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山舞銀蛇
通天塔本來堅不可摧,可此時,木棲苦尋無果的裂縫出現了。
這一出現,就石破天驚。一條巨大的裂縫,由上而下,像一道閃電擊中了通天塔。以這個巨大的裂縫爲中心,萬千大大小小的裂縫佈滿塔身。通天塔,正變成無數石塊與齏粉。
一塊塊巨石落入天池,濺起水柱。
細碎的石子,自天而降,密集如雨。橫飛的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一片片漣漪,像受驚的魚羣遁入水下。
“這是怎麼回事?”水邊衆人正驚異於諸般變化,一塊巨石,像一面牆壁斜拍過來。衆人直覺的自己像蒼蠅,就要葬身石下。
但那塊石頭拍在了水面上。掀起的水面,拍到岸上,其中一人被捲入水中,不停掙扎着。
“天塌了。”有人喊道。
不,是通天塔塌了。
橫飛的石子像子彈,接連擊中一隻只四處逃竄的狼蟲虎豹。衆人四處躲藏。人們努力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山石下、樹後、山坡後、坑窪裡……但這些地方未必安全。巨大的石塊幾乎可以擊毀任何障礙。
還好,通天塔的倒塌只是暫時的。通天塔倒塌後,山中一片寂靜。但倖存下來的人還沒來得及慶幸,下一場災難緊接着就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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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之後,乃是地陷。
大地開裂。
在羣山中,被撕開的當然不是大地,而是山岩。
通天塔下部殘存的那幾層,像一座古堡,此時一分爲二。
巨大的裂縫,像地獄入口。
裂縫延伸過來,天池水灌了進去。天池已幹,只留下一個峽谷,裡面毫無生機,所有的生命,都已不復存在。
羣山之中,野獸一羣羣逃竄。
那些躲過了石雨的鳥雀,是最安全的,它們一羣羣飛向遠方。
在災難之前,人類和鳥獸面對着共同的敵人。
吳流風伏在一棵兩米粗的大樹下,羽扇早已不知去向。他對王子同說:“福兮禍所依……”他話沒說完,二人所倚仗的樹幹就被撕裂了。巨大的裂縫在二人身邊縱橫,像一張**的大嘴,裡面卻一點水也沒有。大地一震,二人就落進深淵。
大地在震動,山在震動,一草一木皆在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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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是地震。
“那是什麼?”孤燈大師在山石後,忽然發現半空中顯出半截巨大軀體。
山體色的軀體,光滑無鱗,跟通天塔一般粗細,身上一道道縱紋排列,但它似乎沒有腦袋。
那怪物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怪物的聲音如雲層裡的雷鳴從它的軀體裡傳來:“我就是通天塔,就是我讓你香菸不斷。我現在已經不口渴了,你可以進入我腹中的宮闕了。”
天池水竟是被它喝乾的。
孤燈大師在石後一探頭,他的光頭就不見了。
此時,木棲就躲在孤燈大師身後枝葉叢中。他看得清楚,那怪物是從塔下裂縫裡鑽出來的。
那聲音,木棲識的,就是通天塔裡的聲音,這怪物就是倪龍的主人托塔天王。
托塔天王說話時,本該有頭的地方彎了下來。托塔天王沒有臉,只有一個巨大黑洞,黑洞就是它的臉。托塔天王上下一般粗細,那似乎不是頭,上面沒有眼睛,只有一個黑洞,黑洞似乎就是它的眼睛。托塔天王的聲音是從洞裡傳出來的,黑洞就是它的嘴。
孤燈探頭時,已暴露在洞口下。那個洞口,似乎並不是吞噬。黑洞似乎根本沒動,只是側對着孤燈大師的頭而已。然後孤燈大師的頭就不見了。
托塔天王喝乾了天池,它似乎餓了,扭頭轉向右邊的山林。洞口對準的地方,沒有生命,密林一片片消失了,就像是畫,被橡皮一塊塊擦去。
剩下光禿禿的山嶽,像一個橫臥的托塔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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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棲知道,自己的藏身之處若被怪物餘光掃到,自己必然喪命。
密枝絕不安全。他可以飛,可天空更不安全。暮靄裡,一羣羣鳥雀飛着飛着,已暴露在托塔天王的視野,它們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天空更容易讓木棲暴露,但木棲不得不冒險。他在怪物身後飛起來。他飛得雖快,怪物的頭轉的卻也不慢。只要被看到,就會被吞噬。
怪物似乎只是環顧了一下四周,它沒看到木棲。木棲飛起來時,遠近看到的已經是光禿禿的山嶺。
怪物在吞噬一切。
它個子雖大,卻不笨拙,尤其是頭部,視野內的一切生命都會消失。
也許,托塔天王已經感覺到了身後飛着什麼東西。
木棲覺得,自己小的像一隻蚊子。
他馬上掠入天池消失後留下的那個深谷。峽谷裡已無生命,應該是安全的。他懸停在巖壁下,巖壁可以擋住自己。
他飛到巖壁下時,附近剛巧有隻食蟻獸也躲在這裡。這是一隻大食蟻獸,體大如豬,嘴尖似管,前足第三個鉤爪像把鐮刀鉤住巖縫,似乎掛在岩石上。也許,這隻食蟻獸的想法,跟木棲一樣。食蟻獸被木棲驚擾,拖着長滿粗硬棕褐色長毛的肥大尾巴登扯着向上攀去。食蟻獸在岩石上端拐角一探頭,隨即消失。
托塔天王已從那裡探下頭來。
但此時,峽谷裡卻已經空了,什麼也沒有。
木棲一見食蟻獸不見了,已經預感到不測,他也不管食蟻獸是溜走了還是被吃,爲保險起見,他馬上飛了出去,幾乎貼着湖底向北飛去。他身隨意動,只一忽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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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瀉地,光禿的山體是銀灰色的,山體似在舞動。
山舞銀蛇。
山體當然不會舞動,舞動的是托塔天王的軀體。托塔天王的軀體,也是銀灰色的。
山舞銀蛇。
其實托塔天王也不是在舞動,它是在覓食。
此時,它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只是,植物只能充飢,缺乏口味,它現在正在尋找點心。
一隻失羣的飛鳥,被它看到,馬上消失了。
托塔天王在羣山中四處翻找野獸,像一隻巨大的食蟻獸,四處翻找着螞蟻。
它巨尾一擺,掃到了孤燈大師曾躲避的那塊巨巖,巨巖被撥開。在黑洞的視野內,孤燈大師的身子也隨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