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非常的強烈的預感:他的出現會經歷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接着會徹底改變我的一切,影響我的人生,而這種改變是利還是害,我說不清楚。
還有簾麗,總覺得她不太對勁,難道是我們太多年沒有相處過了,所以纔會有這種陌生的情愫?我有點辨不清這幾件事情的利害,尤其是顧南延的出現,雖然我可以肯定他對我沒什麼惡意,可對我的生活終究是有影響的。
我看了看日曆,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兩天後,只要兩天後見到舅舅,事情就真相大白了,也許到時候,我就可以見到姐姐和媽媽了。
那麼她們現在是什麼樣子的狀態,我們相認的情景會怎麼樣呢?我的內心既期待又緊張。
我在胡思亂想中睡了過去,對於丟失一萬多塊錢工資的事情也耿耿於懷,想着第二天是不是在去討回來。
次日,我在很有力道的陽光下清醒,可這段時間發生的那些惆悵卻沒有在睡眠中消化掉,我有一個不好的習慣,賴牀!就這麼望着頭頂上的天花板,一直到牀尾巴的手機鈴聲響起才拉回了我的思緒,好似只在恍神間便荒廢掉了整個早上。
手機鈴聲一直在響,我昨天也沒有注意看,現在才發現,很多人都給我打了電話。
一大早給我打電話的,是我的男友胡孝麥,想來是我昨天放他的鴿子,所以讓他擔心了。
我抱着枕頭,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喂,孝麥。”
“起牀了沒有,昨天我去了找你,你不在,我打電話你也沒有接,所以,我來找你了,現在在你家樓下,你下來一趟吧。”
我蹭的一下丟掉了枕頭,他在樓下?ohmygod,他是從天而降的嗎?顧不得思考,我趕緊刷牙洗臉,然後簡單的化了一個淡妝,隨便換了一條水紅色的短裙就下去了。
他的車子停在我家樓下,他正靠着車門等我下去。胡孝麥和顧南延不一樣,他長得很普通,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眼鏡,個子也不高,一米七五左右,不過他有才情也有能力!
見到我下樓,他迎了過來,“芸芸,你是不是沒有睡好,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我打電話吵醒你了?”
我尷尬的抓了抓耳朵,笑着回答,“不會,我很早就已經醒過來了,不是你吵的,和你沒有關係,對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麼這麼早就來找我了。”
“我今天請假了,你好不容易纔回來,最近這段時間又一直聯繫不上你,我很擔心你,在加上你昨天突然走掉了,我一晚上都沒有睡,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如果解決不了就告訴我,我可以替你解決的。”他關懷的開口。
我欲言又止,我經歷的那些事情,說出去誰會相信啊,只怕還會以爲我是腦子不正常了呢。而且,我總不能告訴他,我已經和一隻鬼上過牀了吧?
最後,我只能敷衍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爺爺去世了,我趕回了老家,我們家那個地方你是知道的,太偏僻了,我回去以後沒有信號,而且我心情不太好,所以手機丟在包裡,一直沒有看。”
這個藉口確實是非常的爛,可我已經沒有心情去編織更好的謊言了。
胡孝麥倒也上道,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沒有繼續追問我昨天放他鴿子的事情,“芸芸,你爺爺去世的事情我很抱歉,沒能在你最傷心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現在怎麼樣了,你的心情好點了沒有,要不我帶你出去度個假,放鬆一下心情吧!”
“不用了。”我搖了搖頭,現在的我哪裡敢跟他一起出去度假呀!萬一被顧南延知道了,那我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你看我現在不也是生龍活虎的了嗎?只是最近幾天太累了一點,所以纔會看上去沒有精神,你不用擔心我。”
他聽了我的話,鬆了一口氣,突然伸手把我拉到了懷裡,低下頭想親吻我,我慌忙推開了他,一陣風吹來,把我的頭髮吹得凌亂,我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我……我昨天剛剛回來的,今天還有一點事情要去處理,我等會兒還要回一趟公司,如果你有空的話,晚點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我故意岔開了話題,不讓剛剛那麼尷尬的一幕繼續下去。
其實我和他在一起交往也有一年多了,但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年多以來,我一直都在刻意和他保持着距離,也許是因爲我還不夠喜歡他,至少不能說愛吧!
他有些失望的笑了笑,雙手插到了褲子口袋裡,“芸芸,我覺得我們需要找個時間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之前也答應過,以結婚爲目的在一起,可我覺得你有些刻意疏遠我,我爸爸媽媽從上海趕過來了,就等着和你吃一頓飯,把我們的事情定下來了,你對我的態度讓我感到有一點迷茫。”
其實我確實是一個有點小封建的女人,我談戀愛都是以結婚爲目的的,胡孝麥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跟他談的時候我就答應過會跟他結婚,那是因爲我不想玩,弄自己的感情。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我們之間少了點兒什麼。
“孝麥,你想太多了,真的,你和我在一起一年多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女孩子。要不今天先這樣吧,反正我也比較忙,等有空我們再聊好了。”
“芸芸,你明明就能夠感覺得到我對你的愛啊,既然我們之間遇到了問題,那麼就要迎刃而解,不是嗎?你這樣逃避是沒有辦法的,你告訴我,我哪裡做的不好,我改就是了。”
“不是……”我倍感無奈的擡起手,最後又無可奈何的放下去。“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哪裡出了問題啊,我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等你爸媽來了以後你給我打電話吧,我陪他們一起吃餐飯。”
“好吧,你一會兒要去公司是嗎?那我載你去吧,你要不要上樓去拿點什麼東西?”他問。
我一會兒確實還想去公司,1萬多塊錢工資不拿到好像又不甘心,我再去問問,看那個禿頭怎麼樣?
我正想答應下來,他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然後走到一旁去接電話,也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麼,他回來後眼神有些閃避。
“芸芸,我公司有點兒事情,我先回去了,你打的去吧,等晚一點我再給你打電話可以嗎?”
我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他剛剛不是說他請假了嗎?不過他走了也好,我也不想和他一起呆着,這樣總感覺很彆扭。
他在一家國際婚禮公司上班,工作上比較拼,只25歲,便已經是公司的高級策劃師,每個月兩萬多的工資,他身居決策地位,自己就是自己的領導者,按道理來說,他能看上我,已經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不知足。
看着他匆忙上車離去,我在原地發了很久的呆,今天的陽光很明媚,天空恬靜的如一面明鏡,彷彿可以照映出整個大地,鳥兒不時的從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我就這樣站了很久,似乎很迷戀這樣的時光。
直到,簾麗有些慌張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對我說,“芸芸,點點生病了,發高燒了,你上去照顧一下她吧,我去給她買點兒藥。”
她嘴裡的‘點點’應該就是上面那個女娃娃了,她生病了?
我伸手拉住了要走的簾麗說道,“還是你上去照顧她吧,她對我意見很大,我這樣貿然上去照顧她,說不定她還會誤會我心機不良,我去給她買藥,也許還可以化干戈爲玉帛。”
簾麗想了想說,“那好,你記得快點回來。”
我笑了笑,拍了拍胸脯,“小意思,這兒我熟,找起藥店來是個小意思,你回去等着我。”
我去了附近一家比較好的藥店,給點點買了藥以後往回走,意外的看到了剛剛和我告別的胡孝麥,他在一家咖啡店裡坐着,似乎在等人。
奇怪了,他不是說有事情要回公司了嗎?怎麼這會兒還在我們小區逗留?
也顧不上疑慮,反正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纔不去追究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又走了幾步,在一棟樓房轉彎的時候,突然和一個女人撞在了一起,我手上的藥灑了一地,她也沒有撿到什麼便宜,香奈兒的包包掉到了地上,奢侈的化妝品掉了一地,我趕緊蹲下身子去幫她撿。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走路的,沒有眼睛嗎?”她先發制人的罵道。“我的東西很貴的,你賠得起嗎?”
一聽這聲音,我就愣住了。緩了好久才擡頭看過去,這不是我最討厭的大.胸姐元媚嗎?
嘿!明明是她自己走得那麼快,跟急着去投胎似的,我不怨她撞了我就不錯了,她還好意思賊喊捉賊?這人真是,不講道理也不講臉面!?
我一把丟掉了剛剛替她撿起來的口紅,拍拍屁股站起來,“我還以爲我撞了哪個達官貴人,原來是你啊,真是浪費表情。”
“什麼意思啊你?”她趾高氣揚的抱胸,“柳丹芸,你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怎麼樣,被公司開除了心裡不好受,就想找我麻煩是吧?我告訴你,接任你位置的人正是我。你氣不過嗎?氣不過可以去找老總啊,看他會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原來是這個綠茶搞的鬼,算了,事已至此,誰的人生沒有幾個綠茶,懶得和她較真,因爲不值得,也懶得和自己較真,因爲傷不起,氣着了自己,撿便宜的永遠是討厭你的人。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嗤之以鼻得說道,“你說我氣不過又能怎麼樣呢?我氣不過,去找老總又有什麼用呢?誰讓我沒有大.胸,不會賣.騷。”
“你!”她指着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你在好好的得意一下吧,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你的一切,我都會毀掉。”
“哦,多謝擡舉,能成爲你一輩子最恨的人,說明我的能力挺強,不過我得回你一句,在我眼裡,你真的太微不足道了。以至於在我的眼裡,你說話跟狗叫差不多,我聽不懂!”
“走着瞧!”她氣的臉色發紫,蹲下身子去撿她的化妝品,我也順手撿起地上的藥,這個鬧劇就這麼不歡而散。
我和元媚是一起進公司的,她曾經喜歡過公司的一個領導,不過那個領導不太喜歡她這種類型的,有一段時間,因爲工作的緣故,那個領導和我來往比較頻繁,這也就莫名其妙的,我成了元媚的頭號情敵,從那以後,她就開始處處和我作對。
我拿着藥回去,簾麗正在替點點用溼毛巾洗臉,美麗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擔憂,我站在門口看着這一幕,爲什麼她對這個孩子這麼用心?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孩子是她生的。
“芸芸回來了,你站在那兒做什麼,你拿藥了嗎?”簾麗一回頭就看到了我,放下手裡的毛巾走了過來,我牽強的笑了笑,舉起了手上的藥,“拿了,在這兒。她的情況怎麼樣了,如果不太好的話,就送醫院吧。”
“沒事兒,吃點退燒藥觀察一下,如果不行在送醫院。”她迫不及待的接過了藥,然後小心翼翼的按照藥方給孩子喂藥,看着她溫和的臉龐,我有種說不出口的惆悵。
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她一向善良,平時連一隻小老鼠都捨不得傷害,更何況還是點點這麼可愛漂亮的孩子呢?
點點的燒退下來以後已經是傍晚了,她可愛的小臉還是一片蒼白,氣色很不好,也許燒退後她好受了很多,已經熟睡了過去,我看着又有些心酸,於是給她煲了雞湯放在保溫盒裡,想着等她醒了以後在吃。
傍晚是春末最好的一個時段,氣溫不高不低,風在寬闊的小區裡自由的吹着,我和簾麗漫步在花園裡。
我住的地方很普通,就是一般的居民出租房,這個小區裡,基本全是大大小小的出租屋。這個小區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魚鼓灣,我住在上街。
簾麗很喜歡花花草草,總是會伸出手去摸路邊的花草,一路上我們都在沉默,最後是她先打破了沉默:“我以爲你會有什麼是想問我的。怎麼一直沒有動口,怕我不會老實的回答你嗎?”
我確實有很多的話想問她,可是我不確定,我問出口後,我們的友誼會不會因爲我的質疑而變質。畢竟,有些東西,我們誰都跨越不了。
最後,我只能說,“你爸爸的病怎麼樣了?最近半年我都沒有回去看過你們,也不是不想你們,就是工作太忙了。希望你能諒解。”
她笑了笑,垂下了眼簾,我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只聽到她說,“這兩個月一直都有起色,好很多了,基本可以下地走動,我已經請了保姆去照顧他,有問題的話,他會給我打電話的。”
對她的話,我將信將疑,他爸爸下半截基本已經癱瘓了,大半年前我回去看過他,還病的一塌糊塗,而且還得了肺癌,這麼短的時間內下地了,這樣真的可能?
當然,我也不能排除奇蹟發生的可能,畢竟,萬物之靈誰也否定不了。
“芸芸,你是不是戀愛了?”她突然停下腳步問我。
我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問我,尷尬的摸了摸耳朵,“沒有,你怎麼這麼問。”
她調侃的一笑,“那你昨天說的顧南延是誰?這個名字,我覺得很好聽。”
想起顧南延,我又莫名的覺得心煩,“他只是一個朋友,我確實有一個男朋友,不過不是他,我可能,會結婚。”
“真的嗎?”她很是驚喜,開心的抓住了我的手,“芸芸,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座城市裡打拼,說實話,我真的很心疼你,現在聽到你這樣說,我真的很爲你開心。如果決定了就大膽的去做吧,那個農村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你可以留戀的了,能在這座城市裡定居,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看到她臉上真摯的祝福,我突然有些自責,也許我真的太壓抑了,想得太多了,我怎麼能這樣去懷疑她。
接下來,我又問了關於點點的事情,原來我走後,村子裡的人就抓了點點,她當時不知道點點到底是我的什麼人,不過估計着和我有一定的關係,所以就把她救了。
至於她是怎麼找到我的,她說她有我的手機和包包,知道我設的密碼比較簡單,所以三兩下就解開了我的手機鎖,我有在唯品會買東西的習慣,她是按照我唯品會的地址找到我的。
原來是這樣,我的心裡很是懊惱,自己居然這麼糊塗的懷疑她,差點就傷了我們的友情。
我看着她有些孤寂的側臉想,我們在自己的哭聲中來到這個世界,在別人哭聲中離開這個世界,中間的過程那麼曲折,這輩子是朋友,也許下輩子就是敵人,還是多給她一點信任吧。
我帶着簾麗在外面玩了一會兒,顧慮到小傢伙,我們準備回去了。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夜晚的降臨給我們回家的路帶來了生活的氣息。街燈亮了,理髮店的霓虹也亮了,路上多了不少吃過晚飯散步的人們,這樣的生活,其實很好。
走到樓下的時候,簾麗突然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不對勁,我回頭的時候看到了她眼裡的恨意,可很快,又是一片清明。我有些詫異的看着她,“怎麼了?怎麼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