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許多人都以爲凌月嬋是被凌霄給扶起來的,目的是爲了給自己固寵,但是在見過新晉的“瀟嬪”小主之後,便又有新的流言傳出來。
凌月嬋前夜才被凌霄狠狠地掌摑過,第二天臉上的紅印並沒有消褪,甚至還能看出是手掌印。又有人瞭解到,她早上原本是要離宮的,若不是在路上正好被皇上碰到,這會兒也許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這就很值得人深思了,臉上帶着被人掌摑的紅印,還衣衫樸素的離宮,很多人都聯想到了凌霄身上。她是皇上的寵妃,而凌月嬋是她的妹妹,宮裡有幾個人敢輕易動?皇上不可能,皇后又素來是個仁慈的,其他像是貴妃、薬妃等,最近可都沉靜着呢。
於是,所有人都拭目以待起來,就看這對姐妹,到底是相互扶持,還是自相殘殺。當然,對他們來說,是後者就再好不過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理兒,誰都懂。
這個晚上,註定是宮中人的不眠之夜。瀟嬪新晉,自然是要承寵的。
內務府的公公已經來凝瀟殿傳了旨,讓她準備準備,晚膳過後便會有鳳鸞春恩車過來接她。等到了那個時辰,六宮之人似乎都聽到了那承載着女子所有榮耀與寵愛的車子所發出的軲轆轉動的聲音。
就在無數人的豔羨與嫉妒之中,凌月嬋帶着無盡的期待與欣悅來到了承恩殿。
坐在承恩殿中,看着周遭的一切,想起今日如衆星拱月一般備受逢迎的感覺,凌月嬋就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似的。原本她進宮就是奔着這個目的來的,當初在家中時,聽說凌霄在宮中步步高昇,她覺得胸口堵得都快要吐血了,發誓一定要把這屬於她的榮耀給搶回來。
可是進宮之後,雖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纔來的,娘也教了她很多,甚至還用上了沈慕柔這張王牌。她滿懷信心而來,勢在必得,卻被凌霄隨隨便便便破解了。好不容易跟薬妃娘娘搭上了線,卻還是功敗垂成。其他種種就更不必說了,總之跟她預想的完全背道而馳。
甚至,就在今天早上,她都已經踏出宮門了,眼看着,一切夢想中的榮華富貴和耀眼權勢似乎就要遠去,和她再也沒有關係。但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候,她居然還能反敗爲勝,這可不就是天意嗎?
昨晚,凌月嬋被凌霄趕回自己的房間之後,大發了一通脾氣,又恨又悔,想到第二天就要被趕出宮,而且還被威脅,越想越受不了,整整大半夜都沒有睡。結果,就在她煩躁不安的時候,上次那個神秘人似乎又出現了。
還是用飛鏢射進來的一張小紙條,告訴她第二天早上卯時想辦法去崇德宮前面的那條青石路上,那是皇上上朝的必經之路。其他什麼都沒有了,那人提示的也就是這些,餘的就看凌月嬋自己的造化了。沒想到,也不知是她真有些機緣,還是上蒼要給凌霄和風煜祺之間製造一些考驗,她還真的就在路上跟風煜祺碰了個正着。
早上確實是爾嵐看着她帶婢女出的宮門,但是爾嵐剛離開,她就找了個藉口回去了。守門侍衛雖然遲疑,但是畢竟是凌婕妤的孃家姊妹,又是他纔看着出的門,總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既然對方又說是落了東西在宮中,讓她回去一趟也無妨。
之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凌月嬋又回到了宮中,並且根據神秘人留的紙條上的內容,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了那條路。雖然她那時的裝束實在有些寒磣,但一來早上人少,二來還是有不少主事宮人認識凌月嬋,所以並沒什麼人管她。
至於那條貝殼項鍊,這倒真真是個意外了。神秘人所留紙條上並沒有提到過,她也一直以爲是那條素銀凌霄花項鍊纔是凌霄和風煜祺的信物,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
昨天夜裡,凌月嬋收到紙條之後,激動難耐,又擔心這最後一次嘗試能否成功,輾轉反側實在睡不着。就在這時,朱蓮聽說凌霄居然半夜被皇上接去了承恩殿,而且她的房門口都沒有人守着!凌月嬋頓時就動了心思,她還是想把那條凌霄花鏈給偷回來,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和皇上的相遇增加籌碼。
於是,凌月嬋不顧面頰的疼痛,再一次潛進了凌霄的寢室,不過沒等她開始翻找,就聽到外面朱蓮的暗示聲——有人來了。凌月嬋雖然很是不甘,但還是打算立即離開,只是臨走時突然發現妝匣邊上竟然放着一根鏈子。她也沒多想,反正是順手的,揣在懷裡就走。
那其實就是凌霄拿出來之後,突然聽說風煜祺派人來召見她,她當時腦子很混亂,一時急切居然忘記沒有將其收起來。沒想到,就被凌月嬋給偷走了。
沒有偷到銀質凌霄花項鍊,凌月嬋本來是很忐忑的,擔心就算是在路邊遇到了風煜祺,可是如果連看都不看她,那她這麼費盡心思還有什麼用?結果,也許真的是老天眷顧,或是爲了補償她之前錯失進宮良機——懷裡的貝殼項鍊不小心掉了出來,並且還歪打正着讓皇上誤認爲她就是“霄兒”!
本來凌月嬋以爲,可能凌霄也未必是皇上口中的“霄兒”,不然爲何她不告訴皇上,皇上怎麼會不知道,還在苦苦尋找?可是,既然從凌霄那兒偷來的貝殼項鍊就是信物的話,那凌霄就肯定是皇上要找的那個人了。
雖然她至今也不明白,爲什麼凌霄要瞞着此事,但她也不好奇,反正對她來說是好事,正好她可以冒牌頂上。而且她們倆畢竟是姐妹,長得還是有幾分相像的。至於從前的細節嘛,就推說時日久遠並且由於生過一場大病的緣故,所以忘記了,就算皇上派人去查也不怕,她確實是生過大病啊。
至於關於“霄兒”的稱呼嘛,她已經對皇上說過了,她的小名就叫“瀟兒”,不過不是“凌霄”的“霄”,而是“瀟湘妃子”的“瀟”。皇上竟然沒有多問,想也不想就相信了!就算是今後問起其中的緣由和細節,她也早想好怎麼應對了。
總之,對於今後的一切,凌月嬋覺得躊躇滿志,眼前就是一條康莊大道,充滿了光明。未曾臨幸,卻獲封“嬪位”,甚至還給了封號。放眼後宮,有幾個女人能由此殊榮?
只是……凌月嬋癡癡想了這麼半晌,才突然發現,咦,皇上怎麼還不來?想到早上他送自己回棲鸞堂的時候,那殷切的眼神,還有賜她封號時,那深沉的眼眸以及看向她時那柔情四溢的臉,想起來都覺得心口發燙。
凌月嬋安慰自己,許是因爲國家大事耽誤了吧,昨天召幸凌霄的時候不就已經子時了嗎?這樣想着,心裡稍微安一點兒,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心中的不安就越來越強烈起來。可是又不敢去問門口的宮人,擔心會不會是皇上故意考驗她,又擔心一時的輕舉妄動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耀。
然而,她等了一夜,彷彿要將門口那面簾子給看穿了,也沒有看到皇上的到來。
她不知道,子時前一刻,風煜祺是來過的。都已經走到門口了,守門內監還沒來得及通傳,就突然有棲鸞堂的宮人來報,說是,凌霄病了。
他即將跨進承恩殿門檻的腳頓了一下,只有一瞬的猶豫,看了一眼裡面,便對劉全道:“去棲鸞堂。”
當看到風煜祺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凌霄還以爲自己病得重了,竟然出現了幻覺。看着風煜祺,只苦苦笑了一聲,雙眸無神,面色煞白,整個人看起來沒有半點生機,無力地道了句:“真是傻,他現在不是在凝瀟殿嗎?呵呵。”說着,便掙扎着翻了個身,面朝牀裡側,只給牀邊的那個男人留下了一個單薄淒涼的背影。
那一瞬間,風煜祺覺得心口處狠狠地疼了一下。他坐到牀邊,將凌霄輕輕地轉過來,把她的頭抱在懷裡。他是剛纔從外面進來的,到底更深露重,連手上也有些涼意,然而,他剛一碰到凌霄的臉,幾乎被那溫度灼傷。
“怎麼會突然病成這樣呢?”風煜祺很有些怒氣,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對青霧等人問道,“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青霧爲凌霄感到不平,心裡也是委屈,早上哪裡就好好的了?不過,她當然是不敢表現出來的,只是垂着頭,壓抑着難過回道:“小主沒有用晚膳,在水裡泡了許久,也不讓奴婢加熱水,起來之後又吹風着了涼,這才過了兩個時辰,就成這樣了。”
“請過太醫沒有?”風煜祺將臂彎摟得更緊了些。
“請過了,但是小主堅持不肯喝藥,後來都昏迷了,藥水根本灌不進去,所以,所以奴婢們真是沒辦法了,纔去請皇上您的。”青霧叩了個頭,聲音裡隱隱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