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半夜,誰會經過荒郊野外?
蘇染畫一眼掃到旁邊的一塊半人高的石頭,身形一閃,躲到了石後。
馬蹄聲近在耳邊,一聲長吁,停了下來。
“出來!”
顯然騎馬的人早已發現了蘇染畫,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的清晰。
石後的蘇染畫不由的一個激靈,不是因爲怕了,而是她清楚的聽到了西門昊的聲音。
這就是想着曹操,曹操就到了嗎?
蘇染畫從石後直起了腰,緩緩的繞過石塊,走到了西門昊的面前。
西門昊威武的騎在紅鬃烈馬上,手持馬繮,高高在上。
期盼中的馬兒啊!蘇染畫不禁暗歎。
看清了躲在石後的人,西門昊也微微一怔,如鷹般的雙眸裡閃過一絲光芒,轉而陰沉了下去。
“王爺,好巧。”蘇染畫淡然一笑,迎上了西門昊陰沉的目光。
西門昊沉着眼瞼,盯着蘇染畫,一身的男裝,宛若一個俊朗的書生,要是在大街上,怕是還不容易注意的到呢!怪不得那麼久的都查不到她的蹤跡。
而西門昊之所以來到南郊,只是因爲他在京城遍尋不見蘇染畫,便試着朝郊外而來,至於選擇了南郊,也不過是隨意的選擇,不想還真如蘇染畫所說,“好巧”的碰上了。
“是很巧。”西門昊盯着蘇染畫,說出的三個字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就是令他們邂逅的天意?
呃?蘇染畫微愣,仰頭望着西門昊,不確定他這樣的語氣是不是藏在暴風雨後的假象?
“上馬。”西門昊收回目光,冷冷的道。
呃?即使同樣擅長掩飾表情的蘇染畫都接二連三的發愣,西門昊的行爲太反常了。
見蘇染畫站着沒動,西門昊策馬上前,身子一彎,騰出一隻手搭住她的肩頭,用力一提,翻轉,便將她擱在了自己的身後。
接着,驅馬閃電般的奔跑而去。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作響,蘇染畫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後仰,不得已的攥住了西門昊的後襟。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自然而然的如此接近吧?
沒有言語,只有兩側接連後退的黑影,退到了盡頭,也就到了北王府。
西門昊沒有下馬,而是帶着蘇染畫策馬進了府門。
守護王府的侍衛看到北王帶着一個翩翩書生回來,半天沒有回過神。
西門昊在他的書房前停下,反手揪住蘇染畫,輕輕一丟,將她扔到了馬下,不過力道適中,沒有把她扔的摔倒了,當然如今的蘇染畫也不是輕易能夠摔倒的。
“柳兒!”蘇染畫看到了依然跪在書房前的柳兒,由於跪的久了,人都有些體力不支的搖搖晃晃。
“王妃!”聽到了蘇染畫的聲音,柳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驚喜的望向蘇染畫,當看到她的一身男裝時愣住了。
“你回來就一直跪着?”蘇染畫看看天,東方已經有些發白,夜快要結束了,難不成柳兒跪了一夜?
雖然是在問柳兒,可是蘇染畫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已經下馬的西門昊身上。
西門昊掃了蘇染畫一眼,沒有理她,徑直走進了書房。
“沒事的,只是跪着而已,王爺並沒有讓人責打柳兒。”柳兒輕聲道。
“我回來了,你可以起來了。”蘇染畫對柳兒道。
柳兒搖搖頭,沒有王爺的旨意,她可不敢。就像原本西門昊早已離開,她還得乖乖的跪着,不敢偷懶。
“王爺,”蘇染畫回身,走進了書房,站在西門昊面前,“柳兒可以起來了。”
固執的眸子帶着的是命令的氣勢。
西門昊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冷冷的瞟着蘇染畫。當在郊外碰到她的一剎,首先有的只是心底那塊被揪起的東西放下之後,呼出一口氣的感覺。
他知道,如果蘇染畫的失蹤是她刻意安排的一個局,那麼他是敗在了局中。縱然心中有千萬分的惱怒,他想的也是先把蘇染畫帶回王府再說。
既然是“刻意”,那麼西門昊本就決定不去在意,就讓蘇染畫爲自己的短暫失蹤唱一回獨角戲。
所以,一路上西門昊不去理會蘇染畫,一回到王府,便進了書房,去沉靜自己的大腦。
可是,當蘇染畫站在自己的面前,很固執的替柳兒說話的時候,那副倔傲,那種清冷的勢氣毫不客氣的奪了他的視線,讓他有了強烈的要陷進去的感覺。同時,又會讓他清醒的想到老奸巨猾的蘇洛城,從而想到遇到蘇染畫之後的種種,包括那個孩子……
看着西門昊的眸光漸漸深邃,布上了熟悉的凜冽,彷彿一汪不見底的寒窟,蘇染畫知道,那個正常的西門昊回來了。
她是不是很欠揍?蘇染畫在心中嘲笑着自己。
“不聲不響的溜出王府,讓三夫人誤會,責怪本王囚禁了你,毀了本王的名聲。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怎能輕易的逃脫掉照顧王妃不妥的責任?”西門昊直視着蘇染畫,反問。
“王爺也知道她不過一個小丫鬟,有我這位王妃的命令,她豈敢違逆?”蘇染畫回道。
“本王還沒來得及責罰你,你還敢替那個奴婢說話,該讓本王說你一副好心呢?還是覺得這些天休息着,沒有什麼事發生,皮實在是癢?”西門昊道,脣邊掛着冷冷的嘲弄的笑意。
蘇染畫看了眼依舊跪在書房外的柳兒,天漸漸發白,柳兒的臉色也非常的白,虛虛晃晃的堅持着,似乎稍不留意就會暈過去了。
這都是因她而起。蘇染畫自認她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可是對於柳兒——
在陌生的時代,她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人。所以,她要保護柳兒,讓她感受到自己帶給她的好,以至於可以忠於自己。
“這件事跟柳兒無關,她是被我逼的,最後也是我故意甩掉了她,若是王爺要責罰的話,就責罰我吧。”蘇染畫瘦削的下巴微微的揚起,下垂的眼瞼從上而下望向西門昊。
帶着不屑不屈與不懼,就像偏偏要跟西門昊作對一般的執拗。
西門昊霍然起身,挺拔的身形比蘇染畫足足高出一頭,雙眸微垂,讓自己佔於主導,俯視着蘇染畫。
“好!”凝神盯了片刻,西門昊才吐出一個字,陰狠而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