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潼比席悄悄淡定多了,眼神如煙一般:“他來就來唄,反正是自討沒趣。”
這話說了沒幾天,約摸一個星期之後吧,席漢庭不期而至——他孤身一人來到了乾市。
那時候樂潼母女已經搬回了東城大橋,繼續和毛彩華一家做鄰居,而阿棄也辦完了手續,從國外飛回來了。
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維持着原樣。
變的只是席悄悄的家門口多了一個提着黑色行李箱,穿得很時尚也很商務的中年男人。
席悄悄在二樓陽臺看到這人的一瞬間,一聲驚呼差點脫口而出:“爸……”但是她飛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沒有讓這聲稱呼驚動到任何人。
她的眼睛一陣刺痛,頓時感到雙眼熱辣辣的。
她沒敢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只是對在院子裡的阿棄無聲地指了指院門,示意他去開門,她自己則跑到屋裡躲了起來。
阿棄莫名其妙的看了她消失的方向,慢吞吞的走向大門。
……
這是一個帶有點菸雨濛濛的午後。
6月末,下了一場雨,解了不少酷熱,不管是空氣或者是眼前的風景都受過雨水的洗滌,變的清新不少。
席悄悄在家休息,之前因爲阿棄去國外,把公司丟給她一個人的緣故,所以阿棄回來後放了她幾天假,讓她在家裡修身養息,公司則交給他去管理。
然而阿棄是個在公司坐不住的人,去公司沒有兩個小時便回來了,美其名曰:“累得不行,要休息。”
反正他是老闆,他說了算,席悄悄也不管他。
但是沒有想到好好的一個午後,卻因爲席漢庭的到來變得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阿棄是不認識席漢庭的,席漢庭自報家門:“席悄悄的爸爸。”
阿棄聽完後,默默地把他帶進了院子。
席漢庭把行李箱放在院子裡的水泥地上,神色難掩激動的睃巡着小院。
因爲是陰天,不時會有一陣解涼的爽風吹過,所以落過雨的地上雨水都幹了,只有樹葉上的青綠閃光昭示着此前的一場大雨清先去了多少的灰塵。
眼前是約50多平方的院子,院中有一顆棗樹和一顆小柿子樹,還有一些花花草草的盆栽,除了這兩棵樹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水泥地,院子乾淨整潔,修葺一新。
兩層帶蓋的小樓房,小巧精緻,席漢庭越發激動地望着二樓的方向,那裡住着他的妻女!
阿棄在一旁,有點冷漠地打量着席漢庭。
不算太糟糕的中年男人,臉有點滄桑,神情憔悴,能看得到淡淡的皺紋,除此之外,身材還算高大,氣質斯文儒雅,風度翩翩的宛若一位學者。
他垂下頭,默默地把席漢庭和他心裡討厭的那個人做着比較,末了,沒有絲毫懷疑地,他還是覺得那個讓他討厭的人勝出,不但勝出,還能甩席漢庭幾條街。
席漢庭不知阿棄此刻矛盾的心情,他轉過頭來,溫和地看着阿棄,臉上綻放着幸福的笑容:“少年,我女兒跟我老婆真的住在這裡嗎?感覺像做夢一樣,真是不可思議。”
阿棄嘲諷的勾了勾脣,“悄悄說她沒有爸爸。”
席悄悄躲在二樓的一角,在偷看院子裡的情況,此刻聽到阿棄這句話,心裡百感交集,滋味味難言。
“哈哈哈!”席漢庭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伸手想拍阿棄的肩,阿棄俊秀如玉的臉上露出一絲嫌棄,敏捷的一縮肩,躲開了他的大手,席漢庭的手落了一個空,他也不以爲忤,朗聲說道:“小夥子,你覺得這話可信嗎?我家寶貝和我置氣的話,你也能當真?”
“唉呀!”他接着感慨:“我女兒離開了我這麼久,我真是想她啊!想想她小時候依偎在我懷裡,小肉團一樣,粉妝玉琢的不知多可愛,人人都誇我福氣好,有個那麼漂亮的女兒!”
阿棄無情地插刀:“許凝雪纔是你的女兒和你的寶貝吧。”
席漢庭神色僵了一下,說:“那個也是我的女兒,不過我疼悄悄多一些,悄悄是我和她媽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都沒有經過別人的手養育,這種親情和感情是別人所不能瞭解的,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非常的煽情,阿棄也不和他爭辯,不置可否的一指二樓:“她就在那裡,不過她好像不想見你。”
“怎麼可能?”席漢庭立刻說:“我女兒可乖了,小時候一張小嘴巴甜的要命,見誰都是叔叔阿姨爺爺奶奶的,可討人喜歡呢!她的爺爺奶奶對她愛逾性命,疼她疼的要死,她怎麼可能不願意見我這個父親?”
阿棄手插在夏威夷風的花短褲口袋裡,趿着夾指拖鞋,懶散地轉身就走:“隨你,你愛信不信。”
他邊走邊冷冷地譏誚:“許多做父母的,都以爲自己給孩子的是愛,可誰知道是愛還是傷害,誰又能說得清?”
席漢庭全副心神放在二樓:“悄悄,爸爸來找你了啊!”
他聲情並茂,嗓音帶着哽咽:“悄悄,爸爸來接你和媽媽回家。”
席悄悄這才忍不住從二樓陽臺的盆栽後冒出頭:“席先生,別演戲了,我媽媽不在家,和她的情夫去吃大餐了,說等會要給我們帶吃的回來,你若是喜歡等的話你就等,不喜歡等的話你就去找許凝雪敘敘父女情,總之別再對我煽情了,沒用的,我,鐵!石!心!腸!”
她大聲的一喊完,又把身子縮到盆栽後,什麼鐵石心腸?騙鬼!
她都不敢面對面的和席漢庭講話,也不敢看席漢庭的臉和眼睛,此時此刻她的雙手猶扶着盆栽,彷彿這盆盆栽可以保護她,讓她不會被席漢庭的話蠱惑去。
老席也真是不要臉,段數越來越高了,對着阿棄一個小孩子都能大打親情牌和同情牌。
阿棄回到自己的臥室裡,全身沒骨頭一樣的躺在竹躺椅裡,他翹着二郎腿,手機的耳機垂掛在脖子上,一邊還塞在耳朵眼裡,但是院子裡那一對父女的談話卻一字不落的進了他的耳。
他沉思了片刻,很不高興的撇了撇脣,還是不甘不願地低下頭,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悄悄的爸爸找來了,你自行保重!
……
八喜美食城。
紅色的豪華卡座寬敞又舒適,莫臻輝和樂潼對桌而坐。
桌上有許多精緻的杯碗盤碟,別出心裁的各種美食熱氣騰騰,讓人食指大動。
莫臻輝動手給樂潼舀了一小盅香噴噴的老鴨湯,自己先品了品味道,接着才放到她的面前:“你先嚐嘗看,好喝就喝一點,不合胃口則不要勉強,我嘗着還可以。”
他說完,偏過頭瞧了一眼放在卡座上的手機,不慌不忙地拿了餐巾拭手,去看手機。
很快,他的目光便從手機上撤了回來。
他舉起筷子,望着樂潼,目光深幽,有幾分諱莫如深,半晌,他放下筷子,張開五指套上食用性的一次性手套,垂下眼眸,動作優雅地去專心替樂潼剝蝦。
樂潼一邊喝湯,一邊說:“你也吃,不用光爲我忙活。”他光顧着照顧她,自己都沒有怎麼吃。
莫臻輝低而溫柔地說:“你吃,我的心願就是想帶你嚐遍天下的美食,然後再帶你遊盡天下的美景,我們做個伴,把我們的下半輩子過的精精彩彩。”
這座美食城是乾市新開的,他來過一次,覺得這裡的食物還可以,勝在花樣繁多還新鮮,所以他一直想帶樂潼來。
今日終於如願,兩人坐在安靜優雅的環境裡享受美食,感覺不是一般的好。
看來還是要人對了,吃什麼才特別的有味道和鮮美,就連周圍很普通的環境都覺得分外的美好。
人不對,食什麼都索然無味,縱然身處鬧市中心亦覺寂寞和空虛。
此時他一邊剝着蝦,一邊對樂潼道:“潼潼,這兩天跟我去國外好嗎?”
樂潼微微一愣:“爲什麼突然想到出國?是有公事要回去辦嗎?”
莫臻輝渾不在意的勾起性感的脣:“不是,只是想帶你去國外散散心,還有就是帶你去國外做個系統而精密的檢查,然後我還想給你買幾樣比較精美的首飾,但是這裡沒有。”
樂潼低下頭,“我不需要什麼首飾,我知道你們家鑽石多,世界上可能最好的寶石都在你們家,但是我們這樣是不是進展太快了?你說過要按照我的節奏慢慢來的,如果太快,我怕我會跟不上你的腳步。”
他們倆如若同去國外,那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他倆的關係就不止是在乾市公開,而是面向全國公開。
樂潼覺得自己不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反正最後她不會有什麼損失,因爲無論是和莫臻輝分手和被甩,她這個失婚婦人的人生也只是多了一次戀愛經歷而已。
但莫臻輝不同,他舉重若輕的社會地位會使得他任何的一個舉動都引人關心——他和席漢庭的前妻交往,並且她還是一位患者過重症的患者,若最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結果,所有的輿論都會在他身上炸開!
他到時會被人們議論紛紛,置身輿論的中心,這可能對他以後的人生和生意都會有影響,並且弊多於利。
樂潼覺得自己已經喜歡上了莫臻輝——因爲他們還沒有在一起交往多久,她便已學會了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考慮問題去了。
女人就是愛這麼感情用事,愛上誰便一頭扎進去,哪怕最後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我沒有要快,你不用考慮那麼多。”莫臻輝此刻褪下手上的一次性食用手套,替樂潼把剝好的蝦放到她的面前,又給她調好了配料。
隨後,他用餐巾很紳士地拭淨手,這才隔座握住了樂潼的手腕,異常認真又深情地看着她說:“我就是覺得你跟我在一起認識了這麼久,我還連一些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送過你,而且我確實要帶你去國外檢查一次,這個刻不容緩。”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若有似無的搔了搔樂潼白皙的手腕,深邃迷人的眼睛微微彎起,輕輕一笑:“你也不用把我想的那麼壞,以爲我帶你出國就是想和你做愛或者發生男女關係,我還不至於那麼禽獸不如,雖然……”
他此刻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雖然我確實非常渴望和你融爲一體,靈肉契合,但是那是在你自願且你的身體允許的情況下,我不會只顧着自己快樂而不顧你的感受,甚至是不顧你的性命,我們就只是簡簡單單的出個國,可以嗎?”
樂潼都要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果然有過性經歷的男人比較可怕,說話這麼直裸裸不含蓄,頗有點衣冠禽獸。
“好吧……”她眨巴着纖長的睫毛,臉上猶如少女般的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霞,一時連呼吸都有點紊亂,“我都沒有什麼準備,出國可能會很麻煩……”
“你不需要操什麼心,那些都交給我來安排。”莫臻輝軟聲寬慰她:“你只要答應就好。”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與嬌羞!
莫臻輝又被眼前的女人電到了,望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加深,雙眸中情愫涌動,有如火如荼的熱情在眸底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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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精緻偏柔弱,氣質優雅迷人,但是眼神堅忍又執拗,有一種別人沒有的美麗與自信。
關鍵是她很耐看,莫臻輝就喜歡盯着她看,百看不厭。
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覺得女人無論是一舉一動,或是一顰一笑都很迷人,勾着他的眼神跑,魂兒也跟着她跑,總有一種此生若不跟她過,那就是白過的強烈遺憾。
他的視線很灼熱,樂潼隱隱覺得頭皮發麻。
她飛快的挾起一塊肉片,用嫩菜葉包好,然後塞到他的嘴裡:“吃吧,光看着我又不會飽。”
她亦是很費解,自己又不是什麼絕世天仙大美女,更非什麼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可莫臻輝的表現就像是被她煞到了,栽到她這坑裡不願醒。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大概是前世欠她的,這輩子來還的。
莫臻輝笑而不語,只是目光深深地望着她,默默的咀嚼她送到嘴裡的食物。
感覺他像在吃自己,樂潼不是無知懵懂的少女,臉上熱的更加厲害,一雙漂亮的水杏眼裡蓄滿了水。
莫臻輝擔心她會自己燒起來,這才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說:“在我們離開這裡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你說。”
“席漢庭來了,此刻就在你們東城大橋的房子裡。”
樂潼:“……”
莫臻輝還是有些酸溜溜地,拉住她的手說:“你已經答應要跟我去國外了,君子一言,的駟馬難追,無論這個男人來這裡是想怎麼樣的挽回你,你都不能動心。”
繞了這麼一大圈,就說冷不丁要出什麼國?敢情在這裡打着禪機。
樂潼拍開他的手:“動毛心?我寧可跟你去國外浪一圈了之後回來分手,也不願和席漢庭此人在一起呆上一分鐘。”被傷害過一次還不夠嗎?誰想要第二次傷害!
莫臻輝的心情此刻才真真正正的轉陰爲晴。
說不怕女人變卦那是假的——她和席漢庭之間畢竟還有一個孩子,並且有將近20年的夫妻情份,如果男人表現的很深情,聲淚俱下外加痛心疾首的求挽回,一般的女人很難抗拒,多半都會選擇回頭或者原諒。
這就叫破鏡重圓,圍觀羣衆也很看好這樣的戲碼。
他不想他們破鏡重圓,也不想樂潼重新回到席漢庭的身邊!
他們的感情纔剛剛開始;他的情感纔剛剛付出;心靈纔剛剛被開發,如若失去了這個女人,他又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個讓他有戀愛感覺的人。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使一些小手段,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
東城大城。
席悄悄和阿棄在家裡嗷嗷待哺,那兩大隻出去約會,明知道他們會去美食城吃美食,而且還會給他們打包帶回來,這兩人怎麼肯做飯或者叫外賣?
拼死了也要熬到他們帶好吃的回來!
此刻多了一個席漢庭,席悄悄更覺得度日如年,如坐鍼氈。
席漢庭不走,在院子裡站着。
席悄悄終是於心不忍,悄悄給阿棄打電話:“給他一張凳子。”
阿棄想了想,出去不但給了席漢庭一張凳子,還搬來了一張桌子放在院子的中心位置,又送上茶水。
席漢庭正覺得這孩子有點懂事,沒有那麼糟糕,不料阿棄懶懶地說:“要和你談判的人來了,我迫不及待要等着看好戲。”
話音未落,門外已傳來莫臻輝沉穩若定,性感低醇的好嗓子:“阿棄,過來開門。”
席漢庭愕然轉頭,不由自主的端着茶水起身。
隨着阿棄默默的把門打開,門外仿若閃進一道光線,一身月白色的樂潼面無表情的率先進入席漢庭的視野,她的身後,緊跟着一個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矜雅,且滿身貴氣流露的男子。
兩人如一對璧人緩緩踏進院內。
席悄悄在二樓偷看到這一幕,覺得好扎心!這是親爹要PK後爹了嗎?
正滿腹惆悵,她又接到了律驍打來的電話,“怎麼樣我親愛的喵喵,你決定好站在哪一邊了嗎?”
“你也想看好戲?”她怒掛律大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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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愛的們,昨天因爲我有一個詞有問題,所以沒過,今天幾頓合成兩頓了,大家將就着吃哈,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