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鏟??二??洋支鍋??(17)
洋和尚樂此不疲地當支鍋,把李鴨子追得很緊,幾乎隔不了幾天就會喬裝打扮一番跑去找李鴨子。李鴨子推三阻四地支應着,說:俺是看準了哪個墓,不挖了睡不着;你比俺還貪,上幾次邙山,就想讓俺白天黑夜不停去挖,恨不得要把邙山翻個遍,還要一把土一把土過篩子。
李鴨子反感洋和尚的貪得無厭,很不情願被他支配,有時候兩個人還會吵得臉紅脖子粗。洋和尚每到此時就會連洋婆娘也一併地牢騷一番,摔着手離開。
一連幾次下來,李鴨子沒有把洋和尚的貪婪治了,反倒領教了洋和尚的厲害。開始有趟將恐嚇他的帖子直接被鑽地龍送上門來。遞帖子的趟將口氣強硬地說把買古器的錢給了洋和尚,讓李鴨子馬上把古器送給洋和尚,如果不送或者耽誤了換槍,說出的狠話讓李鴨子看着頭皮發麻!而當他硬着頭皮按照帖子的要求把古器送給洋和尚的時候,洋和尚對他就像打發叫花子一樣,隨便扔倆錢就了事。
李鴨子對洋和尚由怨生恨,對洋婆娘也打心底裡生分起來。他故意罵着洋和尚去折騰洋婆娘,發泄自己的不滿。人高馬大的洋婆娘看出了他的用意,絲毫也不吝惜自己扛起的大肚子,由着他折騰,跟他一起折騰;他不折騰了,還要追着折騰他,弄得他求饒不跌,才肯罷休。
李鴨子面對着自己難以抗衡的強勢,有些心慌意亂了。他不但很快打消了自己在這個生意鏈條中再有所圖的想法,能平平安安把生意繼續做下去,成了他的根本願望。他開始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也十分信服洋和尚的話,自己在土匪和洋和尚面前的虛弱,讓他感到了不堪一擊的尷尬!
他開始小心地應付着洋和尚日漸膨脹的慾望要求,更是膽戰心驚地防範起了土匪們可能的蠻橫。李鴨子把趟將都交給了鑽地龍應付,不論是大小杆子,決不得罪,但不允許到家裡進,算是爲安全考慮,更主要是爲揹着洋婆娘。只有揹着洋婆娘,他的古器才能從趟將那裡換到錢,不被洋和尚這個無賴算計。但他也不敢硬去和洋和尚鬧翻,隔三差五地找一些不會有多少油水的墓葬讓他去支鍋。洋和尚不滿意,但至少也得忍受李鴨子的軟釘子。
李鴨子把自己的行蹤弄得讓人難以捉摸。已經是秋涼,但洋婆娘半夜醒來會找不到他,先是發現他睡在房坡上,後來明明看着是進了屋子,卻找遍屋子裡犄角旮旯也沒有個人影。有時候一出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十天半月見不着面也不是稀罕事兒。
鄉下的婆娘也覺出了李鴨子的怪異,偶爾會回到家中,也是忽隱忽現,來去連個招呼都不打。婆娘摔摔打打地表示對他的行爲不解,“家裡還有你這個人嗎,你是咋了,穿戴像個財主了,還跟個老鼠一樣?”
有天二狗起牀,端着尿盆去倒,聽見自己家後院的草垛裡有呼嚕聲。驚奇地拿着麥叉子去挑,幸虧心裡頭就懷疑,沒有輕易下手,呼喝了兩聲,果真見是李鴨子一頭草屑拱了出來。
李鴨子不但憂慮被人算計,還要擔心他的洛陽鏟失密。以前是到哪裡都要帶着二狗,現在是帶着老鱉頭,把老鱉頭當成了他腰裡扎着的褲腰帶兒。他不允許老鱉頭住回家去,走哪兒帶哪兒,讓他在哪裡就在哪裡。他對老鱉頭說:“等這把鏟子用順當了,俺就收下你,弄個拜師儀式,開始教你正兒八經的東西。”他說的也是實在話,洛陽鏟很了不起,還真像一雙可以透視地下的眼。可洛陽鏟的使用是建立在他以前所有掌眼經驗的基礎上,老經驗和新技法的磨合,需要慢慢地去揣摩去掌握。
老鱉頭不是二狗,僅靠他李鴨子的威望去控制,那等於是對牛彈琴。對二狗要用心計去節制他,更主要的是要讓他自己願意被控制。李鴨子就是要讓老鱉頭知道,洛陽鏟是他們兩個人應該共同保護的機密,他可以也願意把更多的東西交給老鱉頭,讓老鱉頭獲得遠比泄漏機密所能得到的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