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哲!
蘇染畫一眼就認清了來人,只是,此時面前的人已經褪盡了少年的風華,留下了風吹雨淋的痕跡,整個人壯實了許多也長高了許多,唯一不變的只有那俊朗的容貌,但是很明顯的染滿了滄桑。
是他嗎?真是他嗎?
蘇染畫記得淑妃跟西門易商議確實要送西門哲去南疆的,可是還不到一年,當日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年已經發生了剔骨之變。
“染畫?”西門哲睜大雙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是當年的模樣早已深深的鐫刻在記憶裡,縱使她的外表千變萬化,也能一眼認出,尤其是那雙凌冽閃動的眸子,就是那個已經成了他皇嫂的蘇染畫。
西門哲脫口而出的名字給了蘇染畫肯定的答案,掃了眼早已斷了氣的掌櫃,淡定的道了聲,“西王,好久不見。”
西門哲連忙回身,將屋門緊閉,大步走到了蘇染畫跟前,難以置信的打量着她,“到處都有搜尋你的人,你怎麼流落至此?”
說着,西門哲看到了蘇染畫左臂上的血跡,一把拉起她的手,想要查看個究竟,“你受傷了?嚴不嚴重?”
看着西門哲急切緊張的模樣,蘇染畫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這個西王對她還是沒有變。
“沒事,只是蹭破了皮。”蘇染畫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怕蘇染畫受疼,西門哲也不敢用力,蘇染畫的手再次跟他脫開,當日的分別惆悵不覺又浮上心頭。
蘇染畫故意不在意西門哲,看了眼緊閉的門,天還沒黑,藥店關門時間久了會招人懷疑的,所以必須儘快拿藥離開。
於是,蘇染畫轉過身,繼續搜找創傷藥。
“你要找創傷藥?”西門哲問,“那種不可缺的藥掌櫃不會放在藥架上,跟我來!”
西門哲說着,拉着蘇染畫走進了藥店裡間,打開了一扇門,露出一個小倉庫。
西門哲走進去,將幾樣藥打包好,又將一個藥瓶交給蘇染畫,“這個,是這裡最好的。”
二人走出裡間,西門哲看了眼那個趴在櫃檯上的掌櫃,想要走近看看。從進門他就見他趴着紋絲不動,又沒見有血跡,以爲他只是暈了過去。
“不要看了,他死了。”蘇染畫拉住西門哲。
“死了?”西門哲回頭看着蘇染畫,除卻面上故意塗上的泥垢,臉色是平靜的,但是微皺的眉頭說明她的傷口一定在痛。
西門哲也不再多言,拉着蘇染畫打開門,旁若無事的走了出去,又將門關好。
“我們騎馬走吧。”蘇染畫道,這家藥店很快就會招來大批官兵,他們必須儘快離開。
西門哲看到停在外面的馬,二話不說的一手將蘇染畫託上馬,自己又翻身上去,一聲長喝,策馬離開。
蘇染畫早就注意到西門哲穿的是月華國的兵服,一路上並沒有人阻攔,很快到了月華國與青轅王朝的邊境線上,其實這條線是模糊的,總有人相互邁出一步,引起糾紛。爲了爭搶地界,這裡的戰事雖然還沒有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小小的戰亂接連不斷。
“她是我們要送過去的奸細。”西門哲策馬停到守着路口的關卡前,亮出了一塊腰牌,指了指身後的狀似乞丐的蘇染畫。
關卡看了一眼腰牌,便放行了。
策馬奔進了連綿的山脈中,西門哲帶着蘇染畫跳下馬,尋了一處平整的地方坐下。
一路上,蘇染畫都不發一言的坐在西門哲身後,從他淡定從容的離開藥店,嫺熟的馬技,面對盤問時的冷靜,一一在說明這已不是那個未經世事的軟弱西王。就連他要自己坐在他的身後也是故意的,若是坐在前面,舉手間就有了幾分曖昧,反而是將她甩在身後,才更符合一個要去領命做奸細的小嘍囉的身份。
“我幫你塗藥。”西門哲從蘇染畫手中拿過藥瓶拔下了塞子。
“我自己來吧。”蘇染畫沒有動,她不想讓西門哲看到自己那片被割掉了皮的肉。
“你現在是個傷員!”西門哲誤以爲蘇染畫在排斥他,語氣放重了一些。
蘇染畫還要拒絕,不想西門哲一把拽過了她的手腕,由於牽扯的疼痛,令她倒吸了口涼氣。
“對不起。”西門哲微頓,道歉,接着並沒有停手,順勢拉起了蘇染畫的衣袖。
那條包紮傷口的碎布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了一起,西門哲想試着去解,但是由於粘的緊,沒有解開。
“用這個吧。”蘇染畫拔出藏在鞋後幫裡的匕首,遞給西門哲。
西門哲接過匕首,小心翼翼的將貼着傷口的碎布一點點挑開,每挑一下,他的心都跟着揪動一次。他知道蘇染畫的這道傷口不會輕,迫切的想給她上藥,但是又怕看到那令人揪心的一幕。
“你去藥店就是爲了拿藥?”蘇染畫用話題來轉移二人的心境,用對話來減輕自己的疼痛,也轉移掉西門哲的一部分注意。
“我們跟那個掌櫃暗中有交易,我是去他那裡購藥的,如果門是反扣的,我都會熟練的打開,不讓路過的人看出我是硬闖進去的。”西門哲道,“不想是你在裡面做了事,故意將門緊閉的。”
說着,西門哲掃了蘇染畫一眼,繼續小心的挑碎布,“當日那個在路上碰到了你我的小太監,是你殺死的吧,就跟今日的那個藥店掌櫃一樣。”
蘇染畫沒想到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西門哲不僅外表硬朗了,就連心思也縝密了,從藥店見到的一幕很快聯繫到了當日小林子蹊蹺的死。看來西門顯楚逼着西門哲出門歷練的想法也有可取之處。
“是,”蘇染畫毫不隱晦,“是不是讓你覺得驚訝,有些失望了?”
“要嫁給他,有些手段是對的。”西門哲淡然不驚的道。
他是指的西門昊,如今的西門哲不僅不願叫二皇兄,就連他的名字都不想提。
蘇染畫的心閃了閃,當日萬安寺的事,給西門哲留下很重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