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榮皓並沒有因爲她身體的特殊原因而隱瞞她:“你娘爲他殉情時,我就懷疑他死亡的真相。我和你娘認識的時間,要比他和你娘認識的要早許多,我瞭解她,她那麼疼你,沒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她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去證明一個死人已故的事實。他的死訊一傳出來時,就有一股來歷不明的勢力在追查我,你大伯和你大娘遇害後,我就發現了皇族介入的事,我躲了起來,想查明真相。我想在羅家崩潰的時候保住你,沒想到,你這丫頭,還挺厲害,竟然讓羅家度過了這場劫難。
懷疑他的身份,是從狐月商行出現開始的,他的成立太過突然,發展的速度也是讓人瞠目結舌,有這種能力的人,並不多,想要查,也不過多費些時間。哎,我以爲他們針對的目標是羅家,卻沒想,他們打着與羅家爲敵的旗號,卻是暗中幫着羅家。我看你一個人既要接管羅生堂和羅家商號,又要照顧你大哥,就以假的身份回來,這樣混淆視聽,確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分解羅生堂和羅家商號的計劃推遲了。這時候,我還沒確定他的身份,他呢,也不確定我的身份,我們就抱着相互打探敵方身份的目的,彼此周旋,那時候,我覺得,如果藉助他們之手,讓羅家自由,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就這樣,我們竟然有了一致的目的,只要你們兄妹二人沒事,我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一直合作着向前走了。”
羅玉姮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她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他的身份的?”
羅榮皓又倒了一杯茶,端到她的面前,羅玉姮搖了搖頭,羅榮皓放到牀邊的小凳上,他坐在牀邊,說:“邊界徵兵一事,他暗中協助你的慕容韓宇隱瞞消息,從那時起,我就確認了他的身份。他一直都隱藏的很好,可是隻要關係到你們兄妹二人安危的,他總會有些許的不淡定。丫頭,他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愛你。”
“我娘以前也這樣說過,或許他真的很愛我,但他愛人的方式,我接受不了。”
羅榮皓嘆氣,道:“每個人愛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他就是這樣的人,自小就不善於表達,讓他親口對你說,他很疼愛你,呵呵,打死他,他也說不出口。丫頭,你不需要接受他愛人的方式,你只要知道他很愛你就好了。他做的這一切,費勁心思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只是想讓羅家擺脫羅生堂和羅家商號的束縛。羅家爲此犧牲的人太多太多了,羅家幾代纔出了你這麼一個女兒,你是他羅榮卿的心頭肉、掌中寶,他不想羅家成爲你的負累,他想讓你享受自由的生活。”
羅玉姮悲從中來,“自由的生活!他當初布了一個局,說是怕我受傷害,如今又布了這麼大的一個局,卻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羅家自由了又如何,享受自由的人卻都不在了。我娘,我娘那麼愛他,爲他,她甚至放棄了半個天下,可他卻眼睜睜的看着她自殺,只爲了證明他那個荒唐的假死。”
她母親的死因,是她不可原諒的。羅玉姮忍不住無聲的流淚。
見她流淚,羅榮皓心疼,他嘆聲氣,說:“丫頭,活着,不止是爲了能看到每天的日升日落,能看清世間的人情來往。活着,心要有所依、情要有所寄託。他很愛你娘,你孃的死,對他已經是一種折磨,哎,這天底下的痛苦,還有什麼比看着心愛的人爲自己而死,明明可以阻止,卻又不能去阻止更讓人心痛呢。這種自責對他,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他所承受的痛苦,絕對比我們想象中的要重很多。如今,他唯一的牽掛便只有你,若你也恨他,哀莫大於心死,他就真的,成爲一個死人了。”
羅玉姮別過臉去。
羅榮皓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個比一個犟,“你都能和我說話,爲什麼不能原諒他呢,他可是你爹啊。”
羅玉姮淚眼朦朧的看着羅榮皓,說:“是他害死了我娘,也是他害死了大伯和大娘,你要我怎麼原諒他,我沒辦法,我沒辦法說服我自己去原諒他。”
羅榮皓安慰道:“你別哭,你如今可不能激動,想想你腹中的胎兒,若你哪裡再有個不舒服,別說你爹,慕容韓宇都能殺了我。”
羅玉姮擦去臉上的淚水,深呼吸,讓自己儘快的平靜下來。
羅榮皓搖了搖頭,說:“我本來也不是來勸你的,你這一哭,我都忘記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你是來幹嘛的?”
羅榮皓邪佞的笑了笑,說:“我是來和你聯手,整治羅榮卿的。他羅榮卿欺壓我們那麼多年,如今可是難得的好機會,自然是有仇報仇、有冤伸冤了。”
羅玉姮皺了皺眉頭,“你和他是不是親兄弟,有你這樣落井下石的嗎?”
“血濃於水的嫡親兄弟。”羅榮皓說,“但是一碼歸一碼,該報的仇還是得報,他當初欺壓我的時候,也沒考慮到我是他親弟弟,現在,我也可以暫時忘記這層關係。”
羅玉姮是又生氣又想笑,“三叔,您越來越像一個無賴了。”
羅榮皓捏了捏她的臉,笑着責怪道:“目無尊長,這樣說三叔。”
聽到她的笑聲,慕容韓宇鬆了一口氣,他敲了敲門,端了一碗粥進來,羅玉姮喝了一些粥,羅榮皓看着慕容韓宇,輕哼一聲,說:“慕容韓宇,你可真是羅家的好女婿,逼得你的岳父,連藏身之所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