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宜不在乎她的家人怎麼看江越澤。
她只知道,一旦今天的事情泄露,她爸爸就會明白,周森還沒有放棄她。
爸爸下一步的動作,就是請周森離開A市。
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
陸相宜嗖地轉身向江越澤,確認道:“越澤,今天的事情,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對不對?”
江越澤心塞。
但是面對相宜,他體內的暴力因子,奇蹟一般消失殆盡了。
他點了一下頭,很肯定地說:“不會,我們有約定!”
陸相宜看看江越澤,又看着周森,“你們……約定?”
周森知道江越澤說的是什麼——公平競爭。
他揚了一下脣角,視線越過陸相宜和江越澤對視,神情自信但並不自傲,“就這麼說定了。”
不管怎麼說,江越澤也是一路順風順水的豪門大少爺。
周森的挑釁,挑起了他的勝負欲。
他不比周森差勁,所以他不會輸。
江越澤擦乾冰袋在臉上留下的水跡,“別得意,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周森一派大度,“什麼時候放棄,是你的事,也是你的自由。但是,你有沒有機會,是我決定的。”
江越澤:“……”媽的!
今天絕對是他爆粗最多的一天。
他現在意識到,嘲諷周森的身世,指責他沒有資格追求相宜,是多麼愚蠢的事情了。
周森在乎自己的出身,但他不會被出身束縛,也不會因爲出身就侷限自己的可能。
話說回來,如果周森是這麼脆弱的人,他怎麼能在這個年紀,取得這樣的成就?
江越澤覺得,他開始欣賞周森這個對手了。
他知道周森接下來會不遺餘力,他也是!
陸相宜隱約猜到他們的約定了,但又不太敢相信。
這兩個男人真是……又成熟又幼稚的!
“相宜,我送你回去。”江越澤示意陸相宜跟他走。
周森直接拽住陸相宜的手,“我開車了,我送你。”
江越澤這纔想起來,他沒開車,他是坐周森的車來的。
他狠狠瞪了周森一眼——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
陸相宜不可思議地問:“你們打了一架,然後一起來醫院了?”
周森強調道:“準確地說,我把江少爺打了一頓,負責地送他來醫院。”
江越澤不服氣,“你也捱了我一拳!”
陸相宜下意識地去看周森的臉,好像比剛纔更腫了,仔細看還能發現他脣角的血跡。
江越澤這一拳,還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這麼想着,陸相宜的眸底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心疼。
江越澤看見相宜的反應,更恨周森了。
而周森這個老狐狸,一點都不介意他爆料自己揍了他,他那張挺好看的臉上,甚至浮現出一抹笑意。
那一拳,他是故意挨的?爲了讓相宜心疼他?
江越澤覺得,他掌握的粗話,好像有點不夠用了……
周森抓準這個時機,在相宜耳邊說:“跟我走,我需要你幫我處理傷口。”說完,他深邃溼潤的目光,直勾勾望着陸相宜。
陸相宜莫名地,又想到被雨淋溼的小狗。
現在,那隻小狗就好像來到了她家門前,敲響了她心房的門。
她怎麼能不讓他進來呢?
周森知道陸相宜不會拒絕他了,看向江越澤,“江少爺,恐怕你要自己想辦法回去了。”
江越澤沒好氣地說:“不勞你操心,我有的是辦法!”
“很好。”
周森順勢牽起陸相宜的手,兩個人頭也不回地離開診室。
只有江越澤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到了停車場,陸相宜稀裡糊塗地就被周森塞上車。
曾經,她是理應坐在周森副駕駛的女人,但今天,她多少有些彆扭。
有些模糊的東西,他們需要談清楚。
比如他們目前的關係。
又比如,周森接下來究竟打算怎麼做?
周森也不急着發動車子,他也需要時間調整心情。
過了片刻,陸相宜打破沉默,“你和越澤,怎麼會起衝突?”
周森輕描淡寫,“男人之間的競爭。”
陸相宜太熟悉周森了。
他的風輕雲淡之下,顯然藏着一絲受傷的神色。
現在能傷到他的,只有一件事。
“越澤……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嗎?”
周森看向陸相宜,“你還挺了解他?”
陸相宜小聲地嘟囔,“……我是瞭解你。”
周森聽見了,很難不心動,他眼裡的陸相宜也愈發可愛了。
不過,他不至於因爲這點事,就大肆吐槽江越澤,只是說:“脣槍舌戰,也是我們決勝負的方式。”
陸相宜大概猜到江越澤說了什麼。
江越澤也許是氣急了,也許沒有惡意,但是……她很心疼周森。
因爲父親的事情,他已經和她分開了,爲什麼還要承受別人的指責?
如果不是她足夠了解他,甚至沒有人知道他也會難過……
周森修長的手指,輕敲了兩下方向盤,突然說:“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也許,我的心情會好起來。”
陸相宜很認真地問:“什麼問題?”
周森深邃的長眸,輕輕眯了一下,“你到診室的時候,眼裡好像只有江越澤?怎麼,我沒他好看,你要花點時間才能注意到我?”
陸相宜端詳了周森一番,確定他真的在吃醋。
她就……很無語!
逗逗他,應該很好玩。
“越澤人很不錯的,善解人意,又特別紳士!那天吃完飯,他跟我說,哪怕我利用他來忘記你,他也不介意。說實話,我挺心動的……唔!”
陸相宜話音剛落,人就被周森抱了過去。
周森眸底浮着怒氣,臉上卻瀰漫着笑意,“所以你眼裡只有他,一點都不關心我?早知道這樣,我下手應該重一點,再多給他幾下。”
陸相宜憋了一會兒,“……笨蛋!”
周森危險地眯起眼睛,“把話說清楚。”
“你要是把越澤打傷了,江伯伯肯定要跟你算賬的,說不定還會鬧到我爸爸那兒去。我進診室之前,已經想好怎麼幫你跟越澤道歉,還有怎麼跟江伯伯求情了。”
陸相宜看着周森,語速慢下去,“我一開始不理你,是因爲我知道你不會傷得太重——越澤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哪裡是你的對手。”
這個答案,完全取悅了周森。
他用鼻尖蹭了蹭陸相宜的臉,聲音低沉惑人,“再說一遍,我錄下來,下次給江越澤聽……”
陸相宜想躲開他,“別鬧……癢。”
周森丟開手機,勾住陸相宜的腰,吻上她的脣。
也許是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他的吻,分外撩人。
陸相宜很快就招架不住,“周森,夠了……放開我。”
畢竟是醫院停車場,周森也不想太過火,鬆開陸相宜。
陸相宜逃似的回到副駕,還繫上了安全帶,防止周森再次把她拖過去。
她還有一件事要問周森:“今天,有多少人知道你們打架了?”
周森挑挑眉,“我把他拖到陽臺上才動手,沒人知道。”
陸相宜不知道該不該誇周森……
他要是鬧出什麼動靜,傳到她爸爸或者江伯伯那邊,一定會給他帶來麻煩。
而眼下,他需要應付的事情,已經夠多,夠複雜了。
周森笑笑,“放心,我沒那麼衝動。”他轉移陸相宜的注意力,“畢業表演的邀請函,已經寄到我辦公室了。那天,我會去看你的表演。”
陸相宜驚喜,但又難掩詫異,“你不是……”
周森不緊不慢地說:“我現在的邀請函,是校長辦公室寄給我的。就算你爸爸知道我會去,他應該也不會插手,我記得他不是這麼霸道的人。”
陸相宜懂了。
周森受校長邀請,而不是從她這裡拿到的邀請函,她爸爸確實管不了。
所以,周森當初沒去找她拿邀請函,是出於更長遠的考慮。
可惜那個時候,她只是看到了周森的拒絕。
這段時間,周森一個人,到底承受了多少東西?
周森趁着陸相宜走神,發動車子,開到他新租的房子樓下。
陸相宜來過一次,也是在這裡,她被周森傷得心都死了。
出了電梯,她就開始彆扭。
周森一眼看出陸相宜的不適,帶着她走到他們上次對話的地方。
陸相宜擡起頭,看着周森,“那個時候,你是真的想讓我放棄你,對不對?”
周森撫了撫陸相宜的臉,“當時我只能這麼做。相宜,那時我敢反抗,不出半天,我就會被你爸爸趕出A市。”
陸相宜委委屈屈的,“你當時那些話,真的很傷人!”
不可否認的是,正是因爲她被傷得那麼徹底,她爸爸媽媽才真的相信,周森是真的要跟她分開。
但她還是討厭那個時候的周森!
周森輕輕托起陸相宜的下巴,“我知道。相宜,對不起。”
陸相宜偏過頭,不讓周森碰她,“我當時還在消防通道摔了一跤,你都不去看看我!”
“你們家司機正好來了。”周森這回鉗住了陸相宜的下巴,不讓她輕易掙脫,“佑寧阿姨說,你當時擦傷了很多個地方?”
陸相宜擼起袖子,給周森看擦傷留下的疤。
她皮膚白,疤痕淡了之後不太明顯,但依然能看出來。
周森看了看她,低頭吻上那個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