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淼的公衆號停滯在了伊瓜蘇,他想寫寫關於聖地亞哥的,但是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什麼有出息的東西,停更實在是很影響安定團結。
只有從來沒有去過,才能對遠方有美好的幻想,真正去過之後,
好的地方自然是夢想照進現實,各種美好回憶,
與夢想相去甚遠的地方,想要硬吹,良心一陣一陣的痛,痛得根本憋不住幾個字來。
重點是智利旅遊局並沒有給顧淼推廣費,連硬吹的動力都沒有,
四個人從船上開始到現在,算下來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對中餐的渴望已經到眼睛發綠的程度。
南美的華人並不算少,在他們住的附近,就發現了一個把菜單刷在牆上的餐館。
顧淼一眼就看見了:Spring roll
一定是春捲!
看畫着的菜式,中餐!
沒跑了!
浩浩蕩蕩的四個人殺進店裡,剛想坐下來,卻發現店主是本地人,而不是華人。
店主打量了他們一眼:
“火車站那裡的比較正宗,你們去那裡吃吧。”
這是開了中餐館之後,發現進來了四個純正的華人,怕被踢館嗎?
最後火車站附近的中餐館還是沒有找到,沒有出息的四個人找到了傳說中的牛油果漢堡。
在國內,顧淼也是吃過牛油果的,
他完全不能領會牛油果憑什麼這麼貴!
牛油果有什麼好吃的!
在原產國,牛油果成熟的季節,吃到了樹上長熟的牛油果,
顧淼這才感受到,原來牛油果,真的是有一股特別的清香,而且沒有擺熟的那股澀味。
大概的感覺,可能就是吃慣了冰凍運輸,已經擺得有些發黑的荔枝之後,第一次坐在荔枝樹下邊摘邊吃的那種感覺。
第二天,四人前往瓦爾帕萊索,
這也是一個港口城市,卻沒有海灘,只有運貨港口,
看點就是遍佈在整座山上的被畫滿的牆壁。
在牆上寫“XXX到此一遊”是不文明行爲,
但是寫上“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慈恩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那逼格就不一樣了,
瓦爾帕萊索的塗鴉藝術也是如此,
畫的不錯,且有效的利用了建築本身的模樣,
牆上有一個陽臺,陽臺上站着一個伸頭張望的人,
靠在牆邊的大石頭,被畫上了鐵鏈,牆上畫着的人被鐵鏈緊緊鎖住,一臉懵逼的看着鎖着自己的大石頭。
還有沒什麼技術含量,但是整體看起來很好看的彩虹臺階,
兩隻抱着吉它的貓盡興演奏,
廢棄在一旁的汽車上也畫了一個正在側身沉睡的人,寫着Sh..h...h...h..
各路遊客在這裡瘋狂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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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新與jack夫妻倆沉迷於某個小清新的街角無法自拔,
華仔則是跑去郵局寄明信片了。
顧淼不想做人家小夫妻的電燈泡,再說,沙蓓蓓還佈置了任務,讓他把塗鴉拍幾幅傳給她看看。
在山上,幾乎可以說處處都是塗鴉,連人跡罕至的地方,都被畫滿,
畫法算不上特別,就是標準的POP風格,勝在使用色彩多,且明豔,頗具南美的熱情奔放氣息,
顧淼拍了一些照片,發給沙蓓蓓,然後他信步亂走,反正這麼小的地方,再迷路,也跑不了多遠。
走着走着,就有些荒了,
不僅荒,而且還滿地的狗,
聚衆扎堆,有人路過,就集體投以注目禮。
顧淼看着前方小道完全被狗塞滿了,
他決定強人不壓地頭狗,換條路走也一樣,
結果經過一個下坡之後,隱約看見被當作本地景點之一的升降機,
心裡穩了些,想要抄小道往升降機的方向走,
最後,在一堆荒草之中,立着一片被塗得五顏六色的彩鋼板,暗紫色的喇叭花沉沉的掛滿了牆頭。
人工的色彩與自然界鮮花的搭配,把荒涼的氣氛減低了不少,
顧淼忽然想起愛麗絲漫遊仙境,
不會走到底,就發現了一隻兔子要請他喝茶吧?
沿着破碎的石階往上坡的方向走,前方露出尖尖的屋頂,
再往前已經是下坡,坡下有一個教堂,周圍有一些民房,只是民房也關着門,牆上畫着五顏六色的塗鴉:骷髏在傻笑,被吹起裙子的美女在尖叫。
教堂的模樣是哥特式的頂部,大門已是一片斑駁,門前的小徑的草也長得挺高,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顧淼是一個機會式迷信者,對所有宗教都沒有特別的興趣,
看教堂,完全只是看它的建築結構與內部裝飾本身而已,
看過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主座教堂之後,這種荒草萋萋的小教堂,已無法入他的眼。
正打算離開,忽然聽見教堂裡面有響動,
太陽還在頭頂,離旅遊區也就兩個街區,難不成還鬧鬼?
想起自己在南極最後幾天說過:“除非水裡有鬼,不然我就不看了。”
真的是鬼麼?
顧淼拿起手機,打開直播。
慢慢走過去,發現教堂的門沒有鎖,虛掩着,露出一條縫。
看來不是鬼,
鬼進門還要開門的話,那它混得也太慘了。
會不會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撬開教堂的門,以這裡爲家?
這種事情倒也不算稀罕,國內有幾處號稱鬼城無人城的地方,其實人不少,住客都是流浪漢。
這種人比鬼要可怕,在基本生活得不到保證的時候,人性會發生怎樣的扭曲,誰都說不好。
顧淼決定離開遠一點,
此時教堂的門打開了,有一個禿頭中年男人拎着一桶水從門裡出來,看見顧淼,熱情的“Hola”一聲,顧淼愣愣的也回了一句。
然後禿頭中年男人更加熱情的說了一長串,見顧淼一臉懵逼,問了一句:
“chino?”
這個單詞顧淼知道,西班牙語裡的華夏,據說發音像“秦”,是因爲西班牙那一掛的人認爲大秦比較牛逼。
於是他點點頭,神父改成了英語。
雖然顧淼很想跟他說,西班牙語和英語對他來說差不多,不過鑑於還能聽懂一點點,因此就微笑着開啓了第六感。
在一長串的話裡,顧淼提取並領悟了幾個關鍵詞,最後推理出以下信息:
這個禿頭是神父,他在修復與重建。
神父邀請他進去看看,
教堂內部還沒有收拾好,燈也只亮了幾盞,房間裡堆着一些油漆桶,還有梯子。
如果不是因爲頂部有彩色的玻璃窗,還有古老而繁複的雕刻與花紋,
看起來就真的很像廠房。
做彌撒時供人坐的椅子現在也是橫七豎八的擺着。
顧淼越看越受不了,問神父,這些椅子是要換,還是繼續用?
神父說留着。
於是,他捲起袖子,把長條椅子們一個一個的排列整齊,
排列整齊後,他又發現了不能忍的事,椅子上全是灰,甚至還有蜘蛛網,
剛纔神父又打來一桶水,就擱在一旁。
顧淼拿起抹布,把椅子們擦了一遍,又完美主義症發作,換了一桶乾淨的水,擦了第二遍。
在他忙着的時候,神父在收拾上面的祭壇,
兩人合作的狀態下,基本上初見成效,
此時,小新他們也拍照拍夠了,發了個餐廳的定位,叫他一起過去吃飯,
顧淼向神父告別,
神父手劃十字,微笑着babababa的說了一串,
聽起來好像是英語,不過一個字都聽不懂,
算了,這不重要,反正不會是罵他的,
顧淼向他欠欠身,離開。
“然後,我就過來了。”顧淼向其他三個人說起剛纔的經歷。
好奇的三個人表示也想去看看,
但是當顧淼帶他們去那條巷子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地方是一片空地,哪裡有什麼教堂。
“我靠,你這不會是遇上聊齋了吧。”華仔誇張的大叫起來。
顧淼也是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直到回程,他無意中翻看手機地圖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是以升降機做爲參照物來識路,
而瓦爾帕萊索,有兩個升降機,離得不遠,也就隔了大概幾條街,
差之毫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