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榮皓告訴羅玉姮,她父親去世時,他在回來的途中被人追殺,幸得手下拼死保護,他才逃過一劫,但是那些人對他窮追不捨,但凡是回沭陽的路線,一定是有埋伏的,無奈,他只能背其道而行,這種逃亡持續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直到他被困在犖犖谷,那些人才作罷。
更讓他崩潰的是犖犖谷的人類似於原始人,幾次險些被他們當成食物給吃了,他用計贏得他們酋長的信任,才死裡逃生。雖然是保住了性命,但他們語言不通,犖犖谷又四面羣山環繞,根本沒有出去的路。這犖犖谷一待,便又是兩年。
看着瘦削的羅榮皓,聽着他講的那些事,羅玉姮滿心的悲傷化成了心疼,怕羅榮皓心痛,這些年來的不容易她再不提一個字。
羅榮皓回來後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羅家設宴招待,宴席持續了十天,通過宴席也正式告訴了所有人,羅家的當家人回來了。
宴席結束後,羅榮皓迅速接管了羅家商號和羅生堂,羅玉姮卸下了所有的重擔,羅家商號與羅生堂的事她再不過問半個字,只在家陪着羅逸琛,有了羅玉姮的悉心照料,羅逸琛的氣色好了許多,人也比之前胖了一些。
可是,當她想和羅榮皓分享這個喜悅的時候,她卻找不到羅榮皓的人。
羅榮皓剛回來的前幾天,是住在羅家的,待他接管羅家商號和羅生堂後,他便以事務繁多爲理由常常住在外面,羅家商號與羅生堂的事物有多少羅玉姮是知道的,她也沒做強求,她想讓謹言去服侍他,也被他拒絕了,剛開始羅玉姮還能在君來客棧找到他,偶爾她會送些吃的用的給他,幾次之後,連送東西都見不到他人了,羅玉姮隱隱的覺得,羅榮皓跟之前不太一樣。
這種憂慮被謹言一句,“經歷了那麼多,人都會變得”給打消掉。
兩個月後,沂國的軍隊浩浩蕩蕩的回城了,這支軍隊幫大禹國收復了被上饒國徵佔的失地,還順便圍剿了時常騷擾沂國邊境的小部族,大禹國的收復,讓諸國認識到了沂國的強大,更讓當軍主帥許墨成爲了戰場上的一個傳奇。他將戰術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戰場上的出其不意,再加上部下的強悍,讓敵人聞風喪膽。
這些年,因爲許墨的戰功,許家受了無數的封賞,許墨的姐姐以及她的兒子也是受盡了皇上的寵愛。
迎接的隊伍排到了城門外十里處,軍隊浩浩蕩蕩的入了沭陽城,圍觀的人拿着鮮花夾道歡迎。
看着羅玉姮氣定神閒看書的樣子,謹言忍不住提醒一句,“許將軍回來了。”
羅玉姮依然淡然的翻着書,謹言不知道她的心思到底有沒有在書裡,只是,在她走後,羅玉姮輕輕將書放下,猶豫半晌,她獨自一人去了姮園。
姮園是許墨爲他們的別院命的名。
姮園,她有多久沒來了,這是他送給她的院子,是屬於他們兩人的院子。
太陽的餘暉在她的身上撒了一層金色,羅玉姮看着緊閉的院門,她想他出現又不想他出現,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中,天已經黑了,羅玉姮揉了揉已經麻木的雙腿,回到房間,將蠟燭點上,燭光將房間照亮,這裡的一切都是他們初見時的樣子,她都不記得了,他竟然還記得那麼清晰。
咯吱一聲,是大門打開的聲音,羅玉姮緊張的轉過身,房門打開,許墨一身戎裝站在房門口。
看着他熱切的目光,羅玉姮竟不知該如何迴應。她想上前,可還未邁出腳步,許墨已經將她涌進了懷裡,他抱的那麼緊,他的鼻息落在她的頸窩,熱熱的,又癢癢的。隔着厚厚的戎裝,她能聞到他身上重重的酒氣,還有她熟悉的心跳聲,砰砰砰,跳的很快,也很有力。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等我,你果然在這裡等着我回來。”許墨的聲音有些顫抖,羅玉姮的眼角溼潤了,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咳咳。”
兩聲咳嗽聲響起,許墨才鬆開羅玉姮,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口站了兩個拎着食盒的軍人,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副將。
兩人對着許墨叫了聲“大哥”,又偷偷的觀察着羅玉姮,其中一人爽利的叫了聲“大嫂”,羅玉姮本來是想和他們大大方方的打聲招呼,結果被這聲大嫂叫了個臉紅,她不好意思的想抽出被許墨握着的手,可誰料許墨握的更緊了。
“果然是心意相通,大哥從皇宮出來,連家都沒回,直奔這裡來了,我們一路上還擔心大哥,如果撲了空,會傷心難過呢。”
“沒想到嫂子還真在這裡,看來我們是多擔心了。”
許墨看了看羅玉姮,雖然有些臉紅,但是卻沒有半分羞怯扭捏,她比之前成熟了很多。
許墨介紹道:“他們是我的副將,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羅玉姮上前半步,對他們行了半個屈膝禮。
兩位副將受寵若驚,趕緊還禮,道:“嫂子真是客氣了。”
另一位副將道:“大哥曾救過我們性命,嫂子的這個禮我們可受不起,更何況,您還是赫赫有名的羅家三小姐。”
“是啊,大哥會心疼的。”
“什麼時候學會油嘴滑舌了。”許墨問道:“讓你們買的東西買到沒有。”
“大哥吩咐的,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兩人趕緊將食盒裡的食物一一放到桌子上,竟然都是羅玉姮愛吃的小吃。
“這都是大哥讓買的,我們快馬加鞭的送過來,都熱着呢。”
許墨轉頭溫柔的對羅玉姮說:“我怕你沒吃晚飯,就讓他們買些你愛吃的東西過來。”
一位副將轉身拿出了一壺酒,道:“美食配美酒,美酒配佳人。沒有酒,豈不遺憾!”
許墨一把拿過酒壺,笑道:“算你們想的周到。”
“你有吃飯嗎?”許墨問。
羅玉姮搖了搖頭,許墨牽着她走到桌子前,道:“先吃點東西,等了這麼久,早該餓了。”
羅玉姮想留兩位副將一起用餐,但是兩人都很識趣的離開了。
許墨還和以前一樣,給她的烤魚都是剔過魚刺的,給她的肉也都是烤的最嫩最香的,他越是細心周到,羅玉姮越是心酸難過,她全程都低着頭吃,直到大顆大顆的眼淚落到桌面上,看着許墨慌神的樣子,她破涕爲笑,道:“你對我這麼好,會把我慣壞的。”
許墨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就是要把你慣壞,最好慣的你離開我之後都沒辦法橫禍,這樣你就沒辦法離開我了。”
“可以嗎?真的可以被你一直這樣慣着?”羅玉姮殷切的看着他。
“當然可以。”許墨爲她盛了一點湯,道:“這一次出征,沿途但凡對沂國有威脅的部族或國家,沒有殲滅,也都威懾住了,二十年,至少二十年沒有人敢侵犯沂國。我有二十年的時間寵着你,至於二十年後,如果我出征了,我們的兒子可以繼續寵着你,不過我覺得,他出徵的機會比較大,所以呢,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寵着你的。”
羅玉姮覺得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看着羅玉姮哭,愧疚感油然而生,許墨握着她的手,道:“姮兒,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身邊,以後的每一天,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我會彌補這些年你受的委屈,對不起,姮兒,讓你受苦了。”
羅玉姮想到了霓裳的話,想到了他父親的擔憂,可看着他,讓她放手,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羅玉姮一把撲到許墨的懷裡,“不管明天發生什麼,今天,你只屬於我。”
許墨低頭在她發間吻了一下,道:“不只是今天,以後的每一天我都屬於你,只屬於你。”
羅玉姮流着淚微笑。
兩個人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抱在一起,羅玉姮習慣性的將耳朵貼在他的心口,聽着他的心跳聲,她覺得很安全,在這種安全的氛圍中,她慢慢的睡着了,睡的很安穩,很沉。直到謹言找到這裡,許墨纔不忍心將她喚醒。
謹言扶起躺在許墨懷中的羅玉姮,道:“小姐,三爺找您有事商量。”
羅玉姮走時並未曾告訴任何人她的去處,他們找到這裡來,自然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
許墨也知道他們擔心什麼,他想站起來,可是雙腿發麻,他便對羅玉姮說:“三爺擔心你,快些回去吧。”
羅玉姮有些不捨,許墨爲她理了理頭髮,道:“我回來還未回家,只在宮中見了父親一面,還沒見到母親,再不回去他們要生氣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去羅家拜見三爺。”
“一起走吧。”羅玉姮提議道。
“我看着你走,正好在這裡等他們把馬牽來。”
看着羅玉姮不捨的樣子,謹言道:“三爺已經等了您許久了。”
“你早些回去,別讓三爺等太久。”
許墨點了點頭,羅玉姮剛走出兩步,轉頭又囑咐許墨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可以衝動行事,要多想想你的家人和你的姐姐。”
“什麼?”許墨一頭霧水。
羅玉姮沒多做解釋,提步離去,許墨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笑,也沒做多想。
羅玉姮到家時,羅榮皓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