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親當下就說:“你不能喜歡她。”
還沉浸在喜悅中的他,問他:“爲什麼?”
他搞不懂,爲什麼剛纔還鼓勵他的父親,此刻突然變臉。
他父親沒有解釋,只是冷着臉,轉身上樓。
直到……
程鳶被陸堯澄綁架,被送入急診,他動手打了簡單,院裡要給他處分。
他父親突然給他打了電話,說了程鳶的事,他大爲震驚。
原來程鳶猶猶豫豫不肯接受他迴應他的原因竟然是她有先天性心臟病。
他父親問他,如果程鳶知道,他是他的兒子,程鳶會接受麼?
他猶豫了。
但他也懂了他父親爲什麼說他不能喜歡程鳶。
他回他的父親,斬釘截鐵地說:“我想好了,我確實對她有感覺,我和她之間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
他父親沒再說什麼,只是告訴他,程鳶去找姚復光了。
程鳶又一次給他感動。
他立即去路上堵她,他想告訴她,他根本不值得她那麼做。
他父親害她這樣慘,說他是她仇人的兒子也不爲過。
……
時至今日,他和程鳶能到現在,離不開他父親支持。
他一直都把程鳶當做自己的責任,是他父親的過錯,讓程鳶變成現在這樣,他有責任替他父親揹負起這份責任。
他也一直尊重程鳶的意願,他她不願說,他就不問。
直到她願意主動交代,他當下就想着摸清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找到能治好她的辦法。
他不想她他的父親過多參與,他也怕,怕程鳶發現他父親的身份。
但他又想,這件事,瞞不住,程鳶遲早要知道。
他的父親也沒做好面對程鳶的準備。
他不好讓他父親插手到程鳶的治療過程。
於是他自己一個找,查文獻,問在京在滬的同學。
但他的朋友圈太年輕,程鳶這種情況,連他父親都是第一次遇見,更別說他。
所以,從來不會求父親的他,不得不爲了程鳶,憑生第一次求他父親。
他知道,就算他不開這個口,他父親也不會不管程鳶,只是……他真不想讓程鳶再開一次胸。
因爲程鳶不想。
他不想程鳶受到二次傷害了。
但如果不開胸,治療的手術方法只會更生僻,更沒人做,他不得不開這個口。
除了他父親,再沒別人他能倚靠了。
……
和姜律清掛斷電話。
陸霆川又立即給姚復升打電話,姚復升沒爲難他,當下同意了。
然而這才只是過了第一關。
他要請假,手續很複雜,需要科室主任姚復升批完,大主任趙慶山再批,然後醫務部主任批,分管副院長簽字,假條纔會被送去人事。
陸霆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當下打印假條,連夜趕到姚復升家。
姚復升很痛快地給他簽字,還問:“程鳶情況怎麼樣?”
陸霆川只能搖頭,他也不清楚。
姚復升不知道程鳶的病,他不想多說。
姚復升卻說:“你爸爸在那邊,應該不會有問題。只是你這假條……沒有一週時間,批不下來。”
“我知道。”陸霆川當然知道。
醫院不比別處,尤其他還是心外的,管了這麼多病人。
陸霆川從姚復升家裡出來,坐在車裡,他思緒萬千,頭一個冒出來的想法,竟然是後悔當醫生了。
如果他不在醫院工作,而是在其他什麼地方,他儘可以痛痛快快請假,或者直接辭職走人,去看程鳶。
可這樣,他也不會認識程鳶。
甩甩頭,拋開這些不現實的想法。
發動車子,他開車上了快速路。
夜晚的東江,車少了許多,尤其是快速路。
車子飛速路過一盞盞路燈,連帶着旁邊的路牌一起飛逝而過。
偶然間瞥到上面的字“漫山縣方向200Km”。
陸霆川這才意識到,這條快速路有一個出口是去往漫山縣的高速路。
他火速打開導航,還好那個出口沒過,他加快油門,朝漫山縣的方向駛去。
一來一回,一晚上時間,夠了。
哪怕就看她一眼,也可以。
***
程鳶的情況在半夜終於穩定,心跳和血壓都上來了,只有呼吸還有點不穩,但帶着呼吸面罩,血氧也還正常。
vip病房外的客廳沙發上。
姜律清靠坐在一側,還在靜靜守候。
半夜來換藥的護士見沙發上的姜律清還睜着眼,她小聲說:“姜院長,您快去歇着吧,這裡我們守着。”
姜律清擺擺手,“我自己來,你們忙你們的。”
小護士不好多說,只能躡手躡腳進了病房,換了藥後,又躡手躡腳出來。
“姜院長,我去幫您拿個毯子來吧,夜裡涼。”小護士問。
姜律清看着自己身上蓋着薄薄的短袖白大衣,點點頭。
小護士拿了條毛巾被過來,“您降壓藥還有嗎?要不我去給您找點兒?”
“不用,我這會兒還行,”姜律清年紀大了,有高血壓,熬夜血壓更是不穩。
小護士見他狀態還好,沒說什麼,默默退出去,合上門。
然而姜律清上了年紀,精力不抵年輕人,終究抵不過睏倦。
靠着沙發背,他堅持不住,頭猛地後仰,栽到沙發背上,睡夢中的他又猛地驚醒。
他捏捏鼻樑,起身推開病房門,小心翼翼進去,站在病牀旁邊瞧一眼機器,又瞧一眼面無血色的人。
幾不可查地嘆口氣,他輕手輕腳退出來。
剛出病房門,客廳聯通走廊的門也突然打開。
姜律清以爲又是護士,擡頭,卻讓他大吃一驚。
“霆川?”
“爸。”陸霆川小聲喚一聲。
姜律清面色凝重,“假,你這麼快請下來了?不可能吧。”
“沒有,請假要一星期。”陸霆川說。
“那你……明天不上班了?”
陸霆川爲難,“上,但我就想來看看她,不親眼看見她,我放心不下。一會兒我就走,趕明天上班之前回去。”
姜律清無奈,看了眼旁邊的門,小聲說:“進去吧。”
陸霆川正要推門,姜律清又突然攔住他,問:“你幾點走?一會兒我叫你,你可以睡一會兒。”
陸霆川的眼眶突然發燙,看了眼沙發上的凌亂的毯子和白大衣,他說:“不用了,爸,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一會兒我走了,讓護士多看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