下人氣很高的Melody小姐,回國辦音樂會的感覺怎麼樣啊?”
“這個......”許願立刻嚴肅起來,配合着蘇娜娜假裝很認真的思考她的問題,“我當然是很開心,很榮幸。還有......”“切,真沒創意。”蘇娜娜打斷許願的話忍不住打趣,“真沒想到落蘇之光,茱莉亞之星的感言這麼老土。不過沒關係,你的老土正好能襯托我琵琶女神的光芒。等到你音樂會的那天,我要搶走你所有風頭,讓我家米大廚更迷戀我。”“真是有趣。”許願聽着蘇娜娜故意逗弄她的口吻不怒反笑,“現在想想,你爲了見米大廚有事沒事就往餐廳跑的樣子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如今你們都準備結婚了,時間真是快啊。”
“那是因爲我的男朋友很靠譜,不像你,迷戀一個連音訊都沒有的人。”蘇娜娜的眼底雖然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怨氣,可也透着心疼,“那個宋翎有什麼好,不過就是來學校演出了幾場,纔不值得你神魂顛倒的。這麼多年過去他人間蒸發了這麼久,弄不好早就不再碰小提琴在什麼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當家庭煮夫了,說不定現在已經是禿頭大叔了。他呀,根本不適合當你男朋友。”
“你是說我迷戀宋翎,還神魂顛倒?哈哈......”許願忍不住大笑,“我是很欣賞他沒錯,可也不至於迷戀吧。都談不上迷戀,男朋友什麼的就更談不上了呀。再說,他有來過咱們學校演出嗎?哈哈,我怎麼不記得。不過他銷聲匿跡了這麼多年一點消息也沒有,也真是很神奇的事了,他的音樂那麼棒還真是可惜了。也許,哈哈,真的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呢。”
蘇娜娜看着許願像是在說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事,眼中的怨氣漸漸的變成了欣慰,轉而又變成頑皮的笑,“是啊是啊,他從來沒來過咱們學校,是我騙你的。”此刻,蘇娜娜似乎終於能明白,原來之前剛剛大學畢業的那兩年許願爲什麼鮮少跟自己聯繫,自己在電視上看到她拍攝MV和參與演出之類的官方消息甚至比她跟自己聊近況的時候還要多。看來許願事刻意留了一段獨處的時間給自己,甚至也如人間蒸發了一般,她一定很辛苦,不過也終於得到了最好的結果,正如多年以後的今天,她終於可以像現在這樣跟自己談論着那個人的名字。
“小願......”蘇娜娜欲言又止,微笑中眼神裡徹底的褪去頑皮,“ 比起以前的許願,我更喜歡現在的Melody。Melody,你現在拉琴的樣子真的很帥,真的很棒。”“你又開我玩笑了。”許願爲蘇娜娜倒滿啤酒,帶些難爲情的笑,“你就別這麼叫我了吧,明知道那只是個藝名而已。國外讀書的時候也想參加些比賽什麼的,萬一叫真名輸掉了丟臉怎麼辦,索性就先用這個名字。不過我沒想到我的實力實在太強這個名字竟然就跟着我紅了......哈哈......有沒有很自戀。”
“沒錯,你的自戀不減當年。”蘇娜娜像個小孩子似的笑,不過又馬上一副認真模樣,“一直想問你來着,好聽的名字有很多,怎麼選了這個。”“因爲......”許願又喝下一口啤酒,看着蘇娜娜很滿足的笑,“因我想成爲一段獨一無二的旋律,不受任何人的干擾,該是什麼樣的曲調,都由我自己做主。想名字的時候,腦袋裡就突然冒出這個想法。”說着,許願舉起杯子,“來吧,我們自己做主再乾一杯,祝我們演出成功!”“演出成功!”蘇娜娜興致更濃,玻璃杯碰壁的聲音,清脆好聽,滿滿的鬥志,和希望。當然,還有新年即將到來的喜悅,和祝福......
許願已經有些微醺,不經意間側身望向窗外,只見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起大雪。“娜娜,下雪了。”許願的心頭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覺,溫暖,又帶些刺痛,“娜娜,我想聽你彈琵琶了。”說着,許願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窗邊,將窗子推開一條細細的縫,靠在窗邊看漫天的雪......
耳邊是寒鵲爭梅的曲調,十分適合雪天聽的琵琶曲,曲調也歡快舒暢。只是不知爲什麼,曲調越是歡快,許願的心就越是痛......髮梢被透過縫隙的風微微吹起,眼淚悄無聲息的順着眼角流下來,許願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一句,“新年快樂。”不知道想要說給誰聽,輕若的音量也不會有任何人聽見,只是脫口而出......
三年前
“新年要來了。”寒珏歡喜的笑不再繼續去說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小心翼翼的擡起手,手掌間泛起微弱的白光暗的可憐,那是他所剩下的,最後的修爲。手掌和緩的落在許願的頭上,輕撫她的頭髮,一邊將微弱的白光推進她的頭髮裡,一邊溫存的笑,“小願......新年快樂。”這是寒珏第一次這樣喚許願,也是最後一次,他用最後的修爲抹去了許願腦海裡所有關於他的記憶。寒珏的願望,是許願永遠的忘記他似他從未在她的世界裡出現,全然開始嶄新的人生......寒珏希望有一天許願可以遇到一個人,一個只爲她而來的人,在春風拂面的時候,在夏雨輕垂的時候,在秋葉飄落的時候,在冬雪漫漫的時候......無論何時,轟轟烈烈也好,安靜無息也好,只要那個人來了,就再也不會離開......
“小願,發什麼呆,我彈的這麼好都不給我鼓掌啊!快過來,還有兩罐啤酒我們把它們都搞定吧。”許願在蘇娜娜的話中回過神,笑着回到坐位,“來啦!”
窗外慶祝跨年的焰火升騰綿延,整座城市在各色燈光和大雪映襯似一座華彩的樂園。屋內,歡聲笑語,許願同蘇娜娜在笑聲中回憶着在學校時的點點滴滴......
毫無察覺,一陣細微的風吹過,伴着幾片雪花和一張卡片吹進窗邊那一條細細的縫,在電視櫃上的相框邊落下來。雪花粘在相框的照片上即刻融化變成水珠融進照片上的噴泉池.....相框下,粉紅色的卡片顏色已經陳舊,但上面寫着的“新年快樂”四個字卻好看如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