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的兩次試降
“我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我相信我能下去,也能上來。”我對喬伊斯說。
找準下降點,我們開始着手進入火山的準備工作。下腳點,先是一個80°左右的斜坡,100米高左右;接下來是一個絕對直角的垂直峭壁,再下面又是一段斜坡,然後是一個負角度,直接伸入熔岩湖。
喬伊斯找到我,很擔心,勸我再想想,他說從來沒有人在這種天氣裡下去過。
之前,全世界只有一個新西蘭人,成功地下去過,並且活着上來了。新西蘭離瓦努阿圖很近,所以他們不停地在馬魯姆火山考察,前前後後計劃了10年,在火山頂上連續等了30天,纔等到一個好天氣。
都走到了這兒,跟颱風、酸雨鬥爭了四天,不下去絕對不可能,否則我會遺憾一輩子。如果真的死在了天堂口,也值了。
那個新西蘭人,叫傑夫·邁凱里。很有名的一哥們兒,跟馬魯姆火山較了十幾年勁兒,三個月前,終於下去了。他有句名言:人生要麼是一次不可思議的冒險,要麼是平淡如初。
傑夫·邁凱里,是世界上第一個成功下降到馬魯姆火山上的人,而我,將是第二個。
下降路線確定後,我們開始製作錨點。火山上沒有樹木和石頭,需要一個拴繩子的地方。我們用了六個大旅行袋,全部裝滿火山灰,加起來大約一噸半,再挖個坑埋住。居然挖出來幾副帳篷的殘骸,是新西蘭人留下的。看來我們這個錨點找得挺準,跟專業探險隊的重合了。顯然,他們也選擇了相同的下降路線。
綁好繩子,三個人合力拉測試了一下,很牢固。
其實有更適合下降的路線,但是那個地
方攝像機什麼都拍不到。而最方便拍攝的點,下面有個負坡度,根本無法下降我們選的這個點,是個折中方案。
弄好這一切,天也黑了。
終於有一個乾爽的夜晚,不用淋雨。霧氣中只能看見一彎模糊的月亮,看不見星星點綴夜空。
深夜,喬伊斯找到我,言語之間飽含深情:“我覺得你們中國人都是好人,我不希望剛交到的幾個中國朋友,因爲這次下火山,而出現意外。”
有個小細節,這些天來,每頓飯我們都讓倆土著兄弟先盛。被殖民多年,他們對外來人沒什麼好印象。前面那些探險隊也不怎麼尊敬他們,還聽聞鬧出過土著攻擊探險隊的事情。可能就是這些細節,讓他們感受到了我們的尊重,也回饋我們以真誠。
土著人在人們心中,都是原始而野蠻的。而喬伊斯,給了我們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一面。
火山,不類塵境的旖美。
第五天,天氣依然不是很好,但至少沒有下雨。按計劃行事,原打算做三次下降。第一次試降勘路,下100米;第二次再深入100米;第三次是終極下降,到馬魯姆火山裡面-400米的地方。
所有的攝像設備,全被酸雨淋溼、腐蝕了。我們帶了11臺攝像機,9臺報廢,裡面都生了銅綠。剩下兩臺也進水了,我們把它們輪流放進煮粥的鍋裡面烤乾,才終於有了畫面。
我套上防護裝備,除了防毒面具,還有三層防護服。最裡面是陶瓷纖維的防護服,中間是石棉纖維的防護服,最外層是鋁箔。主要是防酸液腐蝕和岩漿灼傷的。如果沒有這些,進去離熔岩湖100米的距離,人最多隻能待10分鐘。
還準備了一個移動呼吸氣
源,能支持我在極惡劣的環境下,呼吸80分鐘。還有一個特殊訂製的上升器材,在那種懸崖峭壁上,爬上來不現實,如果靠上面人拉,我能被巖壁上尖銳的石塊撕成碎片。
到火山口邊,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風也起了。我們就只能等着,等雨小一點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風平浪靜。就是現在了。
我們預備了好幾套下降方案,先測試第一套。他們在上面收,我揹着所有的繩子往下走,自己掌控放繩子的幅度。兩根保險繩、一根主繩。但是這次下降,我剛邁進去半個身子,就宣告失敗。太重,我扛不住。三捆繩子加上升器等裝備,有近400斤重。
保險繩與繩帶絞在一起,我被懸停在半空。
返回地面,回首魔幻的火山窟。
再次進入火山,採用第二套下降方案。先把保險繩放下去,再以主繩開始下降。這一次相對順利,減少了三分之二的負重。
下降過程中,我的感覺很不好。人本來就處於半懸空狀態,身上還有負荷牽扯。我的每一個動作都特別吃力。有力無處使,巖壁很鬆,掰重了就會脫落打滑。兩根保險繩處於鬆弛狀態,也讓人很沒安全感。
下降到60米的時候,問題來了。
兩條先放下去呈U形的保險繩,再加上主繩,都各通過一條繩帶系在我身上。我身上繩子太多了。保險繩鬆弛着很容易跟其他繩子纏繞住。不出所料,它終於和繩帶絞在了一起。打了好幾個結,無法再梭動。我被懸掛在了巖壁半空,往下一步都動不了。我嘗試着去解開,那種懸空的狀態下,根本解不開。越急解釦越是一團亂麻。
沒辦法,這趟下不去了。我只能割斷繩帶,升回到地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