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時候他都沒有閃過一下,這會子心裡卻像漏開了一個洞,從無底的黑暗裡伸出來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他!
“你別動她。”
陸文漪笑了笑:“我有說要把她怎麼了嗎?孩子在她肚子裡,只要她安分守己,誰能把她怎麼樣。”說着,她把那擱在一邊的茶又端起來,遞到陸錚手裡,“都涼了。天氣冷,老爺子身體也不好,亂七八糟的事就別去煩他了。我知道你事兒忙,沒事就往這邊走動了。”
從陸宅出來天已經黑了,這季節天黑得早,前頭轉彎車輛的尾燈一眨一眨,像是渴睡的人,在眨眼睛。
高架上依次亮起華燈,彷彿天上的一顆顆星子,都掉到這裡來了。
他扶着方向盤,漫無目的的轉彎,看昏昏前路,覺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放在中控上的手機一直在閃啊閃,他良久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回陸宅前,他按了靜音。
拿起來看了眼,是素問給他的電話,因爲他一直沒接,就換了短信。
這纔想起昨天去逛的婚紗店約好今天送目錄過來,素問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纔打電話求助他。
看到她在短信裡發了個愁眉苦臉的表情,以爲他又在開會,爲了不打擾他,於是把相中的婚紗一件件拍下來,分別用郵件發給他,還有男士的禮服,她也都替他參考了。
心頭的負重因爲她這小小的心思而忽然卸去了,他無奈的搖搖頭,慢慢把車停進緩衝帶,一條條翻開照片。
最後在一條魚尾設計的白紗前停住了目光,手指輕點,回過去:“就這條吧,你穿一定好看。”
幾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她的迴應:“我也正好喜歡這條哎,總是蓬蓬的大裙襬已經審美疲勞了。對了,你什麼時候下班?今天我學了煲湯,等你回來一起吃飯。”
他把手放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卻突然覺得難以繼續下去。
仰頭,靠在椅背上,兜手罩住了臉龐。
許久,他的雙手
才慢慢滑下,眉頭依舊深鎖,在鍵盤上打下了一行字:“還有一會兒就下班了,乖,等我。”
定好了婚紗的款式,隔兩天婚紗店就打電話來,說已經按照新郎新娘的尺寸趕製出來,隨時可以拍婚紗照了。
素問打電話告訴陸錚這事時,他正在審批集團這一季度的新開發案,手裡的鋼筆一停,頓時一個墨點凝在文件上。
他有點懊喪的蓋上筆帽,把文件推至一邊,收拾好心情才笑着說:“這麼快就做好了?撿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
“今天就去拍?”素問聽着他的語氣,有點不太確定。
“嗯,你先過去試婚紗,我叫司機去接你,咱們婚紗店見。”
掛了電話沒多久,陸錚的司機果然趕來了。
素問不敢叫人多等,匆匆忙忙收拾了下就下去了。
抵達巴黎印象的時候,店員已經提早把婚紗和新郎禮服熨燙好了,掛在外面,化妝師也已經就位,就等着爲她服務了。
這座以昂貴和時尚聞名京城的奢侈設計會所,是在徐特助的幫忙下爲兩人選定的。婚紗,捧花,都是專人拿了設計師目錄來給他們過目,最後兩人一同敲定的。
看着眼前被店員從掛衣杆上取下的繁複白紗,所有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魚尾式的裙襬設計看似沒有經典的蓬蓬裙襬那樣用料鋪張,然後下襬處層層疊疊的褶皺,花邊處理繁複,做工絲毫不減,每一層裙襬上都鑲滿了南非鑽石,合計九九八十一顆。
而自腰間綴下的無數地中海白珍珠,更是光華耀目,明豔不可方物。
太驚豔了!
親眼目睹這件價值不菲的婚紗,每個人都發出類似的感慨。
“先化妝吧。”門店經理首先反應過來,牽着聶素問的手,把她引向後臺。
化妝師亦是爲了配合意大利設計師的作品而專門從國外請來的資深專家。
她可能看過聶素問的電影,乍一見面,就豎起了拇指
,用蹩腳的中文讚歎了遍素問的皮膚和五官。
素問當初爲了備戰威尼斯,曾經惡補過英文,倒能和這位化妝師攀談上幾句,大師不工作的時候風趣和煦,一拿起彩妝盤,表情立刻就嚴肅起來,捧着她的臉,像面對着一副藝術作品。
素問這陣子懷孕,聽從母親的勸告,已經不怎麼接觸化妝品和護膚品,高跟鞋也收起不穿了。不過她們幹這行的,幾乎片刻都離不開化妝品的覆蓋,乍一離開這些,整個人都顯得蒼白了下去。
素問看着鏡子裡素顏的自己,心想現在陸錚每天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自己啊,活脫脫一個黃臉婆,不知道幾年後他會不會也厭倦了自己。
女爲悅己者容,即使是聶素問,也會擔心這樣的問題。
新娘妝跟她平時出鏡的妝容又不太一樣,素問也拍過平面和定妝照,知道爲了拍照效果,有時妝面的陰影要打濃一點,在現實裡看可能會覺得有些嚇人,拍出來卻完全不會有違和感。
不過大師的技術真的很棒,爲她打造出一種清新自然略帶柔焦感的粉面妝容。
這樣正常的光線下,也不會顯得突兀。
經理已經託着長長的頭紗走進來,看到鏡子裡已經完成大半的妝容,讚歎道:“聶小姐真是漂亮。”
想是已認出她的身份。
不過這樣的店,貴有貴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有人會把她拍婚紗的事泄漏給媒體。
陸錚一身西裝從車上走下,跨入巴黎印象光可鑑人的大廳時,正好看見店裡上上下下從經理到工作人員都簇擁在更衣間的簾幕外,他怔了怔,經理已反應過來,忙上來招呼他:“陸少,您來了。新娘子正在裡面試衣呢。”
新娘禮服繁複,光是試衣就要好幾個工作人員幫手,一個幫她鋪開裙襬,一個理肩線和腰線,一個幫她戴頭紗,還一個負責幫她託着裙襬。
素問也不是第一次試穿禮服,可這樣被人衆星拱月的伺候着穿衣,還真有點不習慣,還有點害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