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握着手中牽招發回的戰報,幾乎有種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的感覺。牽招的個人勇武自不必說,作爲能從當年袁紹同公孫瓚的河北制霸之戰中脫穎而出的先登營宿將,以九百餘人破兩千人的戰績雖然也足可圈點,但還絕不至於令人如此驚訝。
但若在這份戰功上,添上一些其他因素,諸如兩百壓根就不識水性的北方兵士聯手八百賊衆對戰擁有十艘鬥艦的兩千正規軍,亦或是更形象點說就是一羣非“科班”水軍,帶着同等數量的“低檔次”戰船,硬是打敗了稱霸大江航道的航空母艦!就足以讓所有人驚詫了。量級的差異,在這冷兵器時代,帶來的往往是質或量的碾壓!像這等以極弱對陣極強還能俘虜對方連同主將在內的全軍上下而不傷一人的情況,不能說絕後,但足可稱之爲空前了。
黃祖雖然在歷史上相比較那些流芳千古的一流戰將而略顯遜色。可實際上,秦旭自暗影手中得回的情報中得知,這哥們能被劉表看重,委爲一軍之主,其實若單就軍略來講,足以稱得上當世可數的水陸兩軍將帥之才。畢竟不管是孫堅還是袁術,可都是曾在這老黃手中吃過虧的。雖然曾被爲報殺父之仇的孫策生擒了去,用來換回了孫堅的首級之事被世人以訛傳訛成了無能將領的代表,但秦旭仍舊沒有生出絲毫的大意。因而在蔡中率領三萬餘人的聯軍攻略豫章之際,仍舊令臧霸親自坐鎮丹陽以抗黃祖。雖然不乏有要應對劉表後手的用意,但也是對黃祖橫在丹陽城外大江上那足足三十條鬥艦的龐大陣勢的重視。
相對於新募的江東水軍新兵,以及九成以上都是旱鴨子的北方兵將來說。黃祖所率水軍,只可智取,絕不可力敵!這是秦旭同郭嘉之間早在會面之初就達成的共識。這纔有了郭嘉意圖借力打力,算計能同荊襄水軍周旋數年而不敗的錦帆賊首甘寧的後手。目的就是借甘寧之能不至於讓劉表水軍太過囂張,至少也能不那麼專心的將全部兵力投入到江東戰事中來,以減輕丹陽、豫章兩郡所承受的壓力。卻是也未必能夠料到,其日後之才目前也許只秦旭心知的甘寧同牽招的頭一次“聯手”。就能創造出這麼令人驚……喜的結果來。而且戰報中還說,黃祖其實還是被原本是死命保護他的荊襄水軍一衆兵將敲暈之後,綁縛送過來的。而且這些人還代黃祖矯發軍令。給了輕車熟路的甘寧一一兵不血刃奪船的機會,纔會有如今戰報上所稱的大勝。也就是說,此戰非但得了甘寧一衆人的投效,生擒了黃祖及荊襄水軍一半以上的中高層將校。而且若是操作的好的話。還極有可能對水戰良纔不過蔣欽周泰兩人最多再加上一個新投效甘寧之外乏善可陳的江東水軍,帶來至少十餘位經驗豐富的中層人才。說到底,這纔是令秦旭最爲高興的一點。至於這些人的忠誠心問題,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反正這些人既然拿黃祖換了衆人性命,不管到底就出於什麼原因,劉表軍是已經回不去了。或許有人的家眷尚在荊襄之地而心不易穩,秦旭也是不怎麼擔心。左右這次是要讓劉表好好的吃一次大虧,讓他知道妄自起兵的後果。因而早就安排了後手。太史慈的一萬青州精兵,同樊稠的三千西涼鐵騎。再加上蔣欽周泰各自本部兵馬,可是早在秦旭到江東之初,就已經出發向西行進了……
“這消息給奉孝處也送一份過去。也給牽招去傳個信兒,黃祖好歹也是一軍主將,雖然勢敗被俘,亦不可輕慢。”秦旭將軍報帛書卷好,交給身邊正一副訕訕模樣的麴義,對這位曾經戰場上讓公孫瓚膽寒,讓袁紹忌憚不已的先登營統領此時露出這等表情來也是啞然失笑,自然是知道麴義如此所爲者何,笑罵一聲說道:“行了,好端端一條漢子,當年在河北也是一號人物,怎的如今也變得如此婆媽?牽招前番大意被擒,損了我軍軍威,按律當斬!但也算是因禍得福,爲我軍平添一員大將,如今又立下了這般戰功,又該重賞!唔!莫要怪某對軍功慳吝,只是這回這功勞,大多是甘興霸的功勞,牽招麼……便功過相抵吧!記得回頭給這廝說清楚,下次若是再運道不好鬧出這檔子事兒的話,自己提頭來見!”
“諾!多謝主公寬恩。下回再有這事兒,不須他牽某人動手,某幫他拿刀!”麴義雖然也知道牽招此番之事活該他點兒背,本也怪不得他人,秦旭也未必肯打罰這愛將。只是畢竟軍中法令嚴整,秦旭又是個平日懶散,戰事中極爲較真兒的主兒,麴義還真就怕牽招那愣頭愣腦的不知道輕重,惹惱了秦旭拿他在江東新募水軍衆人面前立威,就算是性命無礙,被打上幾棍子,掉的也是先登營的面子不是。此刻聽了秦旭所言,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八成都被秦旭看破了,也有些赧然,嘴裡冒出的話就難免有些脫線了。
“你們倒是關係好,連累某來做這個惡人!此事到此爲止!”秦旭苦笑搖了搖頭,對麴義說道:“不過既然黃祖成擒,丹陽郡方面壓力大減,劉表肯定會有所動作,絕不會輕易的讓出大江航道自開江陵門戶的。去看看前幾日命人帶去宣高的鴿子有回來的了麼,發信給宣高,讓他見機行事,莫要讓一羣無首的亂兵,過的太舒坦!省的劉表以爲戰事順利,賴在襄陽不出,可就費事了。”
“主公您就瞧好吧!末將這就去辦!”麴義得了秦旭軍令,正待迴轉出帳時,突然好想又想起了什麼事,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有些**起來,又小步回到秦旭身邊。
“還有何事?”真搞不懂這哥們五大三粗的樣子。穿着厚厚的鎧甲是如何做出這等小心翼翼的動作的,又見這廝笑的着實淫.蕩,難道就不知道他這一臉的絡腮鬍子努力做出這個表情是很容易讓人犯惡心麼。秦旭不明所以,不由皺眉問道。
“末將萬死!剛剛只顧着擔憂牽招那小子的事情,怕被您拿了他的腦袋去,卻好歹不歹忘卻了一件要事!咳咳……實是有主公故友來訪!”本來麴義還待要繼續賣關子,但看到秦旭火氣似乎真要上來了,才語氣詭異的說道。
“故友?我在江東哪裡來的什麼故友?”秦旭被麴義的話說的一懵。本來在來到這個世上,因爲身爲呂布女婿的原因。再加上幾年來一直在忙於爲將呂布擠離原本悲催的歷史軌道而不停徵戰,仇人倒是結下了一大幫,可能同秦旭成爲“故友”的。也就許久不見的郭嘉、正隨在呂布身邊的典韋,以及亦師亦友的賈詡那麼寥寥數人而已。更別說江東這地兒,兩次來都是攜兵征伐至此,老孫家一幫子。袁術一大家子。外加嚴氏父子,除了後者被“招安”,留在了郭嘉身旁聽用之外,可都是讓秦旭得罪狠了而且不少人下落不明的,除卻這些人,秦旭還真就想不到究竟還有什麼人,能讓麴義這般作態。
“姑娘,你不能進去!”正在秦旭爲麴義賣關子的舉動而冷笑。打算給這位先登營猛將上上“手段”逼問一番時,門口卻突然聽到一個讓秦旭當即便瞠目結舌的聲音。愕然回頭看強忍笑意的麴義,秦旭算是終於知道麴義爲何如此了。
“我真的同你們的將軍認識,而且此番也的確有十分要緊的事情對他說。”外面是個女子的聲音,而且聽聲音年紀並不大,只是在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口音中,不乏聽出幾分略帶山石氣息的倔強。正在同守在秦旭帳外的先登營兵士爭論,語氣雖然甚是急迫,卻也竟然讓人聽不出絲毫的火氣來。除了那位山越新都宗部的蠻王之女,大祭司烏梅之外,更是誰人。
“主公此時正有重要軍務,姑娘你略等片刻可好?”有可能是知道自家統領正在同主公爲了牽招之事說情,這護衛秦旭帳前的先登營兵士,即便言語間客氣之極,但仍舊不放烏梅近前。只聽得帳內原本還一臉難忍戲謔之色的麴義,也是臉色變得苦不堪言。
“哈!是你!我記得了,我認得你!那些天不也是你守在我們帳篷外面的麼!是我啊!”烏梅的聲音甚至帶着幾分驚喜,卻令帳中的麴義幾乎都要不敢去看秦旭古怪的臉色了。上次來江東時,麴義沒來,所以雖然猜測這丫頭八成是自家主公在外面“又”惹下的一位,可誰料想這姑娘的嘴巴也忒古怪了些,怎麼剛剛什麼都不說只是說朋友,這會子又說同秦旭曾經同處一帳?這都哪跟哪兒啊?早知道這姑娘同秦旭之間的關係這麼“明朗”,他麴義何苦又做這等小人?而且那守門兵士也是,不知道牽招本就是秦某人愛將,難不成還真砍了腦袋不成?他麴義來求情,爲的也不過是給秦旭送一個臺階下而已。彼此都明瞭的事情,你一個守門兵士瞎操什麼心。現在一弄好了,成什麼了?麴義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給門口那一根筋的傢伙開瓢兒,看看裡面究竟都是長了什麼東西,這麼沒有眼力見兒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讓人進來吧!”想起這位蠻王公主那嘴裡沒有把門兒的性格,天知道若是再讓她這麼說下去,還會有什麼葷素不忌的話出來。前番秦旭可着實是領教過了烏梅的撒嬌耍賴又腦子裡缺根筋的性子。
“諾!這位姑娘,我家秦帥有請!”不等秦旭話說完,麴義就先跑了出去,一改之前滿不在乎的模樣,算是陪盡了小心,將嘟着嘴指着那守門兵士,彷彿還爲這人的記性差而“捉急”的烏梅給請了進來。眼角的餘光見這姑娘見了秦旭,就彷彿乳燕投林一般撲了上去,害的麴義眼角登時就是一跳,該忙轉回了頭來,見門口那先登營兵士還在仰視着自家統領,也就是麴義自己,麴義無語的拍了拍額頭,衝這兵士招了招手。眼見這兵士還以爲自家統領要讚揚自己盡忠職守一番呢,卻冷不丁只聽麴義湊過頭來,幾乎是惡狠狠的低聲對這人說道:“你!去軍法處,自領十軍棍,打疼了長記性了再來尋某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