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韓宇說道:“你確實錯過了很多。你們初相識,她便對你許諾終身,若當時你娶了她,她也不會遭受如今的一切。你想要用自己的權勢去保護她,你沉浸在功名中無法自拔,可是,你從沒過,想得到權勢,能力很重要,捷徑也很重要。有效的捷徑能督促着讓你在有限的時間,去完成更多的不可能。你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錯過她,這是第一次。
羅家接二連三遭遇變故,你若真的關心他,即使你的家人再怎麼阻攔,你還是能得到她的消息,回到她身邊,給她依靠。她最需要你時,你卻一心只在戰事上,這是第二次。
皇上在你出征期間,瞞着你爲你賜婚,他是吃不准你的態度,也不敢不顧及羅家。你凱旋歸來時,若你當時強硬一點,直接去羅家下聘,即使是皇上,也要重新考慮你的婚事。可你搖擺不定,讓你的家人成了皇上的籌碼,這是第三次。
嶺南迴來後,我們便擇期訂婚,當時,你還在獄中,霓裳郡主也已經決定削髮爲尼,皇上也動了心思,若你當時狠一些,說服霓裳削髮,你們的婚事自然也就不作數了,你和她還有挽回的可能。可你沒有,你給了霓裳郡主最後的希望,霓裳郡主最後的希望摧毀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這是第四次。
許將軍,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你這樣一次次的傷害。你愛她,願意爲她做任何改變,可是,你忘了,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再堅強,最終也不過想要有一個依靠。許將軍,你對任何人都很仁慈,都很好,包括那些俘虜,可唯獨對她,太過殘忍。”
許墨的眉頭越皺越深,他從沒想過,無形中,他竟然錯過她了那麼多,傷她那麼深。
慕容韓宇繼續說道:“如今,你和她已經再無可能,放手,對你或是對她,都是一種解脫。”
許久,許墨問他:“你愛她嗎?”
愛嗎?他沒想過,可他想娶她,想給她依靠,想讓她像他們初相識時那樣開心快樂。
“你會保護她嗎?”
慕容韓宇答道:“她是我妻子,我自然會保護她。”
當羅逸琛得知自己終生不能再行走時,他發了一次脾氣,也只是一次,後來再見羅玉姮時,便好似想通了一般,可是,羅玉姮知道他只是不想她難過,她不止一次看到他偷偷的哭,他是一個習武之人,習慣了奔跑的速度,突然之間不能行走,他又怎麼接受的了。
兩天後,他又發現羅榮皓的異常,羅榮皓除了知道羅玉姮的事,他和羅軒明以及羅家其他人的事,他都說不上來,即使含糊應付着,也是漏洞百出,當他向羅玉姮求證時,羅玉姮連圓謊的機會都沒有,兄妹倆坦誠相待,羅玉姮將羅榮皓的事一一說給他聽,羅逸琛越聽眉頭皺的越深,如果說他的目的是羅家商號和羅生堂,摧毀羅家,殺了他兄妹二人豈不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可他的所作所爲又有點像是要保護他兄妹二人的意思,這讓羅逸琛很費解。
知道羅玉姮的處境後,羅逸琛想收回羅生堂,給羅玉姮減少一點壓力,卻被羅玉姮拒絕了,他剛甦醒,身體還未恢復,況且他幾年未曾管理過羅生堂,羅生堂的事情和人員都有變化,突然接手,她怕那些人不服,那些人表面臣服,但他們是什麼心思,羅玉姮在清楚不過,她不允許他再受任何的傷害。
兄妹二人談了一夜,羅玉姮告訴他,她已經答應慕容韓宇按照青龍山的習俗舉行婚禮,事已至此,羅逸琛雖有不願,但是也無法改變這樁婚事。他羅玉姮答應他,只要他身體康復,她便將羅生堂交給他管理,至於羅榮皓,眼下事物太多,只要他不做過分的事,他們仍然不會管他。羅玉姮的一句話羅逸琛記憶深刻,“你的腿不能走路了,那就要培養幾個能爲你走路、能做你眼睛的心腹。”有了這個目標,爲了羅玉姮,羅逸琛逼着自己從失落絕望中走了出來。
七月初三,慕容韓宇帶着嫁衣及爲羅逸琛打造的輪椅來到羅家,慕容韓宇先去了湘菊苑見羅玉姮,問及羅逸琛的情況,羅玉姮不住的嘆氣,兩人商議着先去見見羅逸琛,剛走到門口,羅逸琛便被人擡着過來了。
羅逸琛與慕容韓宇寒暄幾句,慕容韓宇將打製好的輪椅推了出來,這個輪椅扶手的地方做了改動,稍用力扳動扶手,椅子則能放平形成一個躺椅。
“這樣精心的設計,可不是一時半會能想出來的?你早知道我不能再行走?”羅逸琛問。
羅玉姮心裡也有了疑問,除了梅若、藥仙和她知道羅逸琛不能再起身行走外,好像沒有其他人知道,而她確定沒跟他說過。
慕容韓宇解釋道:“我幼時身體不好,也曾躺了數年,這是一個醫師好友爲我改造的,即有了圖形結構,做起來並不費事。”
“你也曾數年不能走路?”羅逸琛問道:“那後來,你是如何行走的?”
“大哥。”
羅逸琛怕羅玉姮擔心,笑道:“我也只是問問,沒事的。”
慕容韓宇道:“我的醫師朋友曾對我說過,人後天的不足是可以靠意志彌補的,只要人的意志夠堅強,再勤加鍛鍊,任何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哥。”羅玉姮蹲在羅逸琛的身邊。
羅逸琛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他說的沒錯,只要意志夠堅強,任何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你不用擔心,羅家的人沒有那麼脆弱,你大哥也沒有那麼的不堪一擊。”他又對慕容韓宇說:“你們的婚事太過倉促,這段時間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姮兒說她還沒機會帶你去拜見我們的父母,再過四天你們就要成親了,今天我們就去見見他們吧,姮兒是我們羅家唯一的女兒,是羅家的掌上明珠,總得讓他們見見他們的寶貝女兒託付終身的人是誰。”
就這樣,羅逸琛坐上慕容韓宇打造的輪椅,一行三人去了羅家的陵園,到了父母的墓前,羅逸琛雖強忍着心底的悲傷,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他在心底對他們發誓,他一定會保護好羅玉姮,一定會守護好羅家。
慕容韓宇沒說太多話,只是陪着羅玉姮爲他們掃墓敬茶,當一切完成時,他跪在她父母的墓前,對他們承諾,他一生只娶她一人,並用盡一生守護她,讓她開心快樂。
一生只娶她一人!這讓羅玉姮有些意外,她從未要求過,而且,像他這樣的世家大族的公子,沒有妾室的似乎不太可能吧,難道他慕容韓宇會是個例外?羅玉姮並未把這個承諾放在心上。
慕容韓宇走後,羅玉姮來到她做女工的房間,她未完成的嫁衣還端端正正的放在繡架上,那是在她母親的指導下自己設計的樣式、自己繡的花樣,有些蹩腳,但她已經盡力了,可惜,到現在也只是做了一半。
羅玉姮坐在繡架前,看着這熟悉又陌生的女工房,繡架前和女工臺前,彷彿還能看到她母親的身影,多年的忙碌,她都快忘記她母親的聲音和笑容了。她靜下心來,想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大伯、她的大娘、還有她的二哥,她用了很久才把他們的音容笑貌一個個的想起來,她不能忘了他們,她要把他們的音容笑貌刻在心上印在腦海中,這個世上,如果她不記得他們的樣子,她不知道還有誰能記住他們的樣子。
“姮兒想嫁人了?”
“纔沒有呢。”
“那爲什麼要學做嫁衣?”
“我想自己做嫁衣,等我成親的時候呢,我要他穿着我親手做的喜服來娶我,我呢,也要穿着自己親手做的嫁衣嫁給他。這樣纔算完美呢!”
“那你可要早早練習纔好,以你現在的女工,我都不敢想象你們兩個穿在身上的喜服是什麼樣子的。”
“有娘在,我們一定會穿上世上最漂亮最獨一無二的喜服。”
指尖劃過未完成的喜服,羅玉姮心中一片淒涼,她這個願望,如今怕是不能實現了。
她將喜服掛在衣架上搬到院子裡,火摺子上的火很微弱,遇到衣料,卻瞬間將它吞噬,羅玉姮眼中全是跳動的火焰,她親手做的嫁衣連帶着她最初的夢想,都隨着火焰化成一團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