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晴拉着安御然的手慢慢走到陽臺,坐在搖椅上,風一吹,頭就有點兒痛了,哼哼唧唧的賴在搖椅上不肯起來。
輕輕拍拍她的背,安御然好笑的把玩她的長髮:“喝多了?”
狡黠一笑,陳若晴回頭看了裡頭忙上忙下的三人:“剛纔是喝多了,但是現在已經醒的差不多了。借酒裝個瘋,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可以指使秦集團高層的!”
月色正好,懷裡是喜笑顏開難得乖巧的小女人,屋裡是自己出生入死卻被指使做家事的兄弟。
安御然大有夫復何求的感覺。
接到周澤亦電話,陳若晴還是覺得吃驚的,原以爲經過上次事情之後他肯定不會再聯繫了。
找了好久纔在一條街外找到一個停車位,旁邊還有一幢寫字樓在進行翻修,路不怎麼好走。
見着坐在角落的周澤亦,陳若晴打發了領路的服務生。
“抱歉周總,附近不好停車,遲到了。”
今天周澤亦一身白色雞心領T恤,卡其色休閒褲,一點兒都沒有變老的臉上依舊揚着陳若晴熟悉的微笑。
“不急,慢慢來。”淡淡的語氣,不徐不疾恰到好處。
清了清嗓子,叫了一杯藍山,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像是故意,周澤亦就這麼坐着淡淡笑着,什麼也不說,情況弄的陳若晴囧囧的。
若是別人,陳若晴定會將計就計,敵不動我不動,可對面的這個不是她的客戶,和他消耗時間只能是浪費她自己的錢,還容易讓自己處於不利的低位,沒辦法,只能開口:“周總今天約我出來有什麼事兒嗎?”
周澤亦修長的手指挑起一絲掉落在眼前的頭髮,語氣中帶着一絲寵溺:“若晴,我們還不至於冷淡到要周總,陳律師這麼相互稱呼吧。”
正好服務生將藍山端上來,陳若晴抿了一口之後纔回話:“已經畢業了,再說,叫的太親近不太好吧,畢竟上次纔在貴公司裡得罪了不少高層。”
要是陳若晴是孫悟空,那麼周澤亦就是唐僧,他懂得怎樣馴服她的脾氣:“得罪光了都無礙,誰讓他們小瞧了我們G**律系高材生呢。”
字裡行間都是親密的痕跡。
若周澤亦是唐僧,那麼安御然就是如來佛祖級別的,而在這樣級別的人手中生存五年之久的陳若晴,級別也提升了不少。
“呵呵,過獎過獎,周先生手下都是名牌大學的榮譽畢業生,我怎麼敢得罪光了呢。喝西北風了可沒人養活。”打太極這一招對付安御然是不行的,可是對付非安御然級別的,還是綽綽有餘。
周澤亦豈會不知她打太極,也還是笑笑:“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若晴,你還在氣我當初一個人出國。”
“周先生,我們只是校友,連同學都算不上,是什麼讓你以爲我會爲了一個校友而生氣這麼久呢?”嘴角微微揚起不屑的弧度,陳若晴直視坐在對面男人的眼睛。
那雙柔情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哀傷。
半響,周澤亦纔開口:“你真是沒有變,遇到事情,就習慣披上你的刺,把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生人勿進。”
“沒人可以依靠,就要學會自我保護,我想這是常識。”
冷淡的語氣帶着些許疏離,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依靠。
只是有一段時間,陳若晴以爲找到了可以依賴可以相信的人,把自己的防備卸下。可惜,失去了保護,傷的很深,埋在心底,漸漸腐爛,漸漸不可觸摸。
即使是現在,面對安御然,陳若晴還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有一天會失去的,別太執着,到了離開的那一天,會痛。
“若晴,我這裡,你不需要這麼累的,你知道的,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可以活的輕鬆一點。”
輕鬆?
若不是顧忌着這是高檔會所,陳若晴肯定大笑它三分鐘,“周先生,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會比秦集團的安四少給我的更多嗎?”
聽到她提起安御然,不由想去那日在小食鋪裡見到兩人,回國之後也不是沒和幾個大家族來往,聽說了不少關於安御然的事,安家是大家,背後的勢力牽扯不是S市裡幾個家族可以抗衡的。
“若晴,安御然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該和他走得太近,”眉頭緊皺,“離他遠一點,他的家族太過龐大,背景太過複雜,和他在一起你會很危險也很辛苦,就算你現在可能擁有他,到最後也不會被他的家族接受。”
一字一句,都像是針一樣刺在陳若晴的心裡,她知道安御然有個複雜龐大的家族,她見識過那個家族的冰山一角,冷漠,高傲,自負,天生優越的高人一等。
她一直知道,一直知道自己這樣的身份最後都不會被那個上流家族所接受。
但是這樣**裸的被拋棄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說出來,傷害還是擴大了幾百倍的。
“周先生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爲了提醒我不夠資格嗎?若是這樣,謝謝周先生的好意,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挺直背脊優雅的離開,未曾回頭。
心裡還是亂的,細細針扎一般的疼,糾着心口的事實,還有那段開始太美好,結束太潦草的初戀。
最疼痛的事實從這個生命中第一次心動的男人嘴裡,毫不留情的說出來,不是咬咬牙就能當做沒事兒一樣忘記的。
陳若晴的車停在一條街外,這段路走的昏昏沉沉,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
寫字樓外翻修的工人指揮着一大捆一大捆鋼筋往上吊,嘈雜的聲音更加擾亂心神。
“若晴!”身後傳來慌亂的喊聲,還來不及轉身,就被人死死抱在懷裡,頭按在寬厚的胸膛。
只聽得一記悶哼,即使是被人護在懷裡,陳若晴也感覺到重物撞擊的衝擊力,抱着自己的這個男人鬆開手,皺着眉,確定懷裡的她沒事之後,微笑着倒了下去。
本能的一下子抱住倒下去的人,陳若晴這纔看到腳邊那散落一地的鋼筋,周圍的人議論聲,報警聲她都聽不到,只覺得世界剩下了那一大捆鋼筋和自己懷裡的男人。
“周澤亦,周澤亦!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抱着的男人眉頭緊皺,那樣一捆鋼筋,那樣的高度,那樣的撞擊力,陳若晴嚇得手都是顫抖的。
一切來得那麼突然,突然斷裂的繩索,突然砸下來的鋼筋,突然衝過來將她護在懷裡的周澤亦。
止痛劑在午夜就失去了效用,背上劇烈的疼痛讓周澤亦從昏睡中轉醒。
忍着痛睜開眼睛,四周只有微微一盞檯燈,即使在光線這麼暗的情況下,他還是第一眼就看到趴在牀沿睡着了的陳若晴。
幾絲長髮垂在她纖細的脖子旁,隨着呼吸起伏,皺着眉頭,嘴角更是抿的死緊。
睡着了還是這幅嚴肅的表情。
笑意牽扯到背後的傷口,猛烈的咳嗽吵醒了本來就淺眠的陳若晴。
“你醒啦,要不要喝水?”手自發從一旁的飲水機裡接了半杯水,插上吸管放到周澤亦的嘴邊,“醫生說你傷到了肋骨和內臟,不能亂動。”
忍着吸水時牽扯傷口的疼痛,周澤亦勉強喝下幾口。
放下水杯,陳若晴爲他掖好被子,查看了下時間,“才2點,你再睡一會兒,明天早上8點半的時候護士才送藥過來。”
柔聲柔氣的陳若晴是不多見的,更多時候展現在衆人眼前的是那個調理分明,強勢理智的陳若晴,所以當檯燈昏暗的光照在她柔和的側臉,那張總是不饒人的嘴裡說着貼心溫暖的話,周澤亦知道,自己還是心動的,就像那一年自己第一次心動的瞬間。
見牀上的人沉默着卻不閉上眼睛,“怎麼了?很痛嗎?痛的睡不着?”
他點點頭,即使是這麼微小的動作也牽動着傷口,英俊的臉皺成一片。
陳若晴嚇得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別動!別動,我看着都覺着疼。”
她是既不喜歡弄傷自己的,因爲怕疼,看見別人疼,她都能感受到那種讓整個下巴抽搐的感覺。
“你陪我說說話,”他忍着痛開口,沙啞的聲音牽扯着絲絲疼痛,“轉一下我的注意力。”
“說什麼呢”她是能說,但是僅限於需要的時候,比如不想吃虧,比如開庭,此情此景,讓她這個靠嘴巴過活的也無從下口。
盯着她看了好半響,周澤亦纔開口:“說說,我離開之後,你經歷的事情,說說那時候你有多恨我”
“這算不算是趁火打劫。”她是不怎麼高興的,可面對躺在病牀上,差點兒斷了脊椎骨,還是爲了救她才忍受這一切的周澤亦,她還是屈服了。
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周澤亦以爲她不會說了,卻聽到寂靜的空間傳來她淡淡的聲音。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怨你的,你就站在那裡,風淡雲輕的對我說,你要出國了,就這麼一句話,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頓了一下,“我怨你,我怨你周澤亦怎麼可以這麼平靜的奪走我以爲擁有了的幸福。”
看了他一眼,“可是後來,我不怨你了,我只恨自己,恨自己不敢奢求,不敢握住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後來,我和安御然在一起了,他,爲了征服的快感,而我,是想讓自己去爭奪一件奢侈品,我想等你有一天回來的時候,能夠擡頭挺胸告訴你,看,周澤亦,你拋棄了我,可我一樣可以找到比你更加優秀的男人,失去我,是你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原以爲這些話是不會有機會說出口的,沒想到,就這麼簡單,這麼自然的全說出來了。
陳若晴深吸一口氣,“這個世界,沒有誰失去了誰不能活的,你依舊這麼優秀,我還是自卑,只是我學會了讓自己不去想,假裝,過的很好。”
一時之間,兩人皆沉默,陳若晴淺淺的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段話,調理清楚,剖析明確,連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纔看清當初的自己,原來,自己計較這麼久的那段回憶,也不過是這樣簡簡單單的語句。
好久之後纔回過神來,以爲他睡了,陳若晴望向周澤亦,卻不期然撞進一雙柔情似水帶着滿滿哀傷的眼眸。
“我如何能開的了口,讓那麼明麗絢爛的你,等我五年。若晴,我不敢。”
暗啞卻帶着特有淡雅語調的話,像一柄鋤頭,狠狠擊中了她毫無防備的心。
這是陳若晴五年之後再一次,兵敗如山倒。小說.律政佳人:冷麪四少太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