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章 李由

五五章 李由

我終是做不到像虞姬似的閉耳不聞,回到家裡盤算良久,想到或許熊心那裡會有最新的戰報,畢竟他還是新楚的懷王,前線戰情就算意思一下也要送一份到他那裡去的。於是,其後的幾日,借探望景大娘的名義,整日泡在熊心那裡看前線以及各地送來的書。

熊心這孩子許是以爲我擔心劉邦的安危,先還隨口笑話了我兩句,隨後便不很在意了,反覺得我陪在他身邊,偶爾還能有商有量,倒也不錯,也就將送到他那兒的戰報以及一些其它的情報堆在了一處,隨我任意翻看。

這段時間,楚軍的戰事還頗爲順利。項家軍畢竟勇猛,僅從軍力而言,要遠勝於章邯部下的那幫酈山役卒。東阿城下,大敗章邯,其後又趁勝追擊,大軍直逼濮陽、定陶。章邯退入濮陽,只能固守而已。項梁一時取之不下,遂派項羽和劉邦的隊伍向西進發,現已將至雍邱。

我正在一邊拿着戰報看個不停,想從那寥寥幾行字裡看出更多的內情來,忽聽得熊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如此昏君,大秦焉能不亡!”

我微驚擡頭,只見熊心隨手將手中的一份竹簡丟給了我,道:“看看,大秦氣數已盡,由此事可見一斑。”

展開竹簡,卻原來是來自咸陽的一份情報。

秦二世登位不及兩年,大秦各地便狼煙四起,戰火紛。二世卻仍不思政事,盡斥忠良,唯寵幸趙高一人。那趙高心裡只想着在朝中一手遮天,卻獨獨忌憚李斯一人,遂在二世之前誣告李斯謀反,將其一家老小盡數下獄。但因李斯長子李由仍在外郡,唯恐他趁亂起兵謀反,竟將此事秘而不宣。可朝廷上下,人多口雜,又哪裡能盡數封口,沒幾日,消息還是透露了出來,並有一份送到了新楚懷王的案前。

熊心嘆道:“如今大秦朝中,也唯有李斯有幾分才學,先後侍奉兩代君王,還勉強算得是一個忠臣,如今連他都如此下場,怎不讓羣臣心寒。嘿嘿,大秦如此做派,竟是天要亡它,自取死路了。”

我卻沒有留心他的話,眼睛只是盯着竹簡上的李由兩個字。

李由,李斯的長子,審食其爲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雖然那時與其結交總有幾分利用的意思在其中,但李由待審食其卻始終是真心誠意的,並也曾幫過當時猶在咸陽的我們很多忙。我還依稀記得以前在沛縣看過的軍報中稱他是三川郡守,在攻打陳勝王的義軍時很是立了一些戰功。三川,那不是離雍邱很近?莫非李由竟要與項羽、劉邦的軍隊碰上?

李由又怎會是項羽這個殺星的對手。

在回去的路上,我隔着車簾一直看着審食其。他筆挺地騎在馬上,神色極爲淡漠。自從他回來以後,這種淡漠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臉,彷彿是對世事都沒有了興趣,只是盡人事而已。

“食其,還記得李由嗎?”回到家,我看着默立於一邊的審食其,終於忍不住問。

食其略帶詫異地看了看我。

“他只怕……”我遲疑了一下,道:“如今他是三川郡守,只怕不日將與項羽、沛公之軍交手,項羽之勇實是無人可擋,而且偏偏……又有屠城的惡習。”

審食其沒有說話,他沉默着,垂着眼簾,讓我看不到那雙眼睛裡究竟有什麼。

久久……久久地沉默。

“七夜!”我深深地看了審食其一眼,然後站起身,向侍立在門邊的葉小七道:“叫灌將軍調一百兵卒過來。”

葉小七清脆的應了一聲,轉身快步去了。

審食其卻倏地擡起眼簾,沉聲道:“小姐!”

“我們,去救你的朋友。”我微笑了一下,道:“沛公他們兵馬還未到雍邱,我們快馬兼程,應該還來得及。”

“小姐,他是秦國的將軍。”審食其提醒我。

“也是你的朋友。”我淡淡地道:“只是,去救一個朋友而已。”

救一個人,只是去救一個人。

在這個時代,我曾見到過扶蘇,我知道他將死去,可我救不了他。我曾與熊心朝夕相處,我知道他將死去,可我救不了他。我與虞姬情同姐妹,我知道她將死去,可我還是救不了她。

在這個時代,我見過很多很多的人,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明瞭一切的結局,包括我自己的,可是我卻改變不了。

現在,我卻忽然想去救一個人,在這個時代裡,第一次去救一個人,去改變他必然的命運。

去改變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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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行裝,帶好食水,讓灌嬰給熊心、虞姬送個口信,只推說身體不適,閉門養病,一行人便悄悄地離開了盱臺,向雍邱而去。

雍邱距盱臺有數百里路程,一路日月兼程,到達雍邱城外也已是四天以後。斥侯回報,項羽將軍與沛公的兵馬已於雍邱城外紮營,三川郡守李由據城死守,雙方白天已交戰了一場,李由敗回,項羽和沛公的軍隊卻也沒能趁機奪城,只得班師回營。現如今一個城裡一個城外,正處對峙狀態。

斥侯領我們找了附近一個山頭,趁夜色上山,遙看山下,只見雍邱城外三裡處紮起了大片的連營,那營中的點點***,仿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閃爍不定。其實項梁也不過撥給了項羽與劉邦三萬人馬,但我之前跟隨劉邦之時,眼裡看到的最多也不過幾千之數,乍見這片暗夜中如一隻無聲的殺人獸般,蘊含着森森殺氣的巨大營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當這營盤中數以萬計的兇獸都被放出之時,又將是怎樣的一番情景。

“食其,”我回頭問道:“你可有辦法聯繫得到李由?”

審食其自從我說救李由之事後,眼中一直有種奇怪的神色,似乎想阻止,卻又沒有。一路上他只默默地跟在我身邊,偶爾我回頭時,能看見他的目光正停留在我身上,卻又立即垂下了眼簾,躲開了我的眼神。

聽見我問他,審食其略略思索了一下,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薄薄的鐵質令牌,道:“這是當年李由送我的,他曾說這是他家族內部的令牌,若我有事,只需持此令牌找他,他必會幫忙。”

我接過令牌掂了掂,可能是打造得非常薄的原因,覺得也不是非常重。但心裡仍沒有把握,皺着眉問道:“這麼重,可能射得進城去?”

葉小七在一邊道:“夫人是要將這令牌弄進城去?小人看與其用箭倒不如直接擲進去。這雍邱城牆也不算很高,小人在鄉下經常扔石頭打鳥,那鳥飛得總比這城牆高些。

我看了葉小七一眼,覺得這小子關鍵時候倒也有些用處。隨手便將那塊令牌塞進了他的手裡,道:“待會兒叫食其寫幾個字,與這塊牌子裹在一起丟進去。你記住,丟不進去的話,我就把你這個人丟進去。”

葉小七咧嘴笑了笑,高聲道:“是,夫人!”忽又捂住了嘴,低聲道:“禁聲,禁聲。”

審食其走到了一邊,他皺着眉思索了片刻,嗤地一聲扯下塊衣角,咬破手指,在布上寫了幾個字,遞給了葉小七。

我失聲道:“爲什麼寫血書?”

審食其抖了抖手,淡淡地道:“沒帶筆墨。這點血,死不了人。”

我不禁皺起了眉,夜色下審食其那張熟悉的臉上依舊一片淡漠之色,忽然覺得他彷彿是陌生人一樣,雖然站得很近,實際上卻與我隔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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