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小鳳見到趙大麻子扛着一串手出現的時候，說他沒被嚇到是不可能的。麻子臉下的司空摘星倒是很享受被陸小鳳這副好像見了鬼似的表情盯着，能有這樣讓他覺得有趣的表情，總算陸小鳳還不至於變成那種滿口仁義酸話的無趣傢伙。
陸小鳳死死瞪着那一串手：“原來你不但會殺狗，還會殺人。”
“我不會殺狗，只會殺人。”司空摘星咧嘴笑了。
“你不是趙大麻子，你是誰？”陸小鳳此刻纔敢下這結論，可那話裡卻還是有幾分不確定和些許的不可置信。
司空摘星的笑意更濃：“連你都認不出我是誰，看來易容變裝這樁本事上我們雖算不得天下第一，可也差不多了。”
“可你翻跟頭的本事卻不好。”陸小鳳總是見不得司空摘星的得意樣子。
司空摘星卻是把那一串手丟在了地上，然後聳了聳肩：“本事雖不好，總還不至於像某些人贏了也是那副頭昏腦脹的瘟雞樣。”
“他就是你說的和你比翻跟頭的小偷？”陸小鳳身旁的女子開口問着。
“不錯，說的就是我司空摘星，但我不是小偷，我是大偷。”司空摘星從來自得自己偷的本事，怎麼都覺得還是大偷的名頭適合他。
“我知道，你是偷王之王。可你爲什麼要扮成趙大麻子？”
這女子看來很是天真好奇，只是這副模樣落在司空摘星眼裡卻很有幾分怪異。可他還是面不改色地答着：“扮成麻子纔好，誰會盯着一張麻子臉左看右看的，也不怕倒了胃口？”
“你幾時到關中來的？”這回是陸小鳳在問，他不解地皺了眉頭，“就你一個人？”
“兩天前就到了，爲了生意。”司空摘星倒也不怕和他說明白，只是後一個問題卻是避而不答，蓉蓉的事才輪不到陸小鳳來擔心，“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錯過趙大麻子的狗肉，所以特地來這等你。”
陸小鳳還想問些什麼，司空摘星卻已經接了下去：“有人出價二十萬兩，讓我偷一個人。”目光轉向陸小鳳身旁的女子，知道陸小鳳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司空摘星又笑道，“不過你特地折回去救趙大麻子，實在義氣，我也不好意思再偷你身邊的人了。”
鞋尖踢了踢地上的樹枝，司空摘星又道：“人都留給你處置，就在樹林裡。至於其它的，你知道的，我也有我的規矩，不能說。”
陸小鳳那句盜亦有道的評價，司空摘星自然是坦然接受了，在他們進樹林後，司空摘星便趕去與蓉蓉會合。
*
雨已經停了，蓉蓉將沾了水的易容褪去，就那樣坐在岸邊，看着是在悠閒垂釣，心思卻已岔開了去。原以爲司空摘星不過是接了樁普通生意，只是對方出的價錢高了些而已，卻沒想到只這麼一會就遇上了些凶神惡煞的人，雖不是針對司空摘星而去，蓉蓉總還是有幾分不放心的。司空摘星雖說熟知江湖事，不想介入任何一方勢力成爲兩派相鬥的無辜犧牲品，可真要平白惹上了些避之不及的麻煩，卻也是沒辦法的，譬如眼下這狀況……
司空摘星來時那張麻子臉的□□已經揭去，沾着血腥的衣物也重新換過。遠遠察覺蓉蓉是在發呆，他隨手摘了棵小草湊到蓉蓉身邊，用草葉輕輕劃弄着蓉蓉的臉頰。蓉蓉覺得臉上生出些癢意來，這便回了神見到了司空摘星的笑臉。
“想什麼，這麼出神？”司空摘星將草葉丟入河中，順手拉起釣線看了看，“都沒掛上魚餌，怎麼就坐在這釣上了？”
“這不是在等你嗎？你既還沒來，我便試試願者上鉤的話是真還是假。”蓉蓉笑着把魚竿塞進他手裡，然後便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司空摘星就地取材弄來魚餌，再熟練地將連着魚餌的釣線甩入河中。
蓉蓉就這樣支着下巴，視線直直落在司空摘星臉上。饒是司空摘星有本事在對着陸小鳳這個厚臉皮的人時臉皮更要厚上百倍，心尖上的姑娘這樣盯着他看，他還是有些招架不住。於是他轉過頭問她：“在看什麼？”
“看你。”蓉蓉並沒有羞赧，卻是坦坦蕩蕩的。
比起蓉蓉，司空摘星更是有些不自在了：“我有什麼好看的？”
蓉蓉笑了一聲，然後總算移開目光。
這回反而換做司空摘星時不時側過視線看向蓉蓉了，蓉蓉明明察覺了卻是不發一言，只是淺淺笑着，面上微微泛出些粉色。司空摘星見她這樣，愣了一下，一時也忘了方纔一直看向蓉蓉是想問什麼，幾絲曖昧浮動，說不清是怎樣的感受。
直到有魚上鉤，司空摘星這纔回神把釣線扯起。看着今日釣上的第一條魚，司空摘星笑道：“吃不着狗肉，要能煮碗魚湯嚐個鮮也是不錯的。”
蓉蓉也是興致盎然，偶爾從取材到烹煮都由自己動手確實比坐在酒樓客棧等人端菜上來有趣得多。
司空摘星重又甩下釣線，只是魚湯可吃不飽，如今雨也停了，多釣幾條做烤魚也是不錯的。
*
“蓉蓉先前在想什麼？”挑來樹枝洗淨，又將處理乾淨的魚串起架在火上，司空摘星這纔想到原本自己想問的是什麼。
“我在想，你這樁生意是不是也把你扯進了和陸小鳳一樣的麻煩裡。”蘇蓉蓉坐在司空摘星身邊，拿樹枝撥弄着火堆中燃着的乾柴。
“他是個心腸軟的笨人，看不得別人可憐，受不得別人求他，遇上點事就脫身不得，我可不是他。”
司空摘星拍了拍自己的腿：“這魚還有些時候，蓉蓉要不要歇會？”
蓉蓉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和他客氣了，輕輕伏在他膝上微合了雙眼。
司空摘星伸手搭在蓉蓉肩頭輕拍着，良久，低聲說出一句：“蓉蓉對不起，幾乎又讓你等。”見懷中雙眸緊閉的蓉蓉脣角輕輕勾起，司空摘星也揚起笑意。
又過了會，司空摘星再低頭時，蓉蓉看來已經睡着，呼吸勻稱淺淡。伸手將蓉蓉垂下的髮絲撥到耳後，略有些粗糙的指尖劃過她細膩臉頰，那一刻，司空摘星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