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的話再次引起衆人的怒火,副將站起身抽出長刀指着他道:“我看你不像是來吃飯的,而是來找事的。”
那人哈哈一笑:“軍爺怎麼又怒了,一匹馬又值不了幾個錢,好吧,這錠金子算是買你們的馬總行了吧。”說完,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丟給副將。
副將下意識的用手一接,沒想到金子上居然附着這一股霸道的勁力,副將一時不慎,手心被砸的生疼。
旁邊的衆將士看出對方不懷好意,紛紛拔出兵器,準備上前廝殺。
白孟奇這時也有些怒了,自己堂堂一個大將軍,已經給足了對方面子,對方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自己的底線,給他們一個教訓也好。
對方武藝雖然不凡,但白孟奇也是師出名門,對打敗他們信心十足。
誰知道雙方交手纔不到一個回合,連同副將在內的十幾名軍士全部被對方八人擊倒。
“你們到底是誰?”白孟奇意識到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呵呵,大將軍不用驚慌,在下雷頓,鄙教教主聽聞大將軍要回秦地,所以特派雷某前來接應。”原來來人正是天羅教飛星堂的堂主雷頓。
“你們是天羅教的人?你們教主又怎麼知道我會從邯鄲城中突圍出來?”白孟奇更加吃驚,不僅僅是因爲對方的身份,還有那教主的智慧。
“教主早就算到了,燕赤行肯定想要拿下整個秦地,但他硬攻不一定能打得過我們,最好的策略就是放你回來,所以教主提前安排我們在邯鄲附近接應你。”雷頓說明了來由。
白孟奇更加驚訝,從一開始他就和燕赤行、馮伯謀一樣沒把天羅教放在心上,可就是因爲他們的輕視,才讓天羅教成爲最後最大的贏家。
“大將軍是打算自己跟我們走,還是讓我們兄弟來請你?”說完,雷頓運起內力,在花崗石地板上留下兩道痕跡明顯的腳印。
白孟奇臉色一變,對方不經意露的這一手就已經說明,他的內力要在自己之上,再加上在場的其他七個人,一旦打起來,自己是毫無勝算。
“也罷,我就隨你們走一趟吧,但我這些兄弟你們都要放了。”白孟奇有些心灰意冷的答應了,他本還想着離開邯鄲之後,就帶着衆人大幹一場,誰知道才逃出城不到一天,就被另一撥人給生擒了。
雷頓知道他的心意,勸慰道:“大將軍不要誤會,我們教主絕無惡意,他知道就算放你們回秦地,你們的起事也絕不可能成功,除了能給我們製造麻煩之外,就只會給百姓帶來災難,到時只會便宜其他人。”
白孟奇低頭沒有說話,他心知肚明,自己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真想要起事成功,那就只能先把秦國搞亂。但他可是土生土長的秦人,秦國真亂到那個地步,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好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兗州現在是宋國的地盤,要離開這裡還得費一番功夫。”雷頓見白孟奇束手就擒,也不想再耽誤。
至於白孟奇的副將,雷頓索性賣個人情都給放了,反正石落升也沒有交代,再說區區一個副將,就算放走了也成不了大事。
十日後,白孟奇回到了蘇城,高克恭帶着李世榮和王赤驥等人在城外迎接。
“白大將軍,一路辛苦了,我已在城內備好酒宴替你接風。”高克恭笑盈盈的走上前。
白孟奇剛要搭話,眼角掃到後面的李世榮,又冷哼一聲。
高克恭不以爲意,哈哈一笑拉着白孟奇就回到自己的府邸。
衆人分賓主落座,白孟奇率先問道:“貴教教主現在何處?我想要見見他。”
“不着急,教主要處理燕地戰場的事情,已經去了蓉城。他特意交代高某好好招待大將軍。”高克恭笑着敬了一杯酒。
白孟奇勉強喝了一口,又問道:“我現在已經回來了,你們打算如何安置我?是軟禁在蘇城,還是也把我送去海外?”
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從雷頓那裡知道了太子馮濤和雲落山莊的少莊主謝道軒一起被送去了琉球。
高克恭放下了酒杯,擺了擺手,示意衆人都先出去,然後眼睛盯着白孟奇問道:“難道大將軍就沒想過要加入我們天羅教嗎?”
白孟奇剛要說話,高克恭伸手阻攔道:“高某今日把大將軍找來,並非只爲勸降,也是想與大將軍做一番晤談,說說心裡話。敢問大將軍,您所忠的君、以及與您同朝爲官的那些所謂的同僚們,他們都是些什麼貨色?”
白孟奇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馮伯謀不僅算不上明君,甚至連一個合格的君主都稱不上。至於那些同僚,像李世榮、劉宏昱等人不提也罷。
高克恭見他不說話,又繼續問道:“天下大亂久已,秦國表面看相較於其他四國要太平的多,但是百姓的生活是怎樣的呢?不說比齊國百姓,就是比宋國、燕國這些經久戰亂的國家,他們的生活要好嗎?”
“大將軍你出身貧寒自然清楚這些,但是您所忠於的君,所忠於的朝廷,他們清楚嗎?如果您分不清自己是應該忠於百姓還是馮氏一家,那我只能說您連愚忠都算不上。”
“大將軍,你再看看魯鈍如我,現在在教主帳下效力,他將秦地全權託付於我,對我言聽計從。而大將軍您的才能勝我十倍,希望您能認真考慮一下,爲秦國百姓着想,不能只爲自己一人的氣節和名聲,而輕易將自己的生命白白浪費掉,那樣纔是最自私的做法。”
白孟奇聽完大感驚訝,高克恭在他的印象中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爲的平庸之輩,沒想到加入天羅教後居然有如此見識。
見白孟奇沒有說話,高克恭又道:“大將軍您知道琉球的百姓現在過什麼樣的生活嗎?”
白孟奇疑惑的搖了搖頭。
高克恭笑了笑,故意吊足胃口:“教主臨行前交代過我,等您回蘇城之後,如果您願意,就派人送您去琉球看看那邊百姓的生活。教主還說,只要給他兩年太平的時間,他就能讓秦地所有的百姓都有飽飯吃,十年之內,他能讓秦地百姓過上不輸於齊國百姓的生活。”
白孟奇不信的笑了笑,他去過上京,知道秦國和齊國的差距不是短短几十年能追趕得上的。
高克恭也不說破:“大將軍離家也有大半年了,這幾天好好在府上休息,半個月之後我再安排你去象湖,從那裡乘船去那霸。如果您看過之後,覺得那裡的百姓生活還算湊合,並且願意相信教主能在兩年之內實現承諾,請您也考慮一下加入我們天羅教。”
白孟奇自覺的不可能實現,也就隨口答應:“不用考慮了,如果貴教教主兩年之內真能讓秦國百姓都吃上飽飯,那白某願效死力。”
高克恭聞言大喜,又招呼衆人進來,繼續剛纔的酒宴。
酒過三巡之後,高克恭派人送白孟奇回大將軍府。
剛進家門,妻子秋氏帶着四個兒女迎了出來,他們都以爲秦國滅亡之後,彼此應該沒機會再見了,沒想到白孟奇還能活着回來,幾人立即相擁而泣。
良久,白孟奇問起了家裡的近況,秋氏據實回答,原來天羅教大軍進城之後,就派人把大將軍府保護了起來,等城內百姓徹底安撫下來後,白府也一切恢復如舊。
白孟奇的兩個兒子別說在城內活動,就是出城宿夜不歸,也沒任何人過問。
白孟奇出身寒門,他不像李世榮、劉宏昱這樣的世家大族,除了俸祿之外還有其他產業收入。他們一家只能靠自己的俸祿,所以堂堂一個大將軍,家裡不過只有兩個傭人。
秦國滅亡之後,白府就斷了生計,秋氏和兩個兒子想去找份工作,但蘇城誰不認識他們母子,誰又敢請大將軍的家人做傭人?於是秋氏只好自己做些早點,讓兩個兒子拿到市集上去賣。
後來這件事傳到了石落升耳中,他暗暗稱奇,從那個時候開始就鐵了心要收服白孟奇。
於是讓高克恭仍按大將軍的標準,每月給白府發放錢糧,並在自己離開前,想出了一個收服他的辦法,交給高克恭來執行。
白孟奇聽完秋氏的訴說,對天羅教的印象大爲改善,同時也對他們充滿了好奇,本來答應高克恭去那霸看看只是敷衍,因爲他根本就不信這個世上還能有比齊國更富裕的地方,現在倒還真想去見識一下了。
在家中待了半個月,白孟奇發現居然沒人監視自己,要知道他原本是打算回秦地組織起義的,天羅教怎敢如此放心自己?
爲了試探高克恭,白孟奇還特意去了兩次郊外,第一次是他自己獨自一人去的,在城外待了兩天,沒見附近有任何異動。
白孟奇還不甘心,第二次他帶着秋氏和幾個兒女,僱了倆大馬車,一家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蘇城。在郊外又待了三天,還是沒有任何動靜,白孟奇這下才算是徹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