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也,請你稍微等一等呢,一會就好......”
儘管紫使用境界的力量暫時凍結了武也的傷勢,但是這堅持不了多久,對身爲人類的武也來說,心臟被破壞幾乎是必死的,她所能夠做到的只是延緩這個過程而已。
另一個八雲紫的出現讓本來心中升起些許希望的幻想鄉諸位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擔憂之中,她所展現出來的和原型的八雲紫幾乎如出一轍的力量更是讓她們絕望。
不過幸運的是,對方似乎並沒有把他們當做“敵人”來對待的意圖。
紫的視線落在的方向是七實的位置,不過,她的目光似乎越過對方,達到了更加遙遠的地方。
“出來,你在的吧。”
這一句毫無徵兆的提問讓七實的表情陷入了明顯的凝滯,下一秒,那一扇詭異的書之門再次突兀地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那是連作爲境界妖怪的原型八雲紫都覺察不到的隱匿,洛天書——這個可以說是一切始作俑者的傢伙,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真是讓我感到驚訝,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洛天書的疑惑不似作僞,原型的八雲紫都沒有發現,以原型爲模板“製造”的另一個紫,又怎麼可能發現呢,奉行真品至高原則的他對此感到由衷不解。
“就是你吧,製造了我們世界的傢伙。”紫篤定的話語中含着深深的敵意。
紫是第一次和洛天書見面,但對他的好感基本已經是負數了,不爲其他,單單是他的所作所爲就已經足夠讓人生厭。
“啊哈哈,雖然這麼說也不算是錯,不過,額,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洛天書尷尬地笑着,八雲紫對他的敵意是貨真價實的,而且對方能夠造成的威脅也是切實存在的。
在他原本制定的“劇本”中,自己和對方應該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兩條平行線,究竟是哪裡算錯了......
“不,咱對你應該不存在什麼誤會,你難道還想要否認這一切和你沒有關係嗎?”紫的笑容充滿了危險的氣息,大有一言不合就刀劍相向的意思。
“這個嘛,我倒是沒有想要推脫......”
洛天書話音未落,四周的空間突然發出來扭曲的聲音,四五道裂開的間隙之中,無數影影綽綽的彈幕正蓄勢待發。
毫無疑問的,只要紫一個念頭,被困在其中的洛天書就會瞬間被彈幕蒸發。
“如果咱現在想要把你解決掉,是多簡單的事情,你明白吧?”紫的指尖閃動着駭人的光芒,洛天書毫不懷疑那其中蘊含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一臉有恃無恐的輕鬆表情,直到紫從間隙中拿出來一面小小的手鏡。
瞥見洛天書微微僵硬的笑容,紫露出來和善的笑容:“咱知道你留下了許多的後手,但就算你能夠從咱的面前逃走,這個東西你是不能放棄的吧?”
“這下我是真的驚訝了......”洛天書微冷的目光掃過一旁的武也,然後才落到紫的身上:“你是怎麼得到它的?原本按照我的估算,你應該連戰鬥的能力都沒有才對。”
“的確如你所說,身爲分靈的咱,本就是轉生成爲人類的存在,就連間隙的能力都是時有時無的,不過——”
話鋒一轉,紫的臉上露出來玩味的笑容:“把這個東西交給咱的人,不僅暫時幫咱恢復了原本的力量,順便還告訴了咱一些關於你的秘密,比如這個一分爲四的大罪之器,相互之間是存在不可分割的聯繫的。”
“交給你?”洛天書一愣,緊接着立刻明白了什麼,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嘖,盡做些多餘的事......”
傲慢的大罪之器在七個大罪之器之中是極其特殊的一個,因爲只有它存在單一個體的可分割性。
當初爲了讓現實世界的他可以時刻對《幻想鄉緣起》的虛擬世界進行干涉,洛天書曾經將四分之一的大罪之器放在了那邊的世界。
從極致的理性出發,洛天書就連交給“晴明”,也就是七實的大罪之器都是贗品,真正的力量,他自然託付給最信任的人。
而現在那四分之一力量卻落到了另一個八雲紫的手中,究竟是誰在最後搭了一把手,已經不言而喻了。
不過他卻不能因此去責備那個人,說到底,他自己纔是一切根源的問題所在。
“投降......”洛天書舉起了雙手,一臉無奈的表情:“是你贏了,那個在你的手上話,我確實已經沒有什麼辦法了。”
所謂投鼠忌器不外乎如是,洛天書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卻無法將其他人的安危置之不理,傲慢的大罪之器擁有所有大罪之器裡最強大的力量,但同時也有着最糟糕的限制。
一分爲四的力量固然爲使用者提供了各種可操作的便利,但要命的是,四個分離的個體是永遠相連的,只要其中一個收到傷害,其餘三個也會收到連鎖損害。
雖然他們是受到命運的詛咒,自出生起就從未見過面的雙子,但不論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姐姐,就好像她需要紫來阻止自己一樣,洛天書也無法對她的安全置之不理。
“你想要什麼?”洛天書認輸了。
“如果咱說,咱想要的是未來,你可以拿出來嗎?”紫的反問極盡諷刺,受害者向兇手尋求幫助的現實讓她感到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荒唐。
可更加荒唐的是,洛天書居然答應了。
“沒問題。”
洛天書一口答應了,而且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在開玩笑的意思,只是——
“原本我是做不到,要讓我將你們的世界並不存在的東西還給你們本就是一個僞命題,可是武也......該說算是奇蹟嗎,這傢伙現在的狀態,貌似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
“什麼意思?”本來只是一句可有可無的嘲諷,但紫似乎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了別的意味。
“知道嗎?如果要試圖操縱七個大罪之器並將它們的力量合而爲一,有一個絕對的前置條件,那就是絕對不能夠成爲任何一個大罪之器的主人。”
這話聽起來似乎前後矛盾,像是玩笑,但洛天書的表情卻很認真:“只有不被大罪之器吞噬的人,才能夠完全操縱它的力量,我能夠操縱七個大罪之器創造你們的世界,那是因爲有人替我分擔了傲慢的重量,而現在,被七實剝離了貪婪的武也,也擁有了這種資質。”
這真是極其惡意的條件,但卻是大罪之器最爲殘忍的真實。
如果想要操縱複數的大罪之器,就必然需要將其中一個作爲本體的能力,可一旦這麼做了,結果只是被大罪之器吞噬,繼而沉淪,永遠無法真正地掌握它。
這本就是整個大罪之器系統留下的“陷阱”,爲的就是不讓任何人獲得這份力量,將所有人都拖入罪惡的深淵。
而唯一超脫這個限制的可能,就是像洛天書這樣通過操縱特殊的大罪之器以及最初就是多人來分擔大罪之器的重量,或者是像武也這樣,強行剝離本體的大罪之器。
可如果是後者,剝離本體大罪之器的後果是極其嚴重的,簡單來說,就算剛纔沒有蕾米莉亞的那一槍,武也很快也會被複數的大罪之器所吞噬。
奇蹟終究是少數人的權利,像洛天書這樣特殊的存在,從始至終只有一個......現在或許有第二個了。
不過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七實的攻擊剝離了武也的本體大罪之器,而蕾米莉亞的那一槍,則是讓武也的生命變成了風中殘燭,導致了其餘大罪之器的力量也隨着生命力的消逝而無限被削減。
在瀕死的瞬間,武也終於達到了既可以操縱所有的大罪之器,又不會被它們所吞噬的這個極其微妙的平衡點。
“恭喜你,武也,你終於可以完成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了。”
洛天書這話與其說是在回答八雲紫,不如說是在對武也的宣告:“你的世界本來不存在未來,而且因爲大罪之器的存在,必然會走向悲劇的末路,可是,現在可以完全操縱所有大罪之器的你,擁有改寫這個結局的權利。”
聽到這話,武也逐漸渙散的瞳孔中,似乎有新的光芒閃爍。
“如果說,世界的未來就是命運的選擇的話,那麼此時此刻,武也,你的未來已經可以由你自己來書寫了。”
猶如在朗誦讚美的詩歌,張開雙手的洛天書肢體語言十分豐富,只是就好像轉折是所有優秀戲劇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樣,他步步高昂的話音,總算是達到了一個拐點。
“不過,有件尷尬的事要告訴你,因爲你是在瀕死的狀態下才獲得這份資質的,而且作爲人類的你已經受到了必死的傷害,所以,你的時間似乎有些不太夠,我直說了吧,如果你要選擇繼續我的道路,重新創造你的世界的未來的話......當然,你可以選擇以人類以外的方式生存下去,但如果想要將大罪之器的副作用降到最低,恐怕你......”
洛天書說的很隱晦,但是八雲紫卻立刻變了臉色,她似乎已經明白了對方剛剛爲何答應的如此爽快了,這是一個只有一個選項的選擇題——對於武也來說。
在她意識到這一點時,手中傲慢的大罪之器已經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身後武也的身影。
......
......
還是那個空蕩的劇院,還是那個巨大的舞臺,緩緩拉上幕布似乎正在訴說着一個故事的結束,坐在最後一排的觀衆席上,幽子的再沒有笑容的臉上滿滿的都是落寞。
“結束了嗎?”她問道。
“結束了喲。”那個人回答道。
這一次陪着她在劇院裡的還是那個自稱仙人的惡劣傢伙,雖然已經知道她的真名另有其他,但在這裡,幽子還是願意稱呼她——
“青娥,從一開始你就是這麼打算的嗎?”幽子的神情複雜,她討厭面前的人,但卻無法去指責她,因爲,她們都是一樣的。
“啊,怎麼說呢,雖說他罪孽深重,但不論如何,他都是我的弟弟,所以,我無法眼睜睜地看着他走向毀滅的深淵。”
霍青娥低頭看向自己空空的手腕,原本那裡佩戴着的大罪之器被她交給了八雲紫,現在的結局,可以說是她一手促成。
“我的弟弟是個可怕的人,他自私,惡劣,玩弄他人的命運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可即便是這樣的他,也有着想要守護的東西,那就是他的世界。”
“大罪之器的影響是不可逆的,一旦接觸就永遠逃不過被染上罪惡的命運,不管是誰,結果都是一樣的,這自然也包括我的弟弟。”
“所以他才選擇用那樣的方式結束一切,如果武也君真的奪取了另一個幻想鄉,那麼到時候,他一定會選擇將最後的大罪之器交給武也君,看着他被大罪之器吞噬,最後陪着那個新的幻想鄉走向毀滅。”
“只有將集齊了所有大罪之器的武也君連同他所創造的世界一起毀滅,這樣才能徹底根除大罪之器的影響,屆時,所有和大罪之器有關的人物,歷史,記憶都會被放逐到生者世界以下的空間,當然,作爲第一任集齊了所有大罪之器的主人,我的弟弟也會被放逐。”
“但是,這樣一來,世界就會得到拯救,我知道我的弟弟,在他將我們都隔離到和那場戰鬥無關的地方時我就知道了,他會自己揹負一切的風險跟大罪之器一起毀滅,因爲——。”
霍青娥溫柔地笑着,話語中滿是寵溺,還隱藏着一分深深的哀傷:“我的弟弟,是個英雄嘛。”
“原來如此,所以晴明纔會出現在那裡阻止武也......爲了拯救自己的弟弟,你居然不惜設計了另一個還不知道可行不可行的計劃,去賭一個未知的可能性?”幽子笑着,她慢慢覺得面前的霍青娥身上,那股和她們格格不入的空靈氣息正在逐漸消失。
對此,霍青娥只是淡淡地笑道:“因爲,我是姐姐嘛。”
轟隆隆——
突兀的震動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一縷光芒射進了昏暗的劇院,然後是第二縷,第三縷,劇院正在消失,浮現在幽子和霍青娥眼前的,是一段歷史。
一段屬於她們的幻想鄉,但是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