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於這澤承禮,其在仙史之中方纔存在七千年。它的誕生,關於天族的一點私事。

凡人眼中天界之人便是神仙,天界之中實則有神、仙之別,仙界剛出生者與其他諸界飛昇者(如凡世、妖界、精靈一族等)皆爲仙,如若要享萬世之福還得歷經天劫飛昇爲天神,如此才能仙魔不侵。

而這太平盛世小仙們缺少磨練,自然很難受住這天劫,千萬年來飛昇之中不知折去多少天界子孫,這使得天界的實力大大受損,一旦妖魔諸界動亂,就憑天界寥寥無幾的天神,是很難再維持着天地的太平。於是七千年前,上任天帝便頒下御旨,今後天界之中凡滿七千歲的小仙,皆由一位天神相佐,助其順利飛昇。

而選擇哪位天神,便是天意了。

先前話赤紅時曾提到那與它相依而生的,天界另一棵聖樹金鈴。金鈴果有瞬間提升修爲之效,但其根藏有魔性,因此萬萬年前老天帝將此樹移至他老人家的院中之後,便不再有任何仙神妄圖去偷食金鈴果了。然金鈴除了果實金鈴能夠增進修爲外,還有另一個神奇之處。

這另一個神奇之處便被用於這澤承禮之中了。方纔說道,天界小仙如若要去那玄天澗承天雷歷飛昇之劫,必須由一位天神相輔,助其提升修爲,同時爲其尋得合適的時機去受飛天之劫,免得無辜失了性命。但這天界畢竟仙多神少,於是七千年前老天帝在位時便定下這澤承之禮,哪些小仙有機緣選得天神相助,全憑天意了。

這機緣,便由金鈴來定!

聖樹金鈴有一特點,果葉不同生,長葉時不結果,有果時葉不生。其果通體金色形似鈴鐺,爲鈴身,其葉細長若鈴片,若有修爲之人將二者以仙法相接,果葉結合一瞬會發出悠揚的樂音,同時因所屬之人的修爲綻放三、五、七色不同的光彩。因此天界之中尚存世間,連同天帝天后共三十九位天神各領一枚金鈴果,其後適齡的飛昇小仙各得一片金鈴葉。至於金鈴葉能夠擇中這三十九枚金鈴果中哪一個,便看小仙的造化了。

只是這金鈴果五百年結一次果,又五百年生一樹葉,因此這澤承禮一千年才得以舉行一次。

不過此法甚爲有效,七千年來前六次澤承禮後,順利飛昇爲天神的增加了一十二個,天界衆神大喜,這以往諸仙飛昇天神各憑本事,一萬年能順利飛昇一兩個便是大幸了。

當然,此法也不盡完美。前三次澤承禮時天界適齡小仙爲數不多,三十九枚金鈴果次次都能餘出幾個來。可從第四千年往後,這天界似乎繁衍生息的好了些,適齡的小仙數一下子激增,頓時出現了果不應葉求的情況。老天帝甚是苦惱,那時候,還身爲太子的現任小天帝玄光想出一計,頓時解了當時的困頓局面。

自此後的每一千年,當金鈴開出第一樹金葉之時,如今的小天帝便會來到金鈴樹前。這金鈴與赤紅相依而生,赤紅生的參天,而這金鈴卻似普通桃樹的模樣,想來在當初兇相畢露的赤紅跟前,確實顯得嬌小太多,柔弱太多,這才讓一衆仙神以爲它是十分溫和的。

小天帝笑了笑,右手一揮,一份蘊含着浩瀚仙氣的名簿便浮於半空之中,看其間姓名的數量,此次澤承禮又有一衆小仙要希望落空了。只見小天帝雙手捏訣,金鈴樹上便飛出數十枚金葉,金葉在名簿上尋得一個名字後,便於那閃光的小仙姓名合二爲一,待所有金葉上都顯示出一個姓名之後,名簿之上剩餘的名字在半空中消散,這數十枚顯了名字在其上的金葉依次飛到小天帝手中才隱去蹤跡。

此次參加澤承禮的小仙名單便選好了!

當初天帝見着這一幕時也甚是滿意,也就是那次澤承禮後,老天帝便慢慢將天族之事交於太子,於八百年後正式將帝位傳給了太子玄光,自己攜着天后去天外天仙遊去了。

自三千年前玄光即位天帝到今時今日,這天界的天神只剩下最初的三十又七位和後來的一十二位。這飛昇的規矩小天帝自然傳承,只是年紀尚輕的他卻深謀遠慮的多考慮了一層,不知他使了個什麼仙法,自他即位以來,金鈴葉所選中的金鈴果,皆是各位小仙自家長輩。

如今七千歲的青葉正好到了可以參加澤承禮的年紀,只是從未想過自己剛滿年歲便能被選上,先前也有小仙名簿帶去金鈴處,接連幾次都未被選中的事,所以青葉對此事並未抱多大希望,一向不思進取的青葉也並未覺得飛昇天神有多好,而且就憑自己的修爲,那玄天澗的天雷自己肯定是承受不起的,如此這般做個快活小仙也不錯。只是眼下聽緝熙的意思,自己被選上的事似乎板上釘釘一般。

“你怎知我能參加此次的澤承禮?”儘管知道緝熙不會是說笑,青葉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問。

“此番我便是受天帝之命回來準備澤承禮之事,今日天帝已將此次的金鈴葉送到我的太恭殿了。一共三十五枚金鈴葉中,這第三十三枚之上,便清清楚楚顯着‘青葉’二字。”緝熙在天界的身份就如同凡世宮廷裡的御醫,準確地說應該是神醫級別的。天界之中仙神一般小傷小病自有百草仙君來醫治。這百草仙君與青葉母親百花仙子所司花草不同,百草仙君司的是藥草。而緝熙,一般百草仙君醫治不了的纔會由他出馬,大多時候的工作就是煉就一些幫助仙神調節自身靈氣或適當增進修爲的靈丹妙藥。因着更多的時候他是閒着的,如此纔有空閒到這天上地下到處遊歷。此外,再有一件重要之事便是承天帝之命,於每一千年一次的澤承禮之前將金鈴葉上隱藏的魔性消除,防止被選中的小仙因修爲不夠不慎被金鈴的魔氣傷了去。

緝熙既這麼說了,青葉便是定定地能參加這次的澤承禮了!

“先前倒沒想過能被選上,不過這樣也好,如若我能早點飛昇天神,便可以隨你一道去天外天,省的你不在的時候,我受旁的仙神欺負!”青葉作出滿臉的委屈狀。

緝熙笑着打趣道:“這天界竟還有能欺負你的仙神,我倒真想見見。”

“不就是月老那老頭咯!”青葉將當初月老如何告她的狀,如何使喚她,又如何封了她的仙法害她被旁的小仙坑的跌下雲頭的罪狀一一說與緝熙。

緝熙笑着聽她說完,末了問道:“那我方纔見你在和鈴殿的露臺之上,神情很是不捨,倒是爲何?”

青葉沉吟片刻,緩緩說道:“許是我在那處待久了習慣了吧!不過細想來這往後的三年來,月老倒不似我初見時那般了。倒真如母親所說,我在他那瞧出些好來了。”

忽然,青葉想起了什麼,臉上微怒道:“不過!那月老將當初幫我的子木小仙打回原形這件事,我就不能將他看作是個好神仙了!”

緝熙聞言眉目一轉,問道:“你口中的那子木小仙,如今年歲幾何了?”

沒想到緝熙竟提出這沒頭沒腦的問題,青葉雖想不通,但還是仔細想了想,“具體年歲我倒不知,不過應該與我差不多大吧!你問這個做什麼?”

緝熙笑笑,“若那小仙真如你一般大,此事我倒也能尋出個緣由來了。”

青葉經不住的好奇,緝熙也不賣關子,解釋道:“今日金鈴葉上的名字我並未全數瞧得真切,到不確定有沒有這名叫子木的小仙。只是想來他年歲也該是能參加澤承禮的,所以月老早早的開始做好準備了。”見青葉一臉茫然,緝熙繼續說道:“我今日去接你時,在和鈴殿前院見着一處靈氣極盛之處,如果我沒猜錯,那裡種着的一棵樹便是那子木小仙的元身了吧?”青葉連連點頭,心裡對此事似乎有些眉目了,但還是耐心的聽緝熙說道:“想來月老說將他打回原形只是爲了敲打敲打你,讓你心生愧疚好能乖順一些,你卻不知這是爲了幫助那小仙增進修爲。”

青葉這下倒是真的想明白了,這精靈飛昇的仙者與她這般生來便是仙胎的小仙不同,恢復元身時更有利於其修爲的提升,再借着和鈴殿中那處鼎盛的靈氣,更是錦上添花了。

“哼!虧得我三年來還日日去天泉打水來澆灌他!合着一開始那月老便是在誆我,平白讓他使喚我這麼久!”青葉氣極,剛剛對月老生出的一絲好感此刻又化爲烏有!

“你這番倒是冤枉月老了!”緝熙就是這般,儘管寵着青葉,卻從不毫無原則的偏袒於她,“本就是你有錯在先,有沒有這子木小仙,你都該受罰。月老雖未對你講真話,但對你卻是多有照撫的!”

“我怎不見他何處對我照撫了!”青葉不滿。

“且不說他帶你見了這萬萬年來半數仙神都從未得見的聖樹赤紅,就算是我,也是當初跟在老天帝身邊時,才見得一回。就說他讓你篆刻姻緣牌之事,想必你已體會到,這篆刻之事雖說是手上功夫,但關鍵還在於篆刻者自身的定力如何。姑且不論這三年你修爲是否有所精進,但這定力,想必是大大提升了。你可知道,這飛昇之時,除考驗修爲之外,更加看重的是飛昇者有無足夠的定力去經受住滾滾天雷對其心神的試煉。”緝熙說完,輕輕拍了拍青葉的頭,嘆道:“你呀!何時才能學會用心而不是用眼睛去看這天地萬物呢……”

青葉臉上露出一絲羞愧,但隨即又狡猾地說道:“我有你在身旁就好了啊!觀心之事太過複雜,想來傷神,我還是不學爲好!”說着,她倒是想起一件更爲重要的事:“此次澤承禮,你還是照例會祭上金鈴麼?”

本來只是爲了確定多問一句,未曾想緝熙卻搖搖頭,“我正想與你說此事的。我此番回來是爲金鈴葉清濁之事,待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金鈴葉魔性全除我便還需返回天外天。如此,八十一日之後的澤承禮我是參加不了的。”

青葉大驚,“可你方纔不是說此次有三十五片金鈴葉嗎?”先前說道,老天帝與天后到天外天仙遊,三十九位天神只剩三十七位,而這三十七位天神之中,又除去了現任天帝和那位只存在與傳說中的伏魔將軍二位。他們二位大神,天帝掌管這天地間諸界之事,自然無法得出空來輔助小仙,而那位伏魔大將軍,於萬萬年前去鎮守伏魔境,從未在天界顯過神蹤,自然是不用去輔佐這些小仙們。於是三十七枚金鈴果在近三次的澤承禮上都只會祭出三十五枚。雖說七千年來又飛昇了一十二位,但念在他們飛昇年月太短,也並未讓其匆忙加入到澤承禮之中。

“我本想着,如果我的金鈴葉選不中父親的金鈴果,到還有你的,也好讓我放心些,這下如何是好。倘若我的金鈴葉在澤承禮上未被任何金鈴果選中,豈不是貽笑大方。”青葉得知這個噩耗,心中驚得幾乎要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