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如針氈,這是陳若晴第一次知道這句成語的真真含義,全身的毛孔統統處於一種叫做緊張的氣氛下,空調裡吹出的冷氣嗖嗖吹進她的血管裡。
這是什麼世道。
嘗試着再次忽略周澤亦的眼神,陳若晴咬着筆頭繼續看合同。
長手從另一邊伸過來,將水筆微微移開:“這個壞習慣還是沒有改掉。”
眨巴兩下眼睛,嘿嘿嘿的乾笑兩聲,她繼續低頭企圖繼續忽視他。
“不用看了,累壞了眼睛就不好了。”將合同抽走,周澤亦笑着。
“雖然安御然是說會解決好,但是正宇被牽着鼻子走也不是個辦法吧。”
淡笑着拍拍她的腦袋,他一臉輕鬆:“正宇送給他又何妨。”
“周澤亦,這是一個上市公司啊,你怎麼能說的這麼輕鬆,雖然你是周家的獨子,但是你也要考慮到你手底下的員工啊!”
她是極爲討厭這樣隨意的心態的。
“若晴,”他定神道,“若是能讓時間倒轉換回你,不要說一個正宇,十個,送給安四少,我都不會眨下眼睛。”
“幸好沒有這樣的如果,拋下這麼多跟着你奮鬥的員工,我擔當不起。”
這纔是他認識的陳若晴。
別有深意地點點頭,手裡的合同放在一邊。
“先緩緩吧,反正一時半會兒的安四少還打不到我這個情敵。”
皇帝不急她急什麼。
靠在椅背上,陳若晴揉着太陽穴,總覺着這件事情有些地方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爲什麼安御然能放手的這麼快,按照他的個性,不可能這麼好說話。
也想不明白,爲什麼事情進行的這麼順利,似乎,是過於順利了。
這樣讓天性就敏感的她心裡犯着疙瘩猜忌,她怕,她怕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剛剛開始不說,現在經歷的怕是九牛一毛。
而另一頭,安御然剛剛收到傳真,字字句句都讓他發出冷笑。
棋局,開始到現在,終於要攤在臺面上看清楚了。
手頭上的案子都不怎麼急,陳若晴有着足夠的時間來看正宇的合同,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上面。
雖然安御然說願意放過正宇,但是不代表他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地盤,面對着自己卻在看情敵的東西。而且已經百分之百的忽略了他的存在。
進進出出幾十趟依舊沒有得到某人的注意。
難得好脾氣的從晚飯後忍到十點,十點之後還不見陳若晴有放下材料的感覺,自認爲已經好脾氣到極限。
“周澤亦連這些都自己解決不好,看來是我高看他了。”
瞥了一眼靠在牆上,不陰不陽開口的男人,她繼續低頭看文件。
被忽視的安小朋友更加不屑開口:“陳若晴,你選男人的眼光需要加強,當年怎麼看上這樣的人。”
點點頭。
這點她承認。
虛榮心極度膨脹,安小朋友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真難得,你也會承認。”
擡頭露齒一笑:“我爲什麼要否認,我的眼光到現在都需要加強,不然怎麼會又看上了你呢!”
安御然很生氣,很憤怒!
爆嬌了!
冷哼着重重擱下手中酒杯,甩上書房門就走。
相比較於爆嬌的安四少,陳大律師心情就好了很多了。
哼着小調,終於沒有人開十幾次書房門故意擾亂她的思路了。
真是不容易。
專心在合同上,辦事效率高了好幾十倍。
眉頭越皺越緊,看到後頭,她甚至覺着周澤亦是故意的,這些顯而易見的漏洞除非在簽署之前他完全沒有看過,不然正宇法律團再怎麼糊弄他也不會大意到這般程度。
這裡面,絕對不止表面上的簡單。
更甚至,牽扯的不只是秦集團,安御然給正宇增添阻礙,或許不止是他們所發現的這些。
似乎這張網撒的很大,很隱秘,大到包含了整個Y市甚至全國更甚至是她所無法探知的歐美。隱秘的即使是周澤亦這般,也未發現,自己只是個跳板而已。
真如她所想,那麼安御然停下對正宇的打壓,很大程度上將破壞他的計劃。
這樣的讓步,損失多少她的確不敢想。
只是聰明如她,最起碼的,她知道,這一次,安御然真的給足了面子。雖然他不說,但是她懂。
衝完涼,拖拉着拖鞋拉開一旁被子。
爆嬌一會兒的安小朋友揹着身子不吭一聲。
表示他很生氣。
湊上去摟住那結實的小腹,手指貼着他寬闊的胸肌。
安御然僵硬着身子,大手將一根根長指掰開。
小腦袋磨蹭着他的後背,陳若晴愣是不放手,握住安御然的大手。
“安御然,若我知道愛你會這麼辛苦,第一次,我就不會在那個時間回寢室,不會往車裡看是怎樣的男子,更加不會和你糾纏不清。但是沒有那個如果。所以我感謝上天在我最落魄的時候遇見你。”
即使你什麼也不說,即使別人眼中的你那麼高傲冷酷,但是依然謝謝上蒼讓我遇見你,謝謝你願意愛我一次。
後面這句話,陳若晴沒有說,默默放在心裡。
也許有一天,她會失去一切,但是她定不會後悔曾經被這個男人愛過一次。
僵硬的身子翻轉過來,將她摟在懷裡。
“你就是矯情。”
矯情的,他放不下。
大清早的秦集團會議室裡陸銘臉色黑的塗了一層墨。
“我就說陳若晴是個禍害!本來鋪好的路現在全部打散重來,御然,一來一去十幾億打了水漂!”
祝霖和莫淺楠兩個窩在沙發,看上下跳腳的陸銘觸碰火山。
雖然對於突然之間變動的計劃他們也有些詫異,可只僅限於詫異。
畢竟爲了陳大律師一擲千金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當初安御然從希臘手中愣是將一個島嶼買下成爲私人領域的時候他們也就挑挑眉。
十幾億對他來說真的就像是買個小玩具送人一樣。
這一次倒不是因爲錢的問題,原本安排的棋局已經開始收盤,而下棋的卻突然改變的方向。
兵行險招,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的確不怎麼明智。
只是他們懂得明哲保身,絕對不會去找陳大律師的麻煩。別說是安御然不會放過他們,怕是陳大律師自己知道了,就先裡裡外外扒了他們一層皮!
咬着早晨出門前陳若晴準備的餅乾,安御然嘴角微微上揚,卻不動如山。
陸銘倒也不是因爲這筆錢,沒了就沒了,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只是突然地變動讓他們家老爺子以爲他又在外面闖禍了,昨天一頓抽。
小朋友氣不過就直接跑來對着罪魁禍首出氣來了。
進門就看見上躥下跳的陸銘,沈昊天皺了皺眉。
“御然,該做的已經做好了。”
點點頭,安御然接過磁盤,眼神望向另一邊。
莫淺楠微微一笑,晃了晃杯中的紅酒,稍稍舉起一點。
感覺到自己好像被瞞在鼓裡似的,陸銘突然安靜下來眯起眼:“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敲山是要震虎的,只是老虎,有大有小,有主有次。”祝霖拍拍好兄弟的肩。
陸銘怎麼說也是秦集團的高層,這麼多年商場上的風裡來雨裡去的,怎會還不明白。
這一切都是爲了這一步。
“昊天,陌芊芊後天會去米蘭參加國際時裝週是吧。”
“恩,去半個月。”
“讓她約下陳若晴,一起去。”
這局棋,是該到最後之時了。
米蘭。
一襲紅色長裙垂墜腳踝,黑超墨鏡遮住大半臉龐,長髮鬆垮垮挽起,幾縷髮絲惹人遐想的搭在耳後,紅脣沒有弧度。
即使是米蘭街邊咖啡館小坐,都帶着一種雜誌街拍的魅力。
左面坐着的是時尚界新黑馬陌大設計師,右手邊優雅喝咖啡的是老牌設計師VICTOR。
被兩大設計師包圍的,是讓記者們回想半天都搜索不出來是哪位名模或是設計師的紅衣女子。
“真討厭,”陳若晴推了推太陽鏡,“你們倆坐在旁邊,打個瞌睡都不行。”
微微打了個小哈欠,米蘭午後的陽光柔柔地打在身上。
陌芊芊瞥了一眼,“這話說的,要不是你們家安四少下的令,我還懶得帶上你。”
“說起安四少,”victor放下瓷杯,“秦最近動靜可真夠大的。”
出來前就滿城風雨的說是Y市大洗盤,秦集團幾位高層動用了自家勢力,全球範圍內打壓正宇。
“你就不擔心周澤亦?”作爲G大的學姐,當初陌芊芊離開G大的時候正是周澤亦接手那個階段,作爲學姐,她還是在意的。
雖然沈昊天三緘其口,但多多少少她還是打聽到些許小道消息的。
端起杯子,陳若晴墨鏡後的眼眸看不清情緒:“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們真的認爲秦花了大把的功夫就爲了扳倒一個正宇?”
“周澤亦背後是城南周家城北黃家。”想扳倒他的確需要細細規劃。
嘖嘖兩聲,眉毛微挑:“怪不得sammy說你就算不做設計師也就只能當老師了。做生意你就被人坑死吧。”表示對於victor這樣白目的強烈鄙視,“你也說了,周澤亦背後是周家黃家,你覺得就秦那幾個能傻到這麼大張旗鼓的去張揚?”
被鄙視很不滿意的victor雖然滿腔不服,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沒弄明白。
“你是說,周澤亦不過是個擋風牆,安四少他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陌芊芊多乖張一人,瞬間就反應過來。
讚許的點點頭,還是G大高材生理解能力來的給力些。
victor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直接忽略他的兩個女人繼續對話。
“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四少定然不會讓她知曉這些。
很想說出山人自有妙計這種噁心扒拉的話,考慮說出來之後會被吐槽的可能性太大,陳若晴還是選擇正正經經:“我看過正宇的合同,其中雖然漏洞百出,可都不是什麼致命的損失,再加上後期在打壓正宇的行動上,安御然明顯比前期要緩慢得多。按照他的個性,絕對不會如此。”
“昊天說起過,四少本來是要將正宇收購的。”
想來後來是因爲她,安御然才收了手。
“正宇原本是計劃的一部分,雖然中途改變,會有風險,但這塊跳板也極大掩藏了他們的本意。”
陌芊芊皺着眉考慮許久。
“若晴,安四少真是將你保護的極好了。”
淡笑着喝茶。
她知道,接到陌芊芊電話,即使知曉這是安御然的安排,她依舊當着他的面快樂的接受,裝作不知情。
她也知道,安御然是知曉她瞭解一二了。
善意的裝傻,其實也是幸福的。小說.律政佳人:冷麪四少太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