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矜藝蹙着眉,道:“可是我怕,我不想我的孩子過那種顛肺流離的生活,就算你贏了,又如何?你若是贏了,你就是皇帝,可我不想要我的孩子成爲皇子,成爲跟傅麟昀傅麟揚一樣的人……皇家無親情,若是我們的孩子長大了,也那般,那要怎麼辦?我可沒有自信能讓他們相親相愛……”
在沒有孩子的時候,蘇矜藝想的是自己,她怎麼也不可能入宮做那個與一羣女人搶一個男人的人,而現在,她卻怎麼也不可能讓她的兒子成爲那個被權位迷失了人性的皇子。
若之前這個想法只是從史書上得來的一種感慨,那麼現在她便是親身經歷了一番,傅麟揚的瘋狂,傅麟昀的殘忍……他們爲了皇位的不擇手段,他謀殺父親,他殘殺手足……
蘇矜藝真的沒有把握,能改變這皇家不變的定律,能教出相親相讓,爲了手足之情而不要皇位的兒子。
所以,她比以前,越加的不想要傅麟胤選擇那個皇位,可是她沒有把握,傅麟胤願意爲了她,而放棄那個人人都想得到的位置……
傅麟胤那一瞬間,似乎懂得了蘇矜藝的想法,他深深的看了蘇矜藝一眼,最後鬆開了手。
蘇矜藝本來忐忑的心,在那一瞬間得到了強大的支持,她看着傅麟胤的目光專注中帶着一絲驚訝,一絲感動,一絲興奮,很快,她對着傅麟胤綻放了一抹鼓勵和幸福的笑,笑得天地失色。
很快,她毅然轉身,朝着那刑部尚書走去。
刑部尚書有一瞬間的動容,蘇矜藝剛剛與傅麟胤所說的話,聲音並不小,一旁的康德王與沈燕平聽到了,他也全部都聽到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這麼看那個皇位,他也怎麼也想不到,傅麟胤會爲了這個女人,而放棄那個皇位,不可否認的,那一瞬間他很想去找傅麟昀,很想告訴他,他們都看錯人了,傅麟胤根本沒有想要他的皇位,甚至,他的女人很厭惡這個位置。
或許,他們真的都看錯了傅麟胤,那個位置,也並非是人人都想要。
蘇矜藝在刑部尚書面前站穩,傅麟胤在後面盯着刑部尚書,目光深邃犀利,眼若飢鷹,銳利如電,重重的壓迫着刑部尚書:“她若受到一絲傷害,我一定帶兵抄了你的刑部!”
刑部尚書猛地退縮了一步,這才畏懼的笑了笑,道:“本官只帶夫人回去查問一番,若是她真沒有參與到這件案子,本官一定將夫人放回。”
傅麟胤不滿的蹙了蹙眉,還想說些什麼,卻讓蘇矜藝瞪了一眼,最後只能將話嚥了回去。刑部尚書又縮了縮脖子,見傅麟胤斂眸不再說什麼,這才大手一揮,道:“將人帶走。”
話說得激昂有力,但在傅麟胤的鄙視下,他身後那兩個捕快卻還真不敢扣押或者將人綁起來,也幸好蘇矜藝並沒有反抗,只是安靜的跟着他們走出來,又聽話的上了馬車。
煙翠從裡面追了出來,也要跟上馬車,道:“夫人,你身子不便,就讓煙翠跟過去照顧您吧……”
蘇矜藝苦笑了下,道:“我這一去又不是去遊玩,你哪能跟着?”
刑部尚書也是一愣,倒是傅麟胤劍門一蹙,道:“讓她跟着。”
年輕的刑部尚書可不想因爲這麼點小事而將事情弄僵,當下便道:“那就跟着吧。”
蘇矜藝一愣,看着煙翠歡欣鼓舞的上了馬車,忍不住笑罵道:“你這笨丫頭。”
車簾讓趕車的衙役放下了,很快車子便緩緩啓動,車窗被封,蘇矜藝也沒有辦法自看向外面,只能盯着那被封的車窗,感覺着車子遠遠離開康德王府。
煙翠在車內握着蘇矜藝的手,擔憂道:“夫人,現在可怎麼辦啊?”
蘇矜藝搖頭苦笑,沈燕平怎麼會連她身旁的楚四都知道?又怎麼知道她一直跟蘇柳琳有聯繫的呢?現在可真是人證物證俱在了啊,也不知道傅麟胤有沒有辦法將她救出,可不要再打一場纔好,現在的雲京城,可禁不起又一次廝殺了。
正默默的想着,蘇矜藝猛然驚醒,煙翠也奇怪道:“夫人,奴婢記得,這刑部大牢可沒有這麼遠啊……”
蘇矜藝也是一驚,點了點頭,心下也是奇怪,可是門簾讓衙役緊緊扣着,窗子也被封着,她根本看不到外面。
這麼想着,蘇矜藝的心頓時亂了起來,這刑部尚書到底想將她帶去哪裡?
就在蘇矜藝的忐忑不安中,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蘇矜藝心中微微一慌,車簾被掀了開來,往外一看,卻是皇宮。
皇宮蘇矜藝來過不少次,這個地方她還是認識的,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刑部尚書會帶她來這裡,難道傅麟昀現在就想見她嗎?
不知是不是因爲傅麟胤的警告的原因,刑部尚書對蘇矜藝還是很有禮貌的,也很客氣,小心的將蘇矜藝請了下來,他這才道:“矜夫人,皇上有請。”
蘇矜藝點了點頭,並沒有跟他多說什麼話,只是退後一步跟在刑部尚書的後側,道:“大人請帶路。”
煙翠扶着蘇矜藝,由於這是第一次到皇宮來,又是在這種情況,她心下對這個皇宮還是很是畏懼,只是緊緊的跟着蘇矜藝,心下想着傅麟昀這麼將人請到皇宮,到底想要做什麼。
馬車因爲有傅麟昀的特令,便停在了傅麟昀的御書房外,離御書房的路並不遠,走了一會便已經到了御書房的門口,刑部尚書先進去見了傅麟昀,好一會才又出來,做了個請的動作,衝蘇矜藝道:“矜夫人,請。”
蘇矜藝點了點頭,回了禮便走了進去,煙翠緊緊的跟在身後,卻讓刑部尚書攔下,她心下一急,刑部尚書卻道:“姑娘別急,皇上只是有些事情要跟矜夫人交代,一會便出來。”
煙翠已經急得眼眶發紅,可是這裡是皇宮,一旁便有禁衛軍,面前又是刑部尚書,她根本不能怎麼辦,只能看着御書房的大門被兩位小太監關上。
書房門被關上,蘇矜藝也是吃了一驚,可是面前跪着的人,卻又讓她猛地一愣,再也沒有空去思考爲何門會被關上。
書房的氣息有些沉悶,傅麟昀便坐在雕龍紅木大書案後,書案前跪着傅麟昀的姑姑,長公主頭埋着,看不出到底是什麼表情,不過會這麼跪在傅麟昀身前,只怕真如楚四那日所說,已經人罪了吧?
只是也不知道她到底認得是什麼罪,會將她也牽扯了進去。只是蘇矜藝也知道,這次的誣陷,她已經逃不過去了。
也許,這次也不算是一次誣陷呢?
長公主後跪着另一個人,或許,也不能叫做跪,說是癱倒在地也行,那人渾身體無完膚,身上傷口似乎有被收拾過的痕跡,鞭痕也已經不再流血,只是蘇矜藝卻還是能聞到空氣中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濃,只是蘇矜藝最近身子不舒服,那一股味道有些刺鼻,讓她只覺得胸口沉悶欲嘔。
身子不便,她也不強撐着,只是見到傅麟昀,該行的禮還是不能少,她小心的扶着腰跪下,行了禮後便等着傅麟昀開口。
傅麟昀淡淡的恩了聲,卻沒有讓她起來,只是打量了蘇矜藝好一會,才道:“青岱朗雲王的女兒蘇矜藝是嗎?你的外祖父便是蘇簡吧?”
她是朗雲王的女兒這件事在這裡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她是被滿門抄斬的青岱太師蘇簡的外孫女,卻沒有多少個人知道,只是傅麟昀能查到蘇矜藝也不意外,當下便點了點頭道:“是的。”
傅麟昀瞄了一眼長公主,道:“哦?這麼說,蘇柳琳便是你的姨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