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當空,星辰點點,微風拂過面頰,果然舒服了不少,鳶憐再次確定剛纔洞內的不適是由於空間狹小的緣故。
在歸拾中挑挑選選,最終找到一種名爲‘百色草’的植物來,這種草是唯楓哥哥所贈,對野兔等小型食草動物有致命的吸引力,聽說誕於極南的一處島嶼上,那島有個好聽的名字,——浮月島,此島聚天地靈氣,盛產各種名貴藥材,聽聞島中有一神潭,據說有美膚養顏,助人長壽,爲人療傷治病的奇效,座落於島心羣山之巔,半夜月亮倒映於此,美不勝收,故享有‘浮月島’之美名。
在百色草葉尖塗上無色無味的迷魂藥之後,鳶憐便藏到樹上,等待獵物的上鉤。
眼見一隻圓滾滾、毛茸茸的雪兔在幸福地美餐一頓之後,片刻,便沒有力氣倒在了地上。
鳶憐拎着昏迷的兔子向不遠處的小溪走去,這一帶她行了八年,對於此處的一草一木可以說是極爲熟悉。很快來到溪邊,熟練地剝乾淨兔毛,去髒,最後將乾淨了的兔肉用樹枝插住兩肋,從歸拾中取出火摺子,快速升好火,便拿起樹枝烤了起來,不慌不忙地隨時加點柴火調料之類的。
微微火光中,漸漸瀰漫出淡淡的肉香,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也同樣引來了不該來的人。
此時,鳶憐被一羣蒙面黑衣人團團圍住,兔肉剛剛烤好,卻似乎沒有享受的福氣了。
領頭的,是一個黑衣大漢,露出的一雙鷹眸,在夜色下,顯得格外陰狠可怖。“小女娃?看着怪面熟的,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子沒?”
聞言,鳶憐微不可聞的挑了挑眉,他們說的應該和自己所救的是同一人吧。“沒有。”無辜地搖搖頭,暗地裡,從歸拾中取出***和迷香以防萬一。
真倒黴,也怪她沒有內力,不像父親他們一樣耳聰目靈。
“老大,那小子多半是被野獸分解啃食了罷,你是杞人憂天了,我們可是親眼看到一大堆野獸羣聚,差點連我們自己人都回不來了。”一個稍顯年輕的蒙面人諂媚道。
“混帳,你懂個屁,小心使得萬年船,要是那小子還活着,你我這些兄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大漢怒喝一聲,皺眉不悅道。
“那這小丫頭……”
“殺了。”冷冷的語調,不帶絲毫感情。
“……大哥,你看今天也搜了這麼久了,那小子就是有通天本領,現在也肯定身受重傷,不如——”猥瑣地笑兩聲,除了那首領,其他蒙面人都直盯着鳶憐,心有靈犀地邪笑着。
“隨你們。”蒙面首領鷹眸冷冷掃了鳶憐一眼,皺眉道,“玩完就殺了,別留活口。”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其手下悻悻地沉默了一會兒,便將視線轉移到了鳶憐身上。剛纔說話的蒙面人首先朝鳶憐走去,其餘人圍成一個小圈,將鳶憐禁錮在其中。大家都是活在刀尖上的人,有過不少血的教訓,所以並沒有因爲她是女子而放鬆警惕。
貝齒緊咬住下脣,鳶憐知曉現在害怕已是沒有任何作用,可手裡只有極少量的迷香和***,就算可以勉強擺平周圍的人,可那隱於不遠處的蒙面頭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羣混蛋!
心頭狠狠地罵了一句,早知道不烤野兔,找幾個野果回去就沒那麼麻煩了。
眼望着越走越近的蒙面人,鳶憐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畢竟身爲女子,廉恥之事雖然被玄機老頭子不屑一顧,可爹孃卻是不知在耳邊提過多少次,女孩子的貞潔極爲重要,即使草原兒女不拘小節,卻也只有青樓女子纔會隨意與別的男人歡合。退一萬步講,就算鳶憐不怕貞潔被毀,可每次去夢春軒,各位姐姐們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卻是令她觸目驚心,聽說那便是歡合所致。
此刻後悔也是沒有任何作用了,於是鳶憐決定奮力一搏,把***向快要近身了的人影周圍用力一丟。不再停留,用力蹬地施展輕功向遠處茂密的叢林掠去,卻不料剛剛飛起身子卻被人用力逮住了右腳,情急之下鳶憐便是將手中迷香撒下,又把調味用的辣椒粉、胡椒粉等一股腦地往下倒,一時間林裡變得烏煙瘴氣的。鳶憐美眸也是淚流不斷,卻不敢多呆一刻,用力踢開緊抓着自己右腳的髒手,準備快速逃離這個鬼地方,遲則生變。可剛剛起跑不遠,身後厲風循來,用力一掌拍在鳶憐左肩上,頓時,鳶憐感覺喉頭一甜,大口鮮血便是不可抑制地噴了出來,整個人也如同斷了的風箏一般掉落在地上。
心裡暗叫一聲完了!卻再也沒有絲毫力氣應付壞人,只有眼看着混亂中的蒙面人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臭**,看你還怎麼跑……”
無助的看着越來越近的來人,鳶憐莫名其妙地竟然就平靜了下來,想着:你們不是決定先奸後殺麼?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就和你們同歸於盡好了!
纖纖玉手握緊手中尖刀,尚顯幼稚青澀的小臉上,兀的綻放出一個如罌粟花般純美誘人的笑顏來,讓來人一愣,轉而笑容更加猥瑣,“服侍好大夥,留你個全屍,哈哈哈!”
心中冷笑着,已經做好了死的打算,眉目流轉中,別有一番風情,讓人不由得深深沉淪其中。
近了近了……再過來些,便以你們的血祭奠我的寶刀。
如蛇般冰涼的手劃過腰間,玉帶飛舞過空中。鳶憐毫不反抗,軟香入懷蒙面男子也是放鬆了不少警惕,身後的兄弟們更是爭先恐後地朝鳶憐撲來,混亂中,鳶憐詭異地笑了一下,手中利器沒有絲毫偏移地投入最近的男子的心窩裡,再快速抽出,她從未殺過人,血蜿蜒流下,是誰在叫,有是誰的生命在流逝?
有時候多管閒事是會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的,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無數次,可惜鳶憐現在才明白這個不變的真理。
身上的衣服如殘花般散落一地,破碎的、凌亂着。這是一直被所有人當作寶貝寵着的鳶憐從未遇到過的,第一次那麼憎恨自己的沒用,假如爹孃哥哥們在就好了,假如自己再強點就好了……血跡模糊了雙眼,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機械般揮舞着刀子,本就一天快未曾進食了,逐漸沒了力氣,卻依舊堅持着,傷得了一個是一個!而對面黑衣人也早已發現了她手中的刀子,躲避中,有人聰明地按住了她的手腳。
……要死了罷。
模糊中,鳶憐感覺到身上一暖,薄薄的長袍蓋在她破碎不堪的軀體上,平時幾乎可以忽略的厚度,卻讓她看見了希望,讓她找回些許力氣。她不相信是歹人心存善念,決定放自己一馬,頭昏腦脹中,下意識的環手抱緊自己,卻意外地觸到一隻溫潤如玉的手,不如唯楓哥哥的修長優雅;沒有父親的寬闊厚實,卻意外的不讓自己厭惡。
“你是……?”紫眸虛眯。順着手的主人望去,是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與自己一般的歲數,謙謙公子,含笑中如天神般不容直視,最美的要數那一雙眼,澄清乾淨像奧斯落爾草原的天空,僅望一眼,就足以回味一輩子了。
輕輕抽回手來,少年沒有回答,只是柔聲道,“姑娘有傷在身,莫要多言。”這少年似乎每時每刻都掛着一抹淺笑,高貴卻疏離,鳶憐莫名地覺得這個少年不該如此。藉着月光看到少年旁邊還有兩個小廝打扮,卻明顯也是一身貴氣的男子,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他們似乎不在剛剛的河流邊了
想問是你救了我?卻見他似不願多言,只得悄悄從歸拾中取出安神補血的藥丸塞入嘴中。待得身體不再過於虛弱,便自顧自地站起來,“……謝謝公子。”文鄒鄒的話她並不擅長,可畢竟是落城城主之女,不會隨便失了禮數。看出這少年不願多說,她也不好勉強。“我好多了,就……在此一別吧。”
“你這是什麼話?我們公子救了你,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了?”其中一個小廝不愉道。
“青城,夠了!拿點食物和水來。”白衣公子淡淡道,眉目如畫,只是微微蹙眉,就讓人感覺到一種若有若無的威嚴來。
“是,公子。”那小廝對着鳶憐翻了個白眼,卻也不得不遵從,看得出,他對面前的白衣少年十分敬畏,惟命是從。
鳶憐也不是矯情的女子,她現在身體虛弱,的確需要補給。“謝謝。”對送來食物的青城微微一笑,明眸皓齒,剛剛因掙扎而散落至肩際的長髮,隨風輕輕飄揚,如雲似緞,一時間青城竟看到呆了。
有些狼吞虎嚥地吃着香氣撲人的糕點,擡頭就看到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青城,鳶憐不免有些發窘,“咳咳,這位……青城公子,你沒事吧?”
“沒、沒事。”青城不免臉紅了紅,語氣卻好了許多,“公子,你看這荒山野嶺的,不如我們便送這位小姐一程吧。”
聞言,吃飽喝足,頗有點小強氣勢的鳶憐卻是擺擺手,“謝謝三位公子搭救之恩,看你們不是來這裡遊山玩水的,應該還有要事在身,便不用麻煩了。”她想起洞裡還有個不知死活的人,雖然禍是因他而起,自此她也早明白了明哲保身的道理,可剛剛是誰說來着——‘要是那小子活着,你我兄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敢欺負到她落鳶憐身上,她也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嘻嘻,青城你多管閒事了吧?”另一小廝壞笑道。
青城狠狠白了他一眼,“青雲,你找死麼?”
“青城青雲休得無禮。”白衣少年溫潤的語調適時響起,看着鳶憐柔聲道,“我們的確有急事在身,便贈姑娘青霜吧,此馬性情極爲溫順,姑娘應該可以駕馭得了。”
“公子?”青雲驚訝道。
鳶憐此時也發現,三人僅有一匹馬,想是那位白衣公子的坐騎。於是搖了搖頭,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不用了,謝謝公子好意,我家就在不遠處,不必勞煩。”說罷,拿出早從歸拾中取出的一枚玉佩,此玉也算與鳶憐有緣,對光竟可隱約看到一個‘憐’字,是別的小國贈給父親的,父親轉而給了她。“這便當是謝禮吧,公子莫要拒絕了,日後有事便來落城找我,拿出此玉,自會有人接待。”
不等對方拒絕,鳶憐展顏一笑,把玉塞給那白衣少年,朝三人行了一禮,便快速施展輕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