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林大會

“別兩頭看。”

“徒兒知道了。”小萬戴頗爲乖巧的回道,但那像是會說話一般的圓眼睛卻止不住的滴溜溜的轉兒。

“要什麼爲師給你買,糖葫蘆糊嘴兒,不好吃。”

“……徒兒,知道了。”

不就是擔心他又被糖葫蘆串兒拐走了嗎?

還沒出山就開始千千叮嚀萬萬囑咐,可把他的耳根子都磨出繭兒來了。

可是那真是好幾年的事情了!

而且他真的不是被糖葫蘆拐走的爲什麼沒人相信呢。小道士很鬱悶。

要是能讓他找出確鑿證據……

算了算了,他好不容易不做那個一劍封喉的夢了,這證據還是不找也罷。

小道士規規矩矩的揹着他的小木劍,默默的跟在了自家懶師傅的後頭,一路細細聆聽着丘道人的諄諄教誨。

“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一串糖葫蘆都能讓你……”

黑歷史,絕對的黑歷史!!!

咕咚——

丘道人停了下來,笑眯眯的說道:“爲師餓了,咱們去吃東西吧。”

食不言寢不語,無量天尊,總算能耳根清淨了死亡輪迴遊戲。

若非這次懶師傅抽王八抽輸了被石掌門師伯派了出去,他的四位師兄也都出了山辦事,也輪不到他侍奉師傅出門。

話說回來,這次他們師徒出門的目的,是參與一年一屆的武林大會。

“你還小,但總是得見見世面,咱們到時候在一旁就成了,不用發表任何意見。”

小道士眨眨眼睛,脆生生的道:“師傅,你不發表任何意見就行了。”

反正他還小,按規矩是不能發表任何意見的。

丘道人:“……”

小孩兒眼睛亮晶晶的,懶師傅默默扭頭。

他當初到底是怎麼被豬油蒙了心撿了一個這樣的徒兒呢,莫非是他從來不吃葷所致?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麪館,人只用豬油做面,說是可以不放油呢,那就只有清湯掛麪了,因爲他們鋪子裡下面的材料都用豬油醃製過了。

他們還特地要了沒有用豬油發的麪食。

稍有不慎就中招,果然是江湖險惡,不可疏忽大意。

話說這清湯掛麪,聽起來挺美,就是水燒開了下面條,淡而寡,食而無味……

“師傅,我能要點鹽嗎?”小道士拿着竹筷在碗裡攪了攪。“要不我向他們買點米借點柴火,給你燒碗米湯。”

懶師傅:“……”

那他們武當是不是還得賠人家一個廚房了?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武當仗勢欺壓人小麪館廚房,說是借,實際是放火燒。

不過就是因爲人家清湯掛麪沒加鹽!

——這到底是誰險惡了!

想到這兒,懶師傅捏了把汗,趕緊給自家小徒弟要了點鹽。

也給自己要了點,實在不好吃。

“借問一下,閣下是丘道人嗎?”

他們正吃着面,有一穿着一身灰衣的中年畢恭畢敬的站在了他們面前。

小道士正好把最後一條麪條吞進嘴巴里,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麼一碗麪條,自然連五分飽都沒有,只是這兒的清湯掛麪——還加了鹽——實在還是難以入口,讓他想起了四年前他被抓起來連着兩日吃的冷硬饅頭,不過出門兩日,他已經開始想念了寧廚子所做的大餐了。

灰衣中年受主人之名來尋找武當派今年派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丘道人,早聽聞他們已經到了,他找了好幾圈卻沒找着人,不想卻在這家以豬油麪線聞名的麪館找着了這一老一少,據聞武當道人只吃素食,這不是爲難人家嗎?

不過這真相吧,還是不要拆穿的好。

“在下乃踏雪山莊的管事,主人已在饕餮樓備下了一桌上好的素宴,爲兩位接風洗塵。”

小道士眼咕嚕咕嚕轉着沒有說話,隨手用筷子攪着碗裡的清湯。

懶師傅瞅了一眼自家的小徒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道士伸手扯了扯懶師傅的衣袍。

懶師傅也就說了五個字:“跟着爲師走侯門亡妃。”

小道士困惑的看着自家的師傅,明明他們來的路上翻山越嶺的那會兒,師傅還說過,來到這兒便會有許多門派拉幫結派試圖壯大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們絕對不能因爲食物不好吃就把自己賣了。

所以這是要把他們一起賣了?

出門在外,師傅說一便是一,說二就二,徒兒是不能反駁的。

小徒兒乖乖的跟着師傅起身,準備去吃上好的素宴。

想想就覺得心情不錯。

他與師傅只有兩個人,翻山越嶺走了一條小路,速度算是比過往要快些,但也沒有道理他們只吃了一碗麪,一出來就看見了一羣人視他人的屋頂爲無物在他們頭頂上飛來飛去,非得要體現出一點武林大會的範兒嗎?

“什麼範兒?”

“唔?”自家師傅天外飛來的一句,讓小萬戴腦子有點糊。

“不是你在念唸叨叨嗎?”自家小徒弟怪毛病不少,也不是第一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腹誹加吐槽什麼的,還是藏在肚子裡比較好。

與踏雪山莊的管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的時候,懶師傅時刻注意着自家小徒兒,生怕小徒兒就這麼又丟了一次。

路上在他們頭頂上飛過的人不計其數,哪知就在他們遠遠看見了饕餮樓招牌的時候,自家小徒弟像是看到什麼似的腳步一停,小孩兒面色瞬間有些蒼白,似乎受到什麼驚嚇。

“怎麼?”

小孩兒十分呆滯的看着頭頂上方。

“若是你不想吃,咱們就先去投宿。”懶師傅這下也不管什麼管事了,自家小徒兒比起拉幫結派還是比較重要。

小徒弟慢慢的伸手指着東南方的某處屋頂,不停的重複着一句話:“那個人……”

丘道人朝着小萬戴所指的方向看去。

瞬間被日光刺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那兒有什麼?”丘道人剋制着揉揉眼睛的衝動,把自家小徒兒拉近了些。“別多想,說不得是你看錯了。”

小萬戴扁着嘴,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終於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但他接下來一路走向神色都有些恍惚,不過卻一直緊緊的跟在了丘道人的身後。

饕餮樓是鎮上最有名的飯館,樓如其名,光看名字就知道這名字犀利的緊。

普通人要在這人吃上一頓飯,還得提前好幾天預訂,否則別想嚐到這兒的味道。

可想而知,踏雪山莊對待武當派的規格有多高。

只是有的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這會兒天時——武林大會,地利——饕餮樓都有了。

人卻不和。

方纔只吃了五分飽的小道士在一桌子美食麪前沒了食慾,老道士只顧着關注了小道士,於是自然是怠慢了人踏雪山莊的莊主。

這頓素宴比起方纔清湯掛麪更加的味同嚼蠟,若是平日,老道士與小道士必定大快朵頤美國大地主。

這拍馬屁還是得講究時候。

小徒弟到底看到了什麼人?

看來也只有那個在自家小徒兒面前把人一劍封喉的少年了吧?丘道人暗忖。

四年前小徒兒回來的時候,對着他哇哇大哭,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往後的大半年裡,小萬戴不說宿宿入夢魘,但隔三差五總是被夢魘嚇得不敢閉上眼睛。

他們好不容易纔把人給安撫了,沒想到今天又出了岔子。

但總歸那人也算是幫了一點忙,儘管這忙倒是有點是在幫倒忙了。

但人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小徒兒也總不會一輩子不出師吧?

懶師傅雖然有些憂慮,但倒是很看得開。

這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他們都以後會在江湖上行走,那人不會刻意避開自己的乖徒兒,可自家小徒兒的心結始終都在,這可萬萬使不得。

那人究竟是誰?小徒兒當年太小,什麼都不記得,只說了那人一襲白衣,年紀也說不上來,只說了比他大些。

江湖人總有些怪癖,比如穿白衣,也不是件新鮮事。

晚上回到了客棧,在小徒兒給自己洗腳的時候,懶師傅問道:“你今日看到了幾年前的那人?”

小道士的身體一僵,差點把手裡的熱水壺裡的熱水全倒進了盆子裡。

懶師傅嘴角抽了抽,覺得應該哇哇大叫的人必須是自己。

得了,他是自作自受。

怨不得人。

“可有看錯?”

“徒兒不知。”

“那就當看錯了吧,無需多想。”

小萬戴:“……”

他眼睛好,那人的模樣與四年前雖然有些變化,但一襲白衣與那烏鞘長劍他是決計不會認錯的。

小道士乖巧的點了點頭:“徒兒知道了。”

“可記得這些年爲師對你說的話?”

這些年自家師傅說過太多的話,他都記得,就是不知道他想說的是哪幾句。

懶師傅:“無量天尊。”

小道士:“……”

“想太多會睡不着了,多念念清心訣,早些睡早些起來練功。”

小道士:“……”

這天晚上,小道士睡得很香,一夜無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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