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六花都沒有再回來過。
不,這麼說有些不太準確,應該是她知道了自己已經被“推舉”成爲了學園祭的實行委員之後,才徹底消失不見了。
多虧了她如此抗拒的表現,武也終於知曉了那個似曾相識的眼罩究竟是做什麼用了。
簡單來說,那是一個藉口,用來敷衍別人,也用來敷衍自己。
醫務室出勤總不能每天都是胃疼,所以眼睛不舒服就成了六花的備選理由之一,只不過武也覺得現在她可能真的胃疼也說不定。
“武也,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午休時間,武也和勇太走在從小賣鋪回教室的路上,聽到友人滿是憂慮的提問,作爲一切始作俑者的他反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學園祭嘛,作爲C組優秀的學生,我們不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嗎。”這瞎話說的別說勇太不信,就連武也自己都覺得有些假。
思來想去,勇太也只能夠把武也的“臨時起意”和今天早上的偶遇連接:“你,是爲了小鳥遊,才......?”
“是啊,”武也點點頭,四十五度仰角的目光有種哲人的氣質:“人類到底是社會動物,既然被孤立,總不能夠自暴自棄永遠一個人活下去吧,在學園祭上大大地出一次風頭,好好地讓大家重新認識下這個轉校生的厲害,不是正好嗎?”
“你居然考慮了這麼多......”不難想象這個時候勇太的心中必然升起了對武也的崇拜,那大概就是騎士殺進魔王城堡拯救公主的時候,路邊送情報的村民的表情吧。
可能武也覺得那種曖昧的眼神不太適合死宅模式下的勇太,於是他說了實話:“抱歉,騙你的。”
“欸?”勇太的神情一僵,心中剛剛爲武也樹立起的偉岸形象瞬間出現了裂痕。
“我只是覺得那樣會更好玩而已。”武也對着勇太眨眨眼,這份坦誠着實讓人無語。
“......”
面前的友人總給勇太一種熟悉中帶着三分陌生的距離感,認真中夾着七分搞怪的不靠譜。
不過嘛.......多思無益,武也變得活潑了倒是確實的,於是放棄了思考的勇太乾脆跟着武也那看不到前路的思維開始撒丫子狂奔。
“好吧,那既然認準了讓小鳥游來幹這事,你的人選挑好了嗎?”勇太已經默認把六花當過執行委員來考慮了。
武也伸出手指,點了自己,然後點了勇太。
對此,勇太不得不承認,如果武也決定要摻和,那他八成拒絕不了友人的請求,可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人不夠,”推了推眼鏡,勇太用平淡的口氣說出了令人無奈的事實:“先不說動員其他學生的具體能力,執行委員一個人肯定是不夠的,要想把一切處理好,保守估計起碼需要五個人以上的行動力。”
“你似乎對這些東西很清楚?”武也很是懷疑作爲死宅的勇太的發言。
“遊戲裡都是這麼說的。”勇太表示他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卻有豐富的理論知識。
“好吧。”
姑且就算他玩的GAL是取材於現實吧,武也算是認同了他的看法,畢竟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三個人有點搞不定。
起碼動員同學什麼的,絕對不適合他們。
“我不是潑你冷水,武也,”勇太再次開口強調了他們現在的問題所在:“可是你知道的,我們的情況......”
一聲嘆息道盡了勇太的無奈,他們這種遊離在羣體之外的人想要反過來調動整個羣體的力量實在有點不切實際。
雖說多數人都是在少數人的安排下行動的,但這個“少數人”必須是羣體的一部分才行,顯然不管是武也還是勇太都不在這個範圍之內,更別說六花了。
“所以,勇太,你想要說什麼?”武也停下了腳步,和早上一樣,兩人再一次停在了教室的門口。
聽着裡面傳來的和他們格格不入的喧鬧聲,勇太停頓了一會,纔開口:“他們不可能按照我們想的去做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要讓我們三個人自己幹?”
“我的意思是,他們根本不會認同一個類似我們這樣的存在擔任這個班級的執行委員。”儘管他們自己也不想幹,這句話勇太沒說出來,反正是無關緊要的。
踢皮球是屬於孩子們的遊戲,他們可以把球踢給自己的討厭的人,踢給自己喜歡的人,踢給和自己並不熟悉的人,但他們絕對不會把球踢給遊戲外的人。
作爲早就已經被罰出局的三人,勇太的擔心不無道理。
可是武也並不這麼認爲。
一如早上進門前的操作,武也再一次用手把門給拉上了,不過這回他沒有再展現一次戰神迴歸的暴力,而是心平氣和地對身旁的勇太說道:“你知道嗎,勇太,我的家庭狀況其實有點糟糕。”
“......”勇太愣了愣,沒有明白這詭異的展開是什麼花式操作。
“我曾經可愛的妹妹現在居然學會了用腳來踩哥哥的臉。”
“......”同樣有妹妹而且GAL中毒的勇太露出了十分擔憂的眼神,他擔心自己的友人下輩子可能要在牢裡度過。
“不過,重點不在這裡,”武也話鋒一轉道:“我的弟弟,那個曾經不起眼的老實人,大概就是那種十幾年後會帶着妻子的便當在老舊的公司當科長的那種平凡大叔,那種感覺你懂嗎?”
“......喂,這麼形容自己的弟弟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重點不在這裡,你知道嗎,就在昨天,我本以爲老實的那個弟弟,居然變成了不良。”
武也語氣唏噓地說道:“如果是普通的不良就算了,拉回來讓老頭子打一頓了事,可是那傢伙居然變成不良頭子,據說已經制霸千葉了,厲害不?”
“......”
這都一傢什麼人啊,勇太表示他好像已經沒有辦法用看正常人的目光來看待高阪一家了。
拋開腦袋裡那些腦補出來的奇怪畫面,他乾脆地問道:“所以武也,你這是打算......?”
“作爲被弟弟敬愛的兄長,我可以跟你擔保,”拍拍勇太的肩膀,武也用篤定的語氣說道:“只要有人敢跟我們唱反調,我——的弟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
結果居然是要用暴力威脅嗎!勇太表示自己的三觀已碎,而且這麼不要臉地借用弟弟的“兇名”,你這哥哥居然也好意思拉的下臉!
“所以,儘管放心好了,就算我們只有三個人也能夠把所有人都‘動員’起來。”
說着,武也忽然轉過了臉,對着樓道開口道:“這樣的話,是不是稍微有一點自信了,執行委員?”
勇太被武也忽然的提問嚇的一愣,順着他目光的方向轉過身,樓道的陰影處,六花雙手扒在牆邊,死活不願意往前再走一步,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刺蝟,生人勿進的抗拒是她的最後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