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掌握了對方性格的弱點,在辦起事情來時,往往會收到奇效。甘寧現在還遠不是數十年後那位被孫權稱爲可比張遼的東吳水軍大將,剛過弱冠之年的甘寧,雖然已有收心鑽研諸子百家學說,想要投奔一方諸侯,在這亂世有所作爲的想法,但年少時輕慢任俠、意氣用事的性子,卻是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的。
昔日曾任蜀郡丞,卻最受不得人不敬而不惜捨身從賊的錦帆賊首甘興霸絕不會想到,竟然會有人會對自己未來的成就先知先覺,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的性格,併爲了招攬他,而有所針對的爲其量身打造了一整套“招攬方案”。
“什麼?主公不見着倆小毛賊?”雖然想不明白秦旭爲何會對這極有可能探聽到那近百餘名先登營弟兄所在消息的兩名江賊,連見都不見便要放回做法的用意,但出於對秦旭謀劃的信服,麴義一愣之後,也不遲疑,只是滿臉意猶未盡之色衝押解着兩名江賊的先登營兵士揮揮手。示意麾下兵士放開已經將手臂差點擰成麻花的兩人。
“啥?!”這短短十餘里,僅僅嚐到了些“小手段”,就體會了欲生欲死、生不如死滋味的兩名江賊,在被摜下馬來時,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小算盤。更甚至心意相通的生出了待會面見那名傳的神乎其神的年輕主帥時,爲免“大菜”加身,甚至已經下了“關鍵時刻”打算選擇性的遺忘義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保小命的決心了。可誰料,顛簸中幾乎已經打好了的腹稿。人家甚至連聽一聽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就放人了?秦旭的心思,這兩個跟着甘寧在江面上混生活的江賊猜測不到,但這從“地獄”門口轉了一圈就被踢回人間的劫後餘生的感覺,卻是實實在在發生在了自己身上。讓兩人被鬆開綁縛之後。猶自愣在一旁,不敢輕動。
“怎地?秦帥饒了你等性命,還不快滾?難不成還想賴在這裡,讓爺爺們管飯不成?”或許是這兩人在之前透露出先登營近百餘名兵士失手被生擒卻並無性命之憂的消息,讓麴義心中的戾氣少了不少,至少熄了當初想要活剮了兩人給牽招出氣的心思。只是見兩人呆愣在當場。心中仍舊犯了膈應,當即一腳一個踹翻,又一人抽了一鞭子,才令兵士將這猶自不信這般輕易就重得性命的兩人驅走。
“主公,這甘興霸何德何能?能勞煩主公這般惦記?就算是水戰有一手,還能強的過主公麾下蔣公奕和周幼平?那兩人也沒見主公你費這般功夫啊!”秦旭在確定了牽招並無大礙之後所表露出來的想要招攬甘寧的用意本就沒有瞞着麴義。因而麴義對秦旭這般看重不過有些薄名的錦帆賊甘寧有些不解。作爲兼職了秦旭臨時“侍衛長”的麴義。當日秦旭在下邳城外軍營佈置青州兵另有動作時,可是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過蔣欽周泰兩人是被秦旭着重點過名這次要重用的。難不成這兩名被秦旭稱作水軍大將的將領,還不如一個“賊頭兒”甘寧麼?
“公奕同幼平的水平自然毋庸置疑,皆是大將之才。此番事也的確需要仰仗這兩人的水戰能力。不過老麴你可莫要小看了這甘興霸。有了此人相助,說不得會讓我們少費許多氣力呢!再者,老麴你也多同弟兄們說道說道,若是那近百餘名兄弟性命果真無憂的話。爲牽招報仇什麼的心思先暫時放下,日後說不定就是同袍,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其中事情究竟如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就讓他們私下解決,沒準這倆不打不相識也說不定。別枉作惡人!”對於麴義的疑問,秦旭此時並沒有多作解釋的打算。有些事情很難用簡單的對比來說的清楚。而之前制定的那個針對劉表的計劃本身就弄險的成分多一些,若是能再多加一道保險,秦旭就能多幾分打疼打乖劉表這目前已經狂妄到沒變的氣焰。而所要“付出”的。不過是費點腦細胞,耍些小手段而已,就算是難達預期,也能“附贈”一個文武雙全能力不下張遼的猛將,這買賣。風險幾乎無限趨近於零,而且怎麼看怎麼不虧本,何樂而不爲?傻子纔不做。況且冷靜下來看牽招所受的傷勢,也的確正如陳登送來的軍中醫者所說,皮外傷居多,根本沒有傷到筋骨,足以證明牽招同甘寧之間就此事肯定令有隱情,可別因爲麾下先登營的一時激憤,出了什麼岔子纔好。
“諾!主公放心!末將知道輕重。”也得虧是秦旭之前的一些幾乎被神化了的作爲,特別是無名山谷一戰時同先登營兵將關係親密,再加上一個已可謂世人皆知的“人販子”的美名,麴義纔敢打下包票,不至於讓這些憋狠了的先登死士們,壞了秦旭的事。
因爲去往建康新城面見郭嘉的樊稠還沒有迴音,而且秦旭估摸着就甘寧這時候的急性子,絕不會讓自己等太久。在派人過蕭關同正在分兵,一面親率大軍同丹陽郡同劉表麾下黃祖水軍水陸對峙,一面派孫觀、尹禮兩人各領一軍嚴守豫章邊塞的臧霸通了聯繫,確保能夠在這牛渚灘軍營中,第一時間得到前線消息的情況下,有充分的時間做出應急反應。
不知是那兩名被放走的江賊行動太慢,還是秦旭高估了甘寧的決絕程度。直到第二日上午,甘寧沒有等到,倒是樊稠護着郭嘉同明面上因其之故,才爲江東引來戰火的揚州牧劉繇,先到了秦旭營中。
“奉孝莫不是又在故技重施!?”見到眼前這仍舊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郭嘉,秦旭很難想象之前看到的兩封六百里加急文書,是出於郭嘉之手。因而在見了郭嘉無恙之後,秦旭下意識的就想起上次郭嘉發告急文書的目的,是爲了誘袁術入彀,這次莫不是又要賺劉表麼?
“某記得有人曾經說過,一個計策的好壞,不在於用過了幾次,而在於是否每次都管用!仲明以爲然否?”看來郭嘉在江東過的着實不錯,秦旭目測過去,原本消瘦的像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也至少胖了一圈。注意到了秦旭的語氣和眼神的古怪,郭嘉很是得意的搖搖頭,說道。
“唔!……”秦旭心裡發悶。郭嘉所問秦旭又怎麼會沒聽過?這話本就是他秦某人當初有意招攬郭嘉時,在浪子兄面前賣弄時說過的,現在被原封不動的還了回來。秦旭其實真的很想給這位浪子兄講講什麼叫做狼來了的故事。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來。別人家的謀主軍師,哪一個不是費盡心思爲主公獻謀獻策,眼前這位位居本軍左軍師的郭浪子倒是好,對秦旭安排其到江東休養的“好意”完全不在乎不說,甚至謀人都謀到了自己人身上,雖然明知道郭嘉用計鬼神莫測,這樣故技重施肯定有他的道理,可仍舊令“又”中計的秦旭苦笑不已。
“秦將軍,奉孝曾言,景升麾下亦有謀主相輔,雖然儘管正面對上,我軍最終也不虞有敗,但丹陽郡本就因爲戰事牽連,十戶不一存,若是能用詭謀而少殺傷,不損江東元氣的話……”見秦旭面色不愉,隱約有咬牙切齒之狀,一旁的劉繇趕忙開口說道。從當初對呂布的輕視,而連帶着在許昌時對秦旭的小看,直到親身經歷了這年輕人收復江東,劉繇纔算是見識了這年輕人爲何會在呂布軍中被公認爲二號人物。
“奉孝!?……”秦旭嘴角微勾,眼眸中意味帶着幾分戲謔,看着當初從秦旭處學來的動作,捂着額頭一副無語狀的郭嘉。劉繇話中爲郭嘉洗脫之意,傻子都能聽得出來。可問題是,讓劉繇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秦旭可是記得當初兩人“初次”見面時,這之前據說差點成爲翁婿的兩人,劉繇那恨不得生撕了郭嘉的眼神。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發生了這等逆轉,足可見郭嘉的“手段”。
“咳!來時聽了樊稠將軍簡單說了說情況,仲明莫不是對錦帆賊有了興趣?”眼見劉繇還有要繼續爲郭嘉“開脫”下去的樣子,郭嘉這浪子的臉皮也有些不太自然了,輕咳一聲打斷了劉繇的話,問秦旭說道。
“大江之上,我軍徐揚兩州處於下游,被分隔成南北兩截,倘若沒有一支強有力的水軍的話,所謂戰略縱深終究是個笑話。而甘興霸能帶着錦帆賊自蜀地而至入海口,能橫行無阻,豈不正是我等亟需之人?”見郭嘉一副強作鎮靜的模樣扯開話題,沒想到這智計堪稱天下無雙的浪子也有這般尷尬的時候,暗讚一聲真是報應啊報應。秦旭之前對郭嘉故技重施,甚至不惜牽連自己的那點“怨氣”,也隨之煙消雲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