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當初的確將秦旭的話聽了進去,陳登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七八名軍中或是民間的醫者,被前去聯絡的先登營兵士接了回來。儘管因爲飛快的馬車,一個個臉色都有些白裡透青,凍嚇的不輕,但精神狀態還算好。匆匆同秦旭見禮之後,便對牽招的傷勢進行了診查。
萬幸!也不知是疑似甘寧之人這時候已經對劉表麾下大將黃祖的慢待不滿,因而出工不出力,亦或是牽招命太好,所受的傷雖然看上去駭人的緊,但經過這幾名醫者的確認,基本上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之所以至今仍然昏迷不醒,多是因爲被春寒冰冷的江水泡的時間太久的緣故。得益於牽招的底子很好,只要善加調治,修養的當,驅了風寒之後,就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秦旭,在忙命人好生安置感謝這些醫者之餘,心中頓時也輕鬆了許多。甘寧的價值如何,但凡有點歷史常識的人都不會小視。一柄長刀外加一根系着鈴鐺的橫江鐵索,帶着百餘名部下在曹軍營中來去自如,竟然能夠做到不傷一人,造就了“百騎劫曹營”的偌大名聲。這等智勇兼備,又是陸戰、水戰皆精的猛將,正是現在軍中極其稀缺的人才。而且現在甘寧正處在被劉表看不起自家出身,上峰黃祖同樣不識貨的尷尬境地,只要待之以誠,以歷史上甘寧對於孫氏勢力的貢獻和忠誠,不愁未來不會成爲可爲軍中庭柱。說不得之前還在擔心因爲有可能重傷了牽招,倘若因此不治的話,欲要招攬甘寧,會引起先登營上下不滿。現在看來,甘寧當時有很大可能是留了手,只要牽招能醒過來說明情況究竟如何的話,還是有很大希望爲本軍再添一員大將的。
“主公,看來劉表對我軍渡江已經有了防範。而陳太守爲我等準備的渡船多時漁船、商船。倘再遇上那錦帆賊,孰難有所作爲,末將請命,帶本部強攻渡江,會一會那甘興霸!爲主公及大軍渡江爭取時間。”在得知牽招的傷勢穩定之後,麴義之前因爲同袍生死懸於一線而涌出來的悲痛。也轉變成了昂然的戰意。對於傷了牽招的甘寧,麴義眼眸中的渴望與其一戰的熱切怎麼也遮掩不住。
“對方是不是錦帆賊不重要,在牽招未曾醒來,落實與之同去的弟兄生死之前,絕不可輕舉妄動!且命人詳細探查江上動靜,等元龍船隻一到。立即渡江!”秦旭搖了搖頭,見麴義還欲再行請戰,笑着說道:“老麴,以己之短攻敵之長,誠不可取。同不知兵力,又有戰船的來敵死拼?這可不像昔日以八百死士,硬抗擊潰三千白馬義從的麴將軍呵!”
若僅僅是劉表派水軍順江而下。阻止援軍入江東的話,麴義請命與之一戰也正是秦旭所期望看到的,至少也能打擊下趁着呂布深陷局中,而悍然進擊的劉表的囂張氣焰。可隨着醫者診視出牽招受傷的程度,以及對於現階段甘寧處境的“先知”,雖然沒有同甘寧接觸,但秦旭有種預感,倘若此番只是傷了牽招卻不取其性命的舉動,是甘寧故意爲之的話,那麼與其說是甘寧在示威。倒不如說是在示警或者示好!連帶着,有可能隨牽招同去江東的另外百餘名先登兵士,也有可能並無性命之危。再者,就如麴義所說,因爲廣陵郡臨近入海口。本軍並沒有水軍駐紮在此,因而陳登能夠調集供大軍渡江的,也只有稍大些的漁船、商船而已,對上錦帆賊甘寧的戰船,勝算着實不大。在沒有弄清楚甘寧的真實用意之前貿然進擊,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得不償失。
“主公!……諾!”顯然,秦旭沒有答應麴義的請求,讓麴義有些憋悶,但也是知道,秦旭說的是實情。水上作戰不必在陸地上,八百先登死士,能依靠地形的優勢和先登勁弩的鋒利,正面對抗三千白馬義從。大江之上,兩船相交,只拼實力,根本無險可守、無計可施。就算是有先登勁弩這等神兵利器,可以壓制一陣,但只要對方大船能扛過第一波箭雨,用船體撞上來的話,就憑几艘漁船商船,不管是堅固程度還速度上,是無論如何也不是戰船的對手的。沒奈何之下,麴義也只能點頭應了秦旭之命,探查江面情況而去。
也許是秦旭的推測起了效果,果然,將近傍晚時,陳登募集而來,以及麴義派人去附近漁村暫時徵用的大小不一的商船、漁船已經達到了五十餘艘,甚至還有兩艘本是逆流而上入蜀中販運蜀錦剛剛返航的糜家商行的大商船,足可載百十人之多,也被陳登徵了過來。有這許多船隻,只要是江上夜間不起大浪,擠一擠甚至只需往返兩次就差不多能將這兩營近四千人馬載過去。麴義是卯足了精神,就想等着若是那錦帆賊甘寧不識好歹,再來招惹一次,好叫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可直到最後一名先登營兵士牽着馬匹,上了糜家商行的大船,別說是錦帆賊了,清冷的月光下,大江之上除了吹冷人骨頭的江風之外,卻是連個船影都看不到。讓麴義好一陣鬱悶。
廣陵郡同吳郡新城建康之間,江面寬達數百丈,又因爲臨近入海口,水流頗爲湍急,一行數千人的船隊,大船可載百餘人馬猶顯寬敞,最小的卻僅可載不到十餘人馬,船隻各不相等之下,速度難免慢了不少,將這近四千人馬運到大江對岸,足足耗費了兩個多時辰才搞定。因爲先登營中有病號,再加上已經踏上了吳郡地界,諒就算是甘寧果真有提着秦旭的腦袋去換取黃祖看重的打算,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也不會輕易下船同四千騎兵面對面硬挺,秦旭安心的先是派了樊稠領着本部三千西涼鐵騎先行探路,同在建康新城當中的郭嘉取得聯繫,自己坐鎮先登營中,有麴義以下九百多先登死士,以及八百具先登勁弩的護衛下,秦旭根本不必擔心會有人嫌命長來行不軌之事。
“咦?!這姓秦的竟然如此乾脆的過江就走?大哥這回怕是又看走了眼了!”秦旭所在先登營只休整了兩個時辰,便十分利索的拔營而起,似乎根本就沒有要在此處停留的意思,便向着建康新城而去。似乎並沒有看到就距離大軍紮營之地不到二十丈外的蘆葦叢中,一支月牙小船上,兩個用粗布包着腦袋的粗豪漢子,正小心的撥開密密的蘆葦葉,盯着秦旭本軍的一舉一動。
“想必同那黃祖是一路貨色!那話怎麼說來着,大哥整日間嘴邊唸叨,對,叫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看這姓秦的偌大的名頭,說不得也是沾了自家老丈人的光!”另外一名操着船舵,同樣打扮之人,一臉不屑的說道:“咱們還是抓緊回去把情況稟報大哥,將那百十個旱鴨子去向上峰換些軍功,左右那黃祖見抓了這許多人,還是曾經名震天下的先登死士,總不會再對大哥呼來喝去了吧?”
“你懂個p!”先前那個見秦旭大軍拔營而走,走的爽利,口出怨言之人回頭粗暴的止住了後者的話,一臉不屑的說道:“黃祖是劉表老兒的愛將,當初就連孫堅那江東猛虎都折在了這人手中,若是大哥當真越過了黃祖直接上報劉表,且不說那狗眼看人低的劉表能不能見大哥,黃祖倘若得知了,他那三萬水軍要對付我等這千餘他們眼中的賊寇,可別太輕鬆!”
“那咱們老是這麼盯着,不也是沒辦法麼!”後者被罵了一通,卻也是不敢還口,嘴裡只嘟嘟囔囔的說道。
“行了,你說的倒也有點道理。大哥也是和我說,咱們既然有想要投靠這幫人的打算,當初就不該撞翻人家的船,抓了百十個落在水裡的旱鴨子,臉上其實也沒啥光彩。倒是那領頭的頗對大哥胃口,可惜半夜給他治傷時被他條船跑了,要不然……嘿!”一開始說話那個見自家弟兄後來沒了聲音,只當是被自己呵斥住了,頭也沒回,猶自絮絮叨叨的說道。
“看來主公的確實是比我等這般大老粗有見識!算無遺策之名也是實至名歸,你說咱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後面會有人跟蹤呢?”微薄的晨曦中,月牙船上前頭之人忽然聽得後面說話人的聲音帶着一股子北地味,絕不是剛剛和自己搭話的自家兄弟的江東口音,登時渾身就是一僵。不過這人看來也是個老油子,當即也不回頭,前蹬後墊,作勢就要一個猛子扎進水中。這幫子北人都是旱鴨子,看之前那些精壯之士,看上去倒像是羣百鍊精兵,可一到了水裡,卻是連個江東的孩子都不如,若是不是自家大哥相救,怕不是當真就順着大江入海餵了魚了。可還沒等這人跳起來,只一聲輕輕的繃簧之聲響起,這人登時就不敢有所輕動了。因爲就這一瞬間的功夫,數支幾乎妙到毫巔峰的短矢,幾乎是緊貼着這人的雙腿,哆哆有聲釘在了船頭之上,力道之深,入木幾有三寸。就這力道,這人不用想也知道,哪怕是自己跳入了江水之中,說不得也會被在身上射出幾個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