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參宴席的,搬山大聖、攪海大聖、北海龍王、北海龍婆、海靈聖母、潮汐大聖,妖聖共有六位。
妖祖則聖猿家八位,龍宮十八位,老毒鮓家十六位,老黃魚家十一位,大荒山十二位,加上聖犀谷自家的白澤,合計六十六位!
六又六十六,口彩甚好!
爲今日宴席,幾家地界已是空巢而出,只剩些不中用的妖王看家,若有外敵犯,勢必難看。不過連北海龍宮在內,爲開本戰,家中除靈根、靈植外,值價的寶物全已隨身攜帶,庫房中只剩些大路貨色,並不如何擔憂。
且五家六妖聖聯起手,周邊有怨氣的妖聖聽聞風聲,也會識相,應沒哪個敢再來犯;修士門派中,靈山寺才遭重創,尚要忙安家,玄天派和稍遠的南極宮進犯沒太多好處,卻有可能立即遭六名妖聖反擊,在想出應對之策前,應也不會輕舉妄動。
以上是嚐到聖犀肉的大佬,而混雜在其中,例外的妖王只有一位,大妖將也有一個。
就是作爲半個主家的龍女十七娘和鹿妖百寶兩口兒!
聖犀的屍身巨大,龍王解屍時小心翼翼,用了一日時間才把肉全剔下。
但便妖聖們食用都會有效果,雖說沒皮沒骨滋味不算好,但各個看重的只是其中堪比地級上品、天級下品的藥力,誰關注味道了?各自分到一份後,六位妖聖伏案大啖,各個食量驚妖,妖祖們也不甘落後!
十七娘分到西瓜大一塊肉,被吃得撐,靜坐消化。
作爲修爲最低的一位,白鹿妖更不堪,便採日華甚久,也怕被吃撐死去,西望只讓他嘗一小口,略表個意思而已。
爲採日華,兜風嶺地位特殊,各家都要關照,白鹿妖身爲聖犀谷地主、幽陽提供者,十七娘沾他的光,才各混到這一口。
其餘龍長孫龘龘、聖猿命根夭夭、大荒山來的兩個老魚鷹嫡孫、海靈聖母幼子、潮汐大聖嫡長孫就全沒這個待遇,妖聖後裔,也不能與妖祖同席!
按龍宮的重視程度,十六娘地位還不如龘龘,當然更沒她份,只好在下面看着妹子、妹夫眼紅。
聖犀臨死前發瘋,咒死十幾名妖王,今日是大場面,全都煮了,下面的妖王席、妖將流水席也都不差,但妖王肉入口,滋味就只各自知了。
主位上高坐的是老猿、老魚鷹兩個,畢竟今後還要靠他倆護着白鹿妖夫婦,聖犀谷既歸聖猿山,又歸大荒山,與海妖們不同,他倆纔算真正的地主,白鹿妖只算小半個。
朱厭王家釀的酒及兜風嶺酒窖中藏酒,全沒端到妖祖們席前的資格,只能端送妖王、妖將席上。
妖聖、妖祖所飲酒水是西望夫人忍痛拿出的,全是玄天派打劫到的好酒,上次都沒捨得分給白鹿妖,這次七十二名大妖怪要喝去多少?
若非身爲聖猿夫人、白鹿妖之師,咬着牙也要撐出場面,她還真捨不得拿出這般多。
待聖犀肉吃光,酒又過三巡,潮汐大聖打着飽嗝,開口叫:“石頭,來與你百寶哥哥見禮!”
黃魚腦中有兩塊“石頭”,潔白如同圍棋子,被稱爲魚腦石,故黃魚屬石首魚,爲這緣故,潮汐大聖纔給最寵愛的嫡長孫取這名,不過石頭與夭夭一樣,也是個無本相的妖孩兒,年歲還更小些,才八百多歲,瞧着虎頭虎腦的。
石頭隨家中妖祖趕到時,老黃魚就叫他拜見過幾位妖聖,此時再叫上來,只單獨與白鹿妖見禮,聖猿等都有些疑惑。
那石頭上前,依祖父之言,規規矩矩向白鹿妖行禮,口稱“哥哥”。
西望拿出的上等酒水,同樣藥力太足,就沒白鹿妖的份,此時百寶手中酒碗裡盛的,只是自家酒窖中藏酒,喝着正有些不得勁,那妖孩兒來見禮,他忙放下酒杯,對潮汐大聖正色道:“大聖爺只管放心,採日華只頭日艱難些,其餘不用關照,待熬過去,俺兩口兒也不敢怠慢這位小聖!”
打着飽嗝,老黃魚搖頭道:“本聖哪是操心那事?是聽你家教習妖丁傳授的神通,別走蹊徑,細想卻又周全,更難得各門都有,小妖談話,都說是你所傳?”
這是慧眼識神通,要爲自家孫兒討?
白鹿妖疑惑着應聲:“是!”
老黃魚果然接着就道:“本聖這嫡孫,留此地採日華,離家遠失管束,恐終日只貪着耍,要請你大妖將允下,如老猿家孩兒一般,也拘他在兜風嶺,得閒隨學些神通罷!”
聽他這話,聖猿先有些赧顏,吃了鹿妖許多棍棒,夭夭自家氣惱不過,才被老婆子慫恿着,說不好只白吃虧,多去聽些神通賺回來,以此騙夭夭上鉤的,可不是他老猿的意思。
老黃魚腦袋裡有石頭,但不是石頭腦袋,比俺老猿見機快!
往後兜風嶺腳的草鋪坊市裡,會留一名妖祖管束,由五家輪流派出,聽潮汐大聖意思,他這嫡孫除要隨學神通,還想放在兜風嶺上,不留在坊市裡。
鹿妖連瞧石頭幾眼,今日大場面中,有些老實模樣,或沒夭夭那般可惡,不過表面功夫哪當得真?
因此,他嘴上答道:“俺才只是妖將哩,哪敢管束這位小聖?”
潮汐大聖哼道:“交你手上,自是如你師弟般,打罵只管隨意,莫打殘打死就成!”
在聖犀谷這幾日,他倒什麼事都聽了些,日辣的神通,比法術更能成妖族依仗,眼前就有,可不願嫡孫錯過去。
妖聖開口,下面自都要豎起耳朵聽,夭夭聽得眼淚汪汪,壞事傳千里,俺整日被這狗日的白鹿妖往死裡打,馬上就要傳比北海還遠的海域去了!
黃花娘也聽在耳中,未想到潮汐大聖如此重視白鹿妖神通,暗道往後可要少顧些營生,隨大角、潑頑多往土樓聽聽?妖聖嫡孫都學得,老孃也向妖丁學神通,不丟妖!
其餘山央王那般的,則在盤算,再有神通賣白鹿妖,是否該漲價?
老黃魚並非是笑話老猿,說完之後,又端起酒杯,朝聖猿兩口兒道:“俺這孫兒,在家委實太過嬌慣了些,還是見猿哥與嫂夫人教孩兒,這般不護短,纔算明白道理,俺敬猿哥、嫂夫人一碗!”
這下連西望都鬧了個紅臉,聖猿更臊得慌,但人家誠心誇讚,又不是故意嘲笑,彆扭着勉強陪飲了一杯。
知曉內情的龍王夫婦,肚裡已笑翻去,不過同樣是親家,十八郎那媳婦就是老黃魚庶女,庶子娶庶女,說起來老黃魚家還沒老猿家親,不好當場撤臺,就都只裝未聽見。
潮汐大聖飲盡,放下酒杯,又問白鹿妖:“大妖將爽快些,可允?”
妖聖親自開口,僅這石頭一個的話,白鹿妖倒不會不答應,不過防他再多塞,就點頭道:“大聖爺捨得孫兒來受苦,俺老鹿哪敢不允?只是兜風嶺地小,只收小聖爺這一個!”
潮汐大聖欣慰着:“白鹿妖往後莫慣着,只管叫他名兒,不聽話就打!在此地,他有甚小聖爺排面?”
說得石頭都不自在起來,對着白鹿妖猛看,又回首去尋看夭夭。
往後真會被打?
打得厲害麼?
白鹿妖還未謙虛兩句,他那岳丈插嘴道:“龍宮子孫,全是你至親哩,兜風嶺既開了口兒,也搬上兜風嶺來,由你管束的好,哪好只留在山腳?”
早知兜風嶺神通不難學,技多又不壓身,聽十七娘所稟,白鹿妖已連妖王神通都在學的,往後定是更可觀,龍王才也開這口,其實他可先背地裡對十七娘提,再由龍女與白鹿妖商議,不過怕女兒難做,索性直接與這女婿開口。
潮汐大聖遣來的嫡孫只有一個,龍宮的龍子、龍女、龍孫、龍外孫卻有四五十,龍孫、龍外孫中,如龘龘般成年的還盡是妖王修爲,更還有十七娘的兄姐,哪裡能管?白鹿妖就堅決不應:“老泰山,俺要應下,收到山上,是他們管俺哩,還是俺老鹿管他等?”
就不該當面提,做岳父的被拒絕,不丟臉麼?龍婆忍不住瞪龍王一眼,想想後,纔開口解圍:“龍宮子孫,既交你手上,不管是何身份,都許你管!你家裡不是有個妖祖白澤?打不過的,叫他抓來懲處就是,正事兒哩,哪個敢多話,本後與大王替你做主!龍宮子孫多,難免良莠不齊,更需管束,難不成尚不如老猿、老黃魚曉事?本後今日放話,不打死打殘,便被剝皮抽筋,也絕不過問!那桃木棍,拿來本後替你再淬鍊一二,包保妖王都逃不過痛!”
龍婆已說到這個地步,再拒絕只怕都要翻臉了!
瞟同桌龍女一眼,面上雖還笑吟吟,但鹿妖相信,膽敢說個“不”字不出,今晚定有包頂在頭上!
只得硬着頭皮答應,海靈聖母、攪海大聖再開口,就都推脫不得,惹得白鹿妖心頭怒叫:“明兒先送一頓殺威棒,叫你幾家都瞧瞧俺老鹿的厲害!”。
來而不往非禮也,桃木棍先遞給丈母孃,由她幫着淬鍊,白鹿妖自家腦中轉動,準備開口討好處。
神通對外教,學費總要收足,哪是能白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