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流言蜚語

羅逸琛走到屍身前,他小心的撥開發冠裡的頭髮,卿字和馨字竟是那麼的清楚,羅逸琛不忍看慕容馨兒:“確實有這兩個字!”

“一定是別人偷了他的發冠,偷換了他的衣服,一定是別人的惡作劇,他不會有事的,他答應過我要帶我去梅山看他親手爲我栽種的梅花,他從不食言,他從不食言的。”

“二孃!”

慕容馨兒突然發瘋般的撕開羅榮卿的衣服,他左肩胛處有一塊疤,是初相識時她用簪子刺傷的,他還在傷口處紋了她最喜歡的梅花。

紋的時間不同,顏色也會不同,時間是不會造假的。

“叫仵作,你二叔肩上的紋身,是二十五年前紋上的。”

仵作上前仔細查看,半晌,仵作確定的話語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中,時間是不會作假的。

她顫抖着雙手去觸碰那發脹的屍體,手指穿過發間,她摸到一個肉痣。

慕容馨兒呆滯了一瞬間,她的天塌了!

“啊!”慕容馨兒悲慟痛哭,她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如今以這樣的形態出現在她面前,怎能讓她不悲痛。

慕容馨兒哭得傷心哀絕,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羅玉姮跪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的父親,攙扶着她的母親,他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裡,沒了聲息,他再也不會罵她,再也不會指責她,可她寧願他罵她,只要他活着,哪怕是打她,日日打她,她也願意。

可這些都不能了,因爲他死了,她的父親死了。

聽到趙陽的死訊時,她也傷心難過,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這個世界再沒他存在的痕跡,她以爲那種難過已經痛到了極致,可是,當她看到她父親遺體的那一刻,她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傷心,那種痛是痛到骨子裡,痛到能窒息,就好像很多人同時用力生生的將人撕裂開,羅玉姮捂着心口,原來心真的會痛。

慕容馨兒悲慟暈厥,當她醒來時,靈堂已經搭建好了,羅榮卿也換上了壽服,他的遺體靜靜的躺在棺木中,羅玉姮披着麻衣跪在靈堂前燒着紙錢,她看着棺木,她的父親就躺在裡面,只是幾塊木頭,就讓他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羅玉姮問自己,他死了嗎?就這樣死了?!死了?死了就是不在了,就是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再也聽不到他講話了,死了,死了就是這個世界上在沒這個人存在了。

羅玉姮哭了,是痛徹心扉的傷心,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死是一個很遙遠的事情,可是,當羅榮卿的屍體躺在她的面前時,她才發現,原來死是那麼的近在咫尺。

紙錢燒過的灰燼冉冉升起,讓她看他的視線變得更加的模糊不清,他走時她還在跟他賭氣,他主動和她說話,她都沒有理會他,如果她理他了,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羅玉姮越想越傷心,越傷心越自責,如果可以,她一定會主動和他說話,她一定不會再和她賭氣鬧脾氣。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

在身邊時,不珍惜,等到離去時,纔想到他的好,可惜又可悲的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更沒有能重來的機會。

羅逸琛和羅玉姮在守靈,羅榮華和受傷的蘇芮韻在忙着喪儀,後院傳來慕容馨兒昏死過去的消息,羅玉姮跑過去守着,慕容馨兒醒了,她不看羅玉姮一眼,只是呆滯的坐着,羅玉姮的呼喚她好似沒聽到一般,而在此時,又傳來羅軒明傷重的消息,羅軒明讓慕容馨兒恢復一絲神智,她要活着,她還有兒女,她要爲他照顧好他的孩子們,慕容馨兒終於不再沉浸在悲痛中,她日日夜夜寸步不離的守在羅軒明的牀前。

羅榮卿下葬之日,慕容馨兒沒有參加,她沒有勇氣看他埋入黃土之中,她要保留最後一絲力氣照顧他們的兒子。

羅玉姮在看到棺木沉入墓坑,黃土落到棺木上的聲音在羅玉姮心上狠狠敲了一下。

“爹-”羅玉姮不想就這樣和他分別,她大喊一聲衝向墓坑,羅逸琛眼明手快一把抱住羅玉姮。

羅玉姮掙扎着想要去抓住父親最後留在這世界的影子,“爹,姮兒錯了,姮兒知錯了,求你,求你不要離開姮兒,姮兒以後會乖,也會很聽話,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你們都住手,你們不可以把我爹埋在黃土之下,你們都快住手。爹,你不可以這樣丟下我,不可以,爹,你不可以。”

“姮兒,二叔已經不在了。你讓他好好的去吧!”羅逸琛哭道。

羅榮華走到羅玉姮身邊,“你還有我們,姮兒,你還有我們呢!”

“大伯!”羅玉姮撲在羅榮華的懷裡泣不成聲,羅玉姮的悲慟在場人紛紛落淚。

羅榮卿的葬禮,慕容馨兒沒參加,羅榮皓也沒出現,這讓外界衆說紛紜。有人說,羅榮卿的死與羅榮皓有關,畢竟羅家商號的誘惑力太大了,而一山又難容二虎,所以羅榮皓痛下殺手;還更有人說,羅軒明醫治未果,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丈夫的死亡,兒子的奄奄一息對慕容馨兒的打擊太大,她承受不住瘋了;但有一種說法讓羅玉姮很難受,他們說羅榮卿根本就沒死,沭陽城的人都知道羅榮卿和慕容馨兒伉儷情深,可是羅榮卿的葬禮上,慕容馨兒全程都未出現,如若羅榮卿真的死了,慕容馨兒不可能那麼平靜的守着羅軒明。

羅玉姮氣惱不已,父親的死對母親的打擊還不夠嗎,他們卻這樣中傷他們,可私心中,她更希望別人說的是真的,只是,她沒勇氣去向她的母親求證,不管是哪一種說法,對慕容馨兒而言,都是一種傷害。

羅玉姮很氣惱,而慕容馨兒聽了卻了無波瀾,她只對羅玉姮說道:“不要讓別人的流言左右你的情緒,你越是生氣,別人就越是覺得有問題,很多不切實際的流言,最終都是被我們自己的慌亂坐實的。姮兒,爲一些不必要的人生氣,不值得,爲一些虛無的流言傷神,更沒必要,真相總會有大白的一天。”

而羅榮華派人去找羅榮皓的人回報,羅榮皓得知羅榮卿的變故後,回來途經楯楊時失蹤了!失蹤這個詞讓羅榮華擔心不已,他再三的派人去查,都是查到楯楊就沒了蹤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羅榮卿離世,羅軒明傷重昏迷不醒,羅榮皓失蹤,羅生堂的叫囂還沒壓下去,與羅家商號合作的那些人又衝到羅家,羅榮卿下葬不過三日,他們便在羅家吵吵嚷嚷要見羅軒明,外界對於羅軒明的傷勢議論紛紛,而羅家又無半點闢謠的跡象,羅榮卿的離世已經讓羅家商號損失嚴重,若再沒有一個主事來穩住局面,只怕羅家商號損失的就不只是金錢了。

羅玉姮站在正廳外,看着那些以前和顏悅色的叔叔伯伯們與羅榮華據理力爭,若不是有共同的利益牽扯着,恐怕他們早就鬧了起來了,更讓羅玉姮氣氛的是,他們似乎也相信了外面的傳言,他們一遍遍的質問着羅榮卿死亡的真僞,誰會拿親人的生死開玩笑,她想衝進去和他們理論,被謹言拉住,她衝進去只會讓局面更加的混亂,他們聒噪的聲音讓羅玉姮覺得心煩,她氣呼呼的來到羅軒明的院子,大夫們和慕容馨兒正在照顧她的哥哥。

看到羅玉姮氣沖沖的站在一邊,慕容馨兒也猜到八九分,只是,羅軒明情況的不樂觀,讓她根本無心顧及其它。

許久,慕容馨兒將羅玉姮叫到了一邊,羅玉姮將正廳裡的情形以及心中的不滿說給慕容馨兒聽。

慕容馨兒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等她的牢騷發完了,慕容馨兒問:“你是在生氣,還是覺得害怕?”

羅玉姮低下頭,沮喪的說道:“爹在世時,他們百般討好,現在,爹剛入土,他們就來鬧,難道他們和爹多年的交情都還比不上這些經濟利益?爹不在了,二哥昏迷不醒,三叔也失蹤了,大哥和大娘在羅生堂應付着,已經三天沒回來了,若不是大哥鎮壓着,只怕羅生堂的人也早就鬧起來了吧!看似平靜的外面,不知埋了多少眼線,連周嶽峰和馬博文都來找過我,表面上是慰問,實則是在打探消息,他們是皇上身邊的近臣,娘,連皇族都在盯着羅家。我害怕,真的害怕,我怕羅家會躲不過這一劫。”

慕容馨兒很平靜的看着羅玉姮,說:“你怕羅家躲不過,別人更怕羅家撐不住,羅家商號是諸國商貿運營的中流砥柱,羅生堂的勢力已經深入諸國遍地,羅家一旦倒下,羅家商號和羅生堂必定會大亂,沒有人能承受住這麼大的鉅變,即使是皇族,即使他們聯合,他們也不希望羅家生變。羅家商號一日無主,就一日不能正常的運轉下去,他們必須快速的找一個能主事的人。至於羅生堂,只要羅家商號沒有意外,他們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羅玉姮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問出心中的疑惑,“娘,他們都說爹沒死,爹,真的沒死嗎?”

慕容馨兒捧着羅玉姮的臉,眼淚流了下來:“娘也希望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不管他在哪裡,只要他活着就好。”

“娘,”羅玉姮撲進慕容馨兒的懷裡,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羅榮卿了,她心疼,“你還有姮兒,還有哥哥,爹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哥哥平安無事的,他會在天上看着我們的,他會一直會陪在我們身邊的。”

想到羅榮卿,慕容馨兒心如刀絞。

正傷心之時,羅榮華來了,他對羅玉姮說:“姮兒,我和你娘有話要說,你先回房。”

羅玉姮剛要離開,被慕容馨兒拉住,她說到:“姮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羅家的事,沒必要再瞞着她了。”她又對羅玉姮說:“你也是羅家的子孫,站在一邊,好好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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