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一個人有多難!
對普通人來說這自然是極難的,因此有人與鄰里吵了一輩子,咒了他一輩子早死,但他鄰居仍然好端端的活到了八十歲,沒準死的比自己還晚,但對一個土匪來說,這並不難,想讓誰死,只需要將刀子捅在他心口裡,甚至是剁到他脖子上,他自然就死的透透的了。
有時候,想要一個人死的容易或是困難,只在於敢不敢砍這一刀而已。
方行無疑便是敢砍的那一種。
因爲皇甫家害死了鐵如狂,所以他恨上了皇甫家。
因爲他恨上了皇甫家,所以他就想讓皇甫道子死。
想要皇甫道子死,自然要過來砍他一刀!
只不過,要砍皇甫道子這一刀,卻並不容易,因爲這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皇甫家的道子,公認的南瞻部州第一天驕,年三十五,修爲便達到了築基後期的絕頂人物,通曉秘法無數,身具法寶無數,身周更有無數的高手隨行,任何人想殺他都不是件易事。
甚至說,敢殺他的人在南瞻都不容易找出一個來。
而方行敢殺他,也想殺他,便切實的計劃並行動了起來,他先是藉助萬羅鬼面混進了皇甫家的侍女之中,這鬼面不僅可以幫助他變化成別人的模樣,更可以隱匿他的修爲,使他不至於在短時間內露餡,再之後,他藉助無名功訣,將一身修爲全部化入了一擊之中。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做法,也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法。
一身修爲化入一擊之中,便等於沒有了後路,一擊不中,必受敵害。
但這樣施展出來的一擊,其威力也是強大到難以形容的。
簡單來說,就連方行自己,也完全沒有把握接下這樣的一劍。
種種因素,在方行的包天大膽下,被他化作了切實的行動,匯成一劍,斬向了皇甫道子。
而這一劍,也確實起到了非常有效的效果,一劍斷首。
可憐皇甫道子,其實真正動手,並不見得會比方行弱,以他築基後期的修爲,或許方行憑藉紫色中品的道基,可以在靈力的精純度上與他一較高下,但論到玄法的掌握與運用,方行一定不是他的對手,而論到法寶的品階與數量,方行更是難以與他相提並論……
只可惜,沒用,方行沒有給他施展這所有一切的機會。
分明是修士,但方行使用了凡俗間武者纔會採用的方法,那便是刺殺。
一劍斷首,提頭而走。
這暴起的一擊,甚至讓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看着皇甫道子那昂然挺立的無首之軀,很多人還都以爲自己尚在夢中。
“道子……”
直到三息之後,那立身於神臺最下面的紅甲護衛,才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大膽……大膽……大膽……”
在這一刻,皇甫伽藍也反應了過來,不顧一切,瘋狂的向着方行追了過去。
直到撲出去時,他口中尚且連喝了三聲“大膽”,因爲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一幕的發生。
幾乎就在他飛掠出去的一霎那間,皇甫家的行宮之中,無數道身影飛撲而出,宛若煙花一般好看,盡皆是皇甫家派駐在此,以及八部妖衆人馬之中的金丹修士,足有十多人,咆哮着向方行追了過去,此時在他們腦海之中,甚至是空白的,只有一個心思,必須追上他。
不得了了!
天翻了!
皇甫道子竟然在大事已成,離開玄域的這一刻被人刺殺了。
他們甚至都不敢想象這件事的嚴重性,他們只是覺得滿心冰涼,滿心恐慌。
道子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既稱爲道子,便說明在他被定爲道子之後,偌大皇甫世家所有的資源與長輩心血,全都灌注在了他一個人身上,一連三十年,這所有的資源與心血,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他代表着皇甫世家的希望與名聲,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代表着皇甫家的未來。
但就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卻在最重要的時刻,被人斬殺當場。
若是皇甫家的元嬰老祖知道了這件事,他們不敢想象結果會如何……
如今的他們,只剩了一個念頭,便是將這小鬼擒住,斬殺當場!
轟轟轟!
衆金丹修士,則不吝修爲之力,同時施展了挪移之術,咆哮如龍,向方行抓去。
他們根本就不會容方行逃掉,不殺之,難解其恨。
也就在這一刻,一杆飄飛在空中的大旗,驟然撕裂成了碎片,大旗之中,無盡的黑煙飄散了出來,攔在了衆金丹之修身前,那是萬靈旗,在此時,爲了幫助方行逃走,直接自爆了開來,龐大的血氣以及旗中的幾百妖靈,在此時發揮出了生命裡的最後一擊……
這一幕,便像是濃墨渲染,抹黑了半邊天際。
方行在黑暗的一方,幾欲吞噬整個天空,而皇甫家的金丹修士則在明亮的天際,挾着無盡的怒火,向着被萬靈旗自爆染黑的半邊天際衝了過來,要撕裂這黑暗的天際。
萬靈旗自爆,威力之巨,甚至已將擾亂了這一方天地的規則。
金丹修士 ,要施展挪移之術,也只能在規則穩定的天地間施展,天地規則愈不穩定,施展挪移之術,風險愈大,自身承受的反噬之力也越強,而這萬靈旗自爆開來,擾亂天地規則,正是要打亂他們仗以施展挪移之術的規則,好給方行爭取一點兒逃走的機會!
只不過,以萬靈旗自爆一擊的威力,卻也只阻擋了皇甫家的修士六息不到的功夫。
皇甫伽藍一聲怒吼,袖子裡便已經飛出了一盞琉璃燈盞,在空中一照,便有映亮一方天際的光芒掃射,撕裂了所有的黑霧,也撕裂了所有瘋狂的向皇甫家金丹修士衝來,並打算纏住他們自爆的妖靈,六息過後,濃墨渲染的半邊天空便已經被清掃一空。
“殺殺殺殺殺!一定要殺了那小鬼……”
皇甫伽藍幾乎是歇斯底理的叫出了這句話,向着方行逃走的方向怒喝。
而此時,哪怕是以萬靈旗自爆,方行也只逃出了幾十裡的距離,小小的身影隱隱若現。
“那小鬼速度快,祭飛行法器,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他逃掉……”
有皇甫家這一系的修士大叫,祭起了飛行法器,化作流光,直追方行與金烏。
“老邪,害得你失去了容身之所,我會幫你找一個合適的軀殼!”
此時的金烏背上,方行手裡提着皇甫道子的頭顱,冷聲向自己識海里的大鵬邪王對話。
這萬靈旗,本就是當初大鵬邪王建議,然後用陰獄淵裡的妖靈煉製而成的,大鵬邪王的用意,卻是想用此旗爲方行幫手的同時,也可以方便它尋找一個合適的宿主,以便將來奪殼,卻沒想到,還沒等到方行放它離開的時候,萬靈旗便毀了,它一番心血卻落了空。
不過大鵬邪王聽了,心情卻是很好:“嘿嘿,你若是讓老夫自爆萬靈旗,來做別的事情,老夫不見得願意,但若是斬殺皇甫家的道子的話……老夫一萬個樂意……”
方行聽了,知道妖族一直與皇甫家有着深仇,便不再言語了。
也就在此時,皇甫道子的頭顱裡,忽然釋放出了一道微弱的神念:“爲何殺我……”
“嗯?”
方行低頭看了下去,卻見皇甫道子頭顱已經被斬了下來,但生機竟然仍未完全消逝,眼睛尚在一眨一眨,而他眉心之中,那淡淡的蓮花烙印亦一閃一閃,看樣子,似乎是這蓮花烙印,護住了他的神念,讓他的神識不至於在短時間內流逝,再放回去,說不定還能活,只是他只剩了一顆腦袋,卻無法再說話,只能以微弱的神念向方行傳遞信息。
“爲何殺你?因爲我是方行,你是皇甫道子,這還不夠麼?”
方行提起了皇甫道子的腦袋,直視着他的眼睛,冷笑着開口,眼底有陰火閃動。
“我們之間……仇不至此……放我回去……前仇……一筆勾銷……”
皇甫道子眨着眼睛,費力的向方行傳遞着信息。
方行笑了一聲,忽然間擡起手來,噼哩啪啦扇了皇甫道子十幾個耳光,咬牙道:“仇不至此?你知不知道鐵老頭已經死了?若在之前,當然是不至此的,小爺都他媽躲着你了,你憑什麼還對小爺窮追不捨?你追我也就罷了,幹嘛要去對付鐵老頭?”
皇甫道子臉頰已經被方行打破了皮,飛快的眨着眼睛,向方行傳遞神念:“你殺了我……自己也根本逃不掉追殺……你若不殺我……皇甫家的報答會難以想象……”
在他說話間,遠空之中,無數道金光正以迅雷之勢疾衝而來,快速逼近。
皇甫家的金丹修士已經玩命一般的追來了,便是金烏的速度,也無法甩掉他們,看這模樣,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情,而此時的方行,身受重傷,萬靈旗也已自爆,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逃掉的希望了,皇甫道子雖然只剩了一顆腦袋,但看事竟然也出奇的準確。
“哈哈哈哈……”
方行聽了,卻大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胸口的傷勢,引得他一陣咳嗽。
“事到如今,你還想威脅我?”
他狠狠的瞪着皇甫道子的眼睛:“你以爲,我只殺你一人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