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孃親

準備要去見某某人的丘萬戴沒有帶着夏勤一塊去的打算。一來夏勤小朋友太小,曾經又是對方準備綁架的對象,帶着去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二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自己和西門吹雪落入危險還能想辦法自救,要是帶上一個沒有自衛能力的小拖油瓶,他們本來七分把握,說不定得瞬間跌入到半成不到,這種危險因素是丘萬戴不敢博的。

不過夏勤小朋友一向黏他,一般不會輕易離開他的身邊,所以他要離開前,才一直在想這事兒帶着夏勤一塊去的可行性。

其實把弟弟留在這裡,丘萬戴還是有點不放心,昨天這麼多明衛暗衛的情況下還着了道,他想來想去只能把自家弟弟託付給了丘道人與陸小鳳等人,只要他們一直帶着他,這個危險因素就無形中降低了不少。

西門吹雪還沒有回來,昨天半夜兩人說到最後的時候,曾經商議等這天西門吹雪來了以後,兩人就帶着那個據說是徐氏陪嫁的護衛出發。

所以這會兒丘萬戴還在想要怎麼讓夏勤一個人留下來。

丘萬戴看着夏勤亮晶晶一臉期待的眼睛,心裡卻想的是:希望西門吹雪已經對他家師傅把來龍去脈的高度概括了,這樣想必師傅肯定會幫他一把的

“我們今天不出去。”丘萬戴摸了摸夏勤的腦袋,“好好休息一日。”

“哦。”夏勤倒也沒有失望,其實他們這麼些天馬不停蹄的走走玩玩也是很累的,休養生息一天相當不錯。

這個客棧一樓每日午飯後過了飯點以後就會請說書人來館子裡說書,這種經營方法可以吸引到不少午後無所事事的茶客,丘萬戴與夏勤之前不知道,是看着越來越多人涌進來以後詢問小二才知道的,一大一小也要了一壺茶,就算明知道應該聽不懂,也能感受一下這其中的氛圍與樂趣。

順帶打發打發時間,因爲其餘人都沒有回來。

客棧一樓的人越聚越多,很快就到了正點,一個長着齊胸白鬍須的說書人拿着把摺扇,帶着打板坐在了正中間的矮臺上開講,令兩人驚喜的是,這個故事並不是完全以當地的方言來說的,而是在官話中微微摻雜着幾句趣味盎然的方言,聽起來妙趣橫生,讓人忍俊不禁。

刨去閩語的那一部分,丘萬戴倒是把這個天馬行空的故事的脈絡都聽了出來,而理解也達到了七八成。

連夏勤都聽得津津有味,眼睛都捨不得離開說書人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說書人對抑揚頓挫的精準把握,也牽動了在場聽故事人的心思。

丘萬戴想了想把小二招來詢問了一下,得知這個說書人會在這裡說一下午,直到晚飯時分纔會完結,這其中大概有時辰。

兩個時辰,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未幾,丘道人與陸小鳳回來的,花滿樓與西門吹雪沒有在其中,據說是因爲兩人都被楊宇桓和趙飛檐拉着走不了。

丘道人一坐下來,小二就極有眼色的拿了兩個杯子來,丘道人猛的灌下好幾杯水,這才緩過氣來。

丘萬戴正想詢問發生什麼事兒,丘道人一把扯過他的手腕,要給他把脈。

“師傅?”

“昨天見到你就看出來了,你最近的武功似乎精進了不少,比起之前但你氣色勻淳,看起來不像是揠苗助長的,只是這功力,未免漲得太快了

。”丘道人想想有些不合理,這一個月餘他們帶着夏勤從京師蜿蜒曲折的走到而來這裡,按理來說整日遊山玩水自然不可能有這樣的長進,除非——

“莫不是遇到了什麼奇遇?”

丘萬戴哭瞎不得的讓他繼續把脈,慢吞吞的解釋道:“師傅,徒兒與西門吹雪都以爲,這與上回徒兒中了寒魄有關。”

丘道人一愣:“寒魄?”

陸小鳳不解:“那時候還看你被傷得不輕的,聽你的意思這是因禍得福了?”那時候他還與丘萬戴不熟,也就是那以後,他才和丘萬戴熟起來的,沒想到到了今時今日,兩人的交情已匪淺,這緣分聽起來倒很玄妙。

“嗯,寒魄屬寒,至陰至寒,徒兒底子至陽至剛,陰陽調和之下,似乎突破了之前一直未能突破的瓶頸。”丘萬戴把他與西門吹雪兩人的結論說了出來。

丘道人嘖嘖稱奇,“倒是有這麼一種可能,爲師也只在書上聽過,不想就被你碰上了。”

陸小鳳摸了摸小鬍子:“這樣的情況,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這世上有此經歷的人不多,書本上也是略提一二,只不過方纔我給他把脈,只發現他的身子是越來越好,在此基礎上,恐怕日後再練修爲,是綽綽有餘的。”

陸小鳳聽後也覺得妙哉,“恐怕當初給你扎一針的李連音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

在寒魄下送命的人不多,因爲這針十分稀有,但是中了過後,下了黃泉的人卻是有十之八.九。

這聽起來就是丘萬戴的好命數了,所謂大難不死,不由後福。

四人說着,丘道人方纔灌了一肚子水,這下有些忍不住了,便對兩人說要去茅廁,他一站起來,丘萬戴也跟着站了起來。

丘道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家小徒兒不會是想跟他搶茅廁吧?

不過這小子從小倒還是會尊師重道的

丘道人不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他隔着茅房的隔板聽到丘萬戴的要求以後,自然就心生了小小的愧疚,沒怎麼問就答應了。

“你與夏勤說了沒?”

“待會就跟他說,我先在外頭等西門吹雪,師傅,等事情有結果以後,我再與你說。”

丘道人此時正從茅房出來,洗了把手後隨手甩了甩,“你們去吧,既然對方指明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去倒也不好,你儘管去,不過行事要隱秘些,若是有人發現還有我兜着。”

“徒兒先行謝過師傅。”

丘道人揮了揮手:“行了,兩師徒這麼客氣做什麼。不過萬事小心,無論對方是與不是,此事都事關重大,你與西門吹雪都有自保能力,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徒兒知曉了。”

兩人回來的時候,西門吹雪已經坐在了桌子邊上喝着茶,但花滿樓卻沒有與他一塊回來,陸小鳳對西門吹雪這種“死道友不是貧道”的作爲頗爲不齒,正在做給他做思想教育工作,誰知道這人就是個悶葫蘆,他說了口乾舌燥都沒能聽到他的迴應。

丘萬戴本來想出去等對方,這樣一個人溜出去比兩個人一起溜出去要方便,不想人已經回來了,只好另想他法。

“夏勤,下午你跟着丘爺爺和陸哥哥一起在這聽書如何?”

夏勤敏感的看着丘萬戴:“哥哥要出去,不能帶上我嗎?”

“嗯,夏勤乖乖的在這裡等哥哥,如何?”丘萬戴的語氣聽起來很溫和,但態度卻是斬釘截鐵。

夏勤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那哥哥要早些回來。”

這輪到丘萬戴有些吃驚了,他沒想到夏勤居然這麼懂事兒,只聽他說要出去,其他的連問都不問不多做糾纏,正好省去了他想借口的時間。

真是個貼心小棉襖啊!丘萬戴心裡挺熱乎的

丘萬戴與西門吹雪去把那人放出來,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週圍,發現沒人察覺後,就讓這人帶路。

這人把他們帶到了當地一家看起來應該是漁民的住戶的家裡,但那淳樸的屋子裡是空的,只有微微的魚腥味兒與放着的有些殘舊的破漁船與泛黃的漁網。

“人呢?”

“少爺稍安勿躁,小姐待會就來。”

自從這人知道他是順寧侯的大公子以後,就這麼稱呼他。丘萬戴想,如果這人不是真的,那麼這貨真是做戲做全套了。

這人拿出了一個看起來是短笛的玩意兒吹了好幾下,但那短笛的聲音不算大,沒有什麼特別。

不過很快真的有人來了。

來人是一個人來的,從外表上看,她是一個高高瘦瘦,帶着面紗的女人,露在外的頭髮油光水亮,烏黑柔順的如段子一般,在摻入屋裡陽光的照射下,看起來像是被鍍上一層漂亮柔和的光。只不過這個人露在外面的眼睛,卻相當的凌厲,只在屋子裡轉了轉,那雙如琥珀一般的眼睛就定在丘萬戴的身上。

“小姐,屬下把少爺帶來了。”

女人的確有點邁不動腳步了,聽到這一句話,才從恍惚中反應了過來。

“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你。”女人的聲音無比沙啞,聽起來不如一般女子一般宛轉動人,像是被什麼傷過喉嚨。

這會兒其實丘萬戴能聽見她的聲音在微微顫動,似乎在不斷的壓抑着什麼。

見丘萬戴不怎麼說話,她又道:“辛兒,我本姓徐,乃中山王的後人,曾經是現今順寧侯爺的嫡妻,也是你的母親。”

這一刻,其實丘萬戴已經信了不少,只因爲他的確對這個女人有熟悉的感覺。

一種在血緣割不斷的牽絆。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