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衆文武見趙高將事情牽扯到皇室權勢上,全部都只能將到嘴的話嚥下去,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候着胡亥對蒙恬、蒙毅二兄弟的最終裁決。
只有秦二世兄長扶蘇的長子子嬰,因爲憂心於整個大秦的江山社稷,纔敢冒着被秦二世胡亥忌恨的危險,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對胡亥勸說道:“陛下蒙氏一族自入我大秦以來立下無數功績,蒙恬將軍更是如今我大秦的第一良將,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實乃治國之大忌啊。”
見子嬰這個扶蘇嫡子跳出來爲蒙氏二兄弟求情,不僅趙高面現得意的冷笑,就連那些原本想爲蒙氏二兄弟求情的殿中大臣們,大多數也都微微搖了搖頭面上浮現可惜之色。
原來,趙高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光明正大的當着衆殿臣的面提出要要整,蒙氏兄弟,而不是在私下裡向秦二世胡亥提出,爲的就是巧妙-借用子嬰的特殊身份來斬斷秦二世胡亥的最後一絲猶豫。
果然,見到跳出來反對趙高所言的人正是扶蘇的嫡子子嬰,秦二世胡亥猛然懷疑起子嬰的真實心意來。
正所謂行得正則坐得端,秦二世胡亥屁股下的這張龍椅是他與李斯、趙高一起合謀從他兄長扶蘇公子的手上奪下來的,看到自己兄長的嫡子子嬰苦苦向自己爲父親的舊部求情,秦二世胡亥理所當然的想到了一個危險的結論子嬰想借蒙恬、蒙毅兄弟在軍中的威望謀圖自己屁股下的龍椅寶座
看到秦二世胡亥的臉色愈發陰沉,站在一旁的趙高心中暗自得意,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出對付蒙氏兄弟並將這一性質牽扯到皇室權勢交替的話題上,若是外臣們參與到其中就會讓秦二世胡亥懷疑這些外臣對扶蘇一系心存同情和支持,而一旦那些宗室大臣參與其中就會被秦二世胡亥懷疑他們想借着蒙恬、蒙毅兄弟在軍中和朝中的威望,窺視秦二世胡亥屁股下龍椅
不論是外臣還是宗室內臣,一旦開口爲蒙恬、蒙毅兄弟求情,不僅會讓秦二世胡亥對開口求情的人升起忌憚之心,而且還會讓秦二世胡亥認識到蒙恬、蒙毅這兩兄弟活着絕對要比他們死了麻煩多了也愈發堅定了秦二世胡亥殺了蒙氏二兄弟的決心。
也就是說趙高的這個計策幾乎在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而爲趙高想出這個歹毒計策的人,正是此時靜靜站立在大臣隊列中的大秦丞相李斯是也。
想到之前李斯爲秦二世胡亥想出的那個算計扶蘇的毒計,再加上這一次李斯爲了算計蒙氏二兄弟而爲趙高自己想出的計策趙高對於李斯的忌憚已經到了極致,趙高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等除去了蒙恬、蒙毅兩兄弟之後,自己最需要對付的人就是大秦丞相李斯李大人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自己不至於在哪一天嚐到,李斯爲他趙高專門設計的一條毒計
“朕纔是大秦皇帝,朕如何決斷不需你來指手畫腳蒙恬、蒙毅兩兄弟一個擁兵自重目無法紀一個經常在我父皇面前妖言惑衆。此二人若是不除,大秦焉能興盛”秦二世原本還幻想着自己能將蒙氏二兄弟在軍隊和朝中的威信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最終還是在考慮到自己屁股下得來不易的大秦皇帝寶座時,決定幹掉蒙恬和蒙毅,給自己屁股下這皇帝寶座帶來安穩和長久。
子嬰看着坐在皇位上的叔叔胡亥,心中一陣悲涼卻根本無可奈何。胡亥雖人登基成爲秦二世皇帝沒多久,但是手上已經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在葬始皇於驪山陵墓時秦二世胡亥就提出,先帝后宮嬪妃凡未生子的不宜放出宮。藉此理由下令全部活殉從死,光是這一項其死亡人數就甚爲之多。
始皇靈柩入墓,葬畢執行葬務的工匠尚未走出,所有墓門依次封閉,於是全部工匠亦被活埋於內,以杜絕泄露葬事機密的可能。雖然秦二世胡亥的目的是爲了保全秦始皇陵墓的隱秘,但是在子嬰看來秦二世胡亥完全就是在亂殺無辜。
秦二世胡亥既然已經當衆宣佈了自己的決定,所謂君無戲言,自然不會再被任何人的勸說所影響,直接下令派御史曲宮往代地去殺死蒙毅;又派人趕到陽周,逼迫蒙恬吞藥自殺。
代地,縣城牢房中。
蒙毅一身囚服跪坐在一堆臭烘烘的雜草中陰暗處不時有一兩隻老鼠用好奇和膽怯的目光看着坐在牢房正中央的蒙毅。這個人類在最開始的幾天接連殺了十數只同類,但是在這兩天卻又一動不動的跪坐在那裡,除了每天食物香味飄散出來的時候會見他動一動之外,其餘時候就和石頭人沒兩樣,甚至就連一個同類在他周圍走過也沒見他再出手過。
確實,從剛開始被逮捕時不可置信並從心底燃放的沖天怒火到後來漸漸失望、沮喪最後心灰意冷,蒙毅這些天的巨大變化就連一隻老鼠都能感覺到。
“咣噹。”牢房的大門被打開,刺眼的光線猛的照射進來。
蒙毅微微皺眉,用左手擋住那些刺眼的光芒,並順勢打量起走進牢房的幾個人。
代,縣縣城監牢的獄卒率先進來,但今日這些獄卒卻沒有了往日的囂張,那恭謙的態度就好似看到他們的縣令老爺一樣。
難道是那周縣令又來這裡來看我這個階下囚嗎,蒙毅想起自己被投入這個監牢的第一天時,看到的那個姓周的代,縣縣令對自己的譏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龍遊淺灘被蝦戲的屈辱感。
而出於蒙毅意料之外的是,緊跟在獄卒之後的人並非是那個言辭刻薄的周姓縣令,而是一個身穿大秦御史官服的男子,那男子手上更是抓着一道玄黃色的綢緞,以蒙毅一直跟在始皇帝身邊多年的經驗來看,那個玄黃色綢緞正是大秦皇帝頒佈的聖旨所用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