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中!
因爲秦旭這隻小蝴蝶翅膀的威力,使得歷史上堅守了兩個月未被攻破的長安城一夜之間易主,李傕郭汜等董卓殘軍提前佔據了這大漢陪都。
“二位將軍,長安城已下,軍士長途奔襲,盡皆疲憊,須提防呂布回擊啊!”李郭二人正在仰望宮城緊閉的大門,志滿意得的時候,一箇中年文士略帶清冽的聲音彷彿給他們二人的滿腔熱情,潑上了一瓢涼水。
此時天色剛剛矇矇亮,李傕郭汜二人兵圍宮城,揚言要見獻帝劉協。只是二人身後的軍隊卻是如同那文士所言,士氣不高,反而有幾分低靡。使得數萬大軍帶來的威勢略減了幾分。
西涼軍雖然曾經是董卓的軍隊,董卓未死之前也是威勢熏天,但好歹也是朝廷正規軍。縱使董卓在世的時候做下那麼大的事,又是換皇帝,又是**帝宮,但也未曾敢帶兵像李郭二人這般兵圍宮城。
大漢四百年的威勢,也的確不是一兩個梟雄之輩旦夕間就能消除殆盡的。看劉大耳朵從一無所有,僅僅靠着一個漢室宗親的名頭,就打下了三分之一的基業,可見大漢這兩個字所蘊含的能量。
就算董卓換皇帝的舉動驚世駭俗,但也得乖乖的找個理由,自稱是秉承先帝遺詔,而他董卓則是效法霍光、周公,給自己找了個大義。就這還招來了或正氣凜然或心中有鬼的十八路諸侯討伐,逼得他不得不捨洛陽遷都長安。
所以,不管李傕郭汜二人怎樣同屬下部將軍士們許願,打下長安如何如何,但在真的來到長安宮城前時,士氣也難免爲之一滯。這也就是爲什麼長安宮城僅僅數千的守軍卻能堅守了一個晚上,而西涼軍士始終沒有強攻的原因。
“軍師之言大善!我等起兵之因,正是如同軍師之前所說,乃是爲了不受奸人之害。”李傕對這中年文士一臉的恭敬,在馬上抱了抱拳,說道:“只要這小皇帝交出王允這老賊,再對我等這清君側之功加以封賞,我等自然會繼續保着他老劉家的江山,並無二心。”
李傕這番話說的很大聲。一方面是回答文士的話,另一方面也是說給身後的兵士和宮城城牆上的守軍聽的。
作爲曾經呂布未來時董卓麾下第一大將,李傕能得董卓賞識,證明他還是有幾分謀算的。此刻軍士士氣低迷,在這大漢宮城前相持,長時間下去,對己方的軍心十分不利,若是不能及時控制局面,恐怕在攻下宮城之前,自己這邊就要先出亂子了。
攏馬站在李傕身旁的郭汜也隨聲應和:“不錯!皇帝年幼被奸臣矇蔽,以至於要殺光我們!殺光大漢最能作戰的軍隊!我等不能坐以待斃,我們就是清君側!並不是造反!”
沒有歷史上二賊軍心換撒,又被呂布軍硬守了兩個多月糧草見絕,不得已借羌兵前來助攻,使得匈奴找準了機會南下的情況,郭汜說出這番話來,竟也顯得義正言辭。二人身後的軍馬一傳十十傳百,竟然也慢慢的平靜下來。
李傕讚許的看了看自己這個多年的老搭檔,只是心中那種隱約的不安卻依舊難以揮去。
長安城來的太容易了!
一方面固然是有高人指點,用一座空營寨做疑兵,使得呂布夜襲失敗,又中途設伏,打了呂布一個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呂布麾下健將魏續的反叛打開了長安城堅固的城門,接連的勝利彷彿得到長安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李傕清楚的知道,伏擊呂布的損失,根本動搖不了呂布軍的根骨。雖然魏續反叛,令呂布傷了些元氣,但呂布麾下除了本部原幷州狼騎的羽林騎外外,還有以張遼、侯成爲首的七大健將,以及精銳中的精銳,高順率領的陷陣營一直沒有露面。
李傕其實是做好了打大仗的準備的,卻不想在遭遇呂布之後,呂布卻好像只是象徵性的抵擋了一陣,就棄長安而走,這讓一直怨呂布搶了自己董卓的關注,因此下大了力氣研究呂布,自認非常瞭解呂布秉性的李傕來說,真是太不正常了。
而且在城破之後,李傕第一個決定就是去呂布府邸,偌大的奮武將軍府內空無一人的情景,再次令李傕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時間久了他還真怕像這文士所說,被呂布殺個回馬槍。呂布的武力和軍隊的戰鬥力,以及因呂布誅殺董卓在長安城中的影響力,都讓李傕心中及其不安,以至於在得知了呂布軍最終的去向是河內的時候,這種不安到達了極限。
河內那可是當年呂布的大本營之一啊。而且長安距離河內,不過八百里有餘,以呂布的騎兵速度,不過兩三日間便可以走個來回。
這種憂慮,連帶着郭汜在長安城破時欣喜若狂的給部下下達追擊呂布的命令時,李傕產生了一陣陣的猶疑。
事不正常反爲妖啊,不知道李傕知不知道這句話。
“二位將軍!天子出來了!”正當李傕胡思亂想的時候。身邊的部將和兵士突然一陣騷動,滿軍譁然之聲不絕於耳。
“天子!?”陣前的李傕郭汜和那中年文士三人,表情各不相同。郭汜最是狂喜,李傕也暫時拋卻了那些想不出頭緒來的擔憂,滿面驚喜,唯獨那中年文士,臉上依舊十分平靜,隱隱中帶着一絲擔憂。
“城下可是李傕郭汜二位將軍?”說話的是剛剛將女兒送入宮中的董承。
由董承來同李傕郭汜二人交涉,是被困在宮城內的衆位大臣商議後的結果。董承和董卓是同鄉、偏支的同族,又曾經在董卓的女婿牛輔麾下爲部將,董卓在世時同李傕郭汜相熟;一方面董承又是支持獻帝登基的董太后的親侄子,董卓被殺時,所有同之相近的人要麼被抓要麼被殺,唯獨此人無恙。可以說這董承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最佳的談判人員。
“董卓已死,天下初定,大漢中興在即,朝廷上體天心,不忍對爾等妄行徵誅之事,爲何爾等不顧朝廷恩典,發殘兵僥入長安,不顧天子威儀,難道就不怕爲萬世唾罵麼?”
不知道董承哪裡來的勇氣,或是有什麼依仗,竟然在兩軍陣前破口罵道。
一衆朝臣躲在矮牆之下,聽到被他們推出去的董承竟然這般說話,一個個看向董承的目光充滿了驚詫和不解。
下面可是數萬大軍啊!這般說話就不怕真激怒了城下那兩個反賊,殺進宮中來?
你不曾經也是董卓餘黨麼?見到親人就算不熱淚盈眶,至少你也說幾句體己話啊。雖然你是唯一一個漏網之魚,但是這個時候是你對小皇帝表忠心的時候嗎?
且不論衆朝臣心中驚怒腹誹,不知道董承這是發什麼瘋。小皇帝劉協熱淚盈眶,王司徒老懷甚慰的大呼忠臣。
城下李傕郭汜和一衆西涼軍士們,反而在董承說出這番話來之後,竟然出奇的漸漸的沉默下來。
“董將軍!”李傕面色凝重,回視了身後黑壓壓的西涼軍士一眼,大聲喊道:“我等並非謀逆!董太師亂政被誅,我等皆是大漢軍士,本無疑義!”
“既然爾等無意謀反,那你等兵圍宮城,所圖者何事?”董承大聲問道,正義凜然的姿態,使得剛剛埋怨過他的衆位朝臣心中多了幾分不自然。此刻無一不在心中埋怨,這攻破長安的耳賊竟然這麼好說話,平白讓董承這廝佔了大便宜!
聽到李傕竟然說出這般話來,衆大臣中幾個膽大的戰戰兢兢的在城牆上露出了頭來,不知道李傕在這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還有何話可說。
“我等皆大漢忠軍,本見天子親政,欲卸甲歸田。奈何皇帝身邊有奸人矇蔽,不思我等爲國征伐之苦,只因沾上西涼二字,便欲誅殺我等!”李傕臉上做出一副激憤的模樣,大聲喊道:“如此慢待我等,我等求活無路,迫不得已之下,才冒天下之大不韙,以傕汜等爲首,請皇帝陛下誅殺小人,同時徹查我等功績,重新封賞,以安軍心!”
“小人?誰是小人?”
在確信城下弓已撤弦以示誠意的西涼軍並無馬上攻擊宮城的意思,衆大臣心安之下,眼神不由得瞟向已經臉色鐵青的司徒大人。
是啊!衆大臣這時纔想起,這一切事情的源頭,不都是你老王頭在誅殺了董卓之後獨掌朝政,卻又因容不下別人的指摘,朝令夕改所致嗎?
看着重臣乃至皇帝漸漸變涼的眼神,王允平日間精光四射的眸子也隨之黯淡了下去。
不!
我王允誅殺董卓,功在社稷!
我王允執政牛耳,功在大漢!
我王允……
只是此時無論是朝臣還是皇帝,甚至是一直同王允交好的司隸校尉黃琬,都似乎約好一般,將王允之前的功績選擇性的忘記,目光中的責難,令老王頭恍如夢中。
董卓,權傾天下,死於我王允的計策中!呂布,舉世無雙!也被王允壓的施展不開!大漢兩個最強的人都敗於王允之下,可我王允的結局,怎會如此?怎能如此?怎可如此?
“清君側!誅殺奸賊王允!”
“清君側!誅殺奸賊王允!”
在李傕郭汜的煽動下,宮城外數萬西涼軍齊聲高呼,使得剛剛安定下心思的獻帝劉協和一衆朝臣心驚膽戰,不安之情溢於言表。
看着城牆下似曾相識的場景,王允的臉色卻是慢慢的平靜下來,就在幾日前,誅殺董卓的時候,不也是如此麼?只是此時換了個名字而已!想到這裡,王允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恍然的微笑。
鄭重的向漢獻帝劉協施了個大禮,又向一衆平日間或交好,或是諂媚的朝臣拱了拱手。
王允走向了宮城矮牆。
在李傕郭汜等西涼軍同大漢朝廷的社稷重臣的驚訝的目光中。
一個身影,宛如一道流星,劃過已經步履維艱,苟延殘喘的大漢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