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騰脫口而出:“先找個理由拿下兩位皇子的兵權,然後派心腹大將去夏口和許昌擋住齊國兩路大軍,並且在荊州投放重兵以防陛下派燕赤行過來偷襲我們。”
鄧元覺笑道:“真要這麼做了,那不等於告訴全天下,我要造反嗎?再說如果按照你的策略,我豈不是要同時和燕赤行、田無忌、項楚、姜桓楚、以及楚國的地方勢力開戰嗎?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兵力能應付過來嗎?”
鄧元覺一連拋出幾個問題把吳騰都問矇住了,但轉念一想,吳騰又樂道:“原來大將軍您都計劃好了,我還擔心您沒有準備呢。”
鄧元覺手指輕輕釦了扣桌案,指着上面的地圖道:“我如果沒有準備,又怎麼會把肖寅和肖徹調到最前線去呢,文傑還在建鄴,如果陛下對他不利,那也別怪我對兩位皇子下手。”
吳騰心中驚訝:“沒想到大將軍已經在兩位皇子身邊安插了自己的人,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借齊軍之手殺了兩位皇子。”
“許昌太守邢侃和城防軍統領吳道澄都是自己人,就算大皇子不在了,有他們倆的八萬大軍在,姜桓楚就休想再踏進楚地一步。只是夏口那邊,三皇子要是不在了,誰替他鎮守呢?”吳騰在許昌駐守過,清楚那裡的情況,但對夏口就沒那麼大把握了。
鄧元覺的手指移到夏口:“我把嶽守明從象湖調到夏口就是爲了接替肖徹,當年在象湖有四大海盜,勢力最大的就是長灘島李志希,而嶽守明能成爲他的軍師,並且在後來被落升看中,提拔爲水軍副統領,手上自然得有幾分真本事,派他去守夏口問題不大。”
“就算嶽守明能守住夏口,但他畢竟不是我們自己人啊,萬一將來他向陛下效忠,那我們豈不是引狼入室?”吳騰對這個外來人還是有幾分擔憂。
鄧元覺搖了搖頭:“不會的,嶽守明是海盜出身,歸降大宋的時間也很短,甚至都沒見過陛下,就連水軍副統領的職位也是落升替他爭取的,這樣的人對大宋又能有多少感情?到時誰的贏面更大,他就會替誰效力。”
聽鄧元覺提到石落升,吳騰嘆了一口氣:“要是落升還在這裡就好了,有他和子玄在,我們的勝算就會更大了。”
鄧元覺冷哼一聲:“那可不一定,別忘了他可是陛下培養出來對付我的棋子,如果他還在,說不定是陛下那邊的贏面更高。”
這話讓吳騰無法反駁,鄧元覺當初收石落升爲義子也是想將他籠絡在身邊,將來爲自己所用,結果半路被肖道成截胡了,反倒成了掣肘自己的棋子。
鄧元覺不願意多提石落升,岔開了話題:“除了許昌和夏口之外,荊州城也是至關重要,如果陛下對我用兵,荊州會是我們的第一道防線。在我拿下江都之前,會把你調過去。你去了之後要做兩手準備,一邊是抵擋燕赤行的大軍,另一邊也得盯住嶽守明,萬一他倒向陛下那邊,你要想辦法第一時間將他拿下。”
吳騰點了點頭,看着地圖上的夏口,想起了幾年前就是在這裡,他和石落升兵分兩路,水陸併發,攻佔了城池並殺了項通。
鄧元覺沒留意吳騰的走神,繼續說道:“最後只剩下楚國的地方勢力,要剿滅他們不難,但是會很煩。滅掉一個,馬上又會起另外一個,我們沒這麼多精力耗在他們身上。”
“不用武力的話,那就只能想辦法勸降他們了。”吳騰很快反應過來。
鄧元覺點頭表示贊同:“你說的沒錯,這些地方武裝勢力目前以臨安的高家實力最強,我打算先從他們身上下手。明天我會分兵兩路,我、雲景和文豪去臨安,你和玉清帶兵先去江都。”
吳騰不解:“爲什麼不等我們集中兵力,拿下臨安之後再去勸降高氏叔侄,那時他們投降的機率不是更大嗎?”
鄧元覺搖了搖頭:“不行,這高氏叔侄都是投機分子,如果我打下江都再去勸降他們,他們不僅不會投降,還會打着復興楚國的旗號和我作對,到時我還要對付齊國兩路大軍和燕赤行,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他鑽了空子。”
吳騰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如果在打下江都之前,高氏叔侄就投降了,那以後就算他們再想反叛,也不可能打出復興楚國的旗號,因爲他們在楚國滅亡前就已經背叛了楚國,沒有這個旗號,就得不到楚地百姓的支持,我們要滅他們就易如反掌。”
鄧元覺的手指最後停留在江都上:“等這一切都部署完,也就到了真正攻取江都的時候,而拿下江都並不是戰爭的結束,相反真正屬於我們的戰爭纔剛開始。”
“叔叔,大事不妙,鄧元覺居然親自帶兵來打臨安城來了。”本想偏安一隅的高克恭收到戰報,急忙找到高義。
高義那日從壽春突圍後一路逃回了臨安,他這一走,相當於間接害死了太子熊心,爲此熊煥還專門派人來臨安痛斥了他一頓。不過也僅僅只是痛斥,熊煥對地方勢力的掌控度是越來越差,就算再想把高義召回江都,他也不可能去的。
“什麼?”高義也是大驚。這纔剛跳出火坑,還沒過兩天好日子,鄧元覺又要找上門了。如果算上這次,他可是第三次被他圍住了。
“稟大司馬,周雲景周將軍在府外求見。”管家又帶來了新的消息。
“他帶了多少人?”高克恭聽到周雲景來了臨安,大爲奇怪。
“隻身一人。”
“什麼?他好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我們殺了他祭旗嗎?你去把他請進來。”高克恭嘴上雖然喊着要殺他,心裡還是有幾分佩服。
“末將見過大司馬和徵南將軍。”周雲景走了進來,大大方方的行了一個禮。
高義坐在主位上下打量了周雲景幾眼:“聽說將軍已經降了宋國,不知道今日爲何來我臨安城?”
周雲景淡淡一笑:“末將特意爲救大司馬而來,大司馬已經大禍臨頭,難道還不知道嗎?”
高克恭抽出長劍,怒道:“周雲景你自己通敵叛國,罪在不赦,現在又膽敢在這我大放厥詞,難道真以爲我不敢殺你嗎?”
周雲景冷笑道:“不錯,我是投降了大宋,但你們叔侄呢?難道比我光彩嗎?你高克恭,柴桑失守後,不去守舒州,反倒跑來臨安割據,直接導致舒州和徽城的失守。還有你大司馬高義,陛下留你和太子守壽春,你卻假借偷襲宋軍糧草爲名,臨陣脫逃,導致壽春淪陷,太子戰死。你們的罪狀,比我周雲景恐怕要大上十倍、百倍。”
高義臉色一紅,用手按住了高克恭的長劍:“周將軍你就不要繞彎子了,直接說明來意吧,鄧大將軍派你來幹嘛?”
“既然大司馬快人快語,我也就直說了。大將軍讓我來的目的就是勸降你們。”說到這裡,周雲景伸手阻止了要打斷自己的高克恭:“高將軍,你也彆着急打斷我。我進城之後先去你們的軍營和糧倉看過了,城中雖有八萬大軍,但糧草只夠一年之用,如果鄧大將軍十萬大軍殺到,你們是打算死撐一年,還是向外突圍呢?”
臨安是楚國東部最大的一座城市,本來城中的存糧足夠八萬大軍五年之用,但高義沒想到鄧元覺不按套路出牌,沒親自帶兵去打江都,反而先重兵打自己的臨安,這導致還有一大批的糧草沒有及時到位。
高克恭仍然不服氣:“我們可以先殺了你,在想辦法抵禦宋軍。”
周雲景哈哈大笑:“殺了我鄧大將軍就會退兵嗎?你們就不怕會更加激怒大將軍,那時你們就真沒一點回旋的餘地了,大司馬難道你已經忘記了被圍在嶽州和壽春的經歷嗎?還有高將軍,你也忘了被圍在吉州和柴桑的經歷嗎?”
這兩段記憶對二人來說都是一生中最暗黑的日子,特別是高克恭,在吉州城破之後,還被押往建鄴城做過一段時間的俘虜。
周雲景見說到他們二人的痛處,又開心的補了一刀:“前兩次被圍,你們還有楚國朝廷做後盾,可以保住性命,這次可是沒有任何援軍,就算你們選擇突圍,這天下雖大你們又能去哪呢?其它地方勢力你們敢去嗎?就算敢去,他們又敢收留你們嗎?回江都的話,陛下恨你們二人入骨,只怕在江都淪陷前,他就會殺了你們泄憤。”
高義二人知道周雲景的話雖然刻薄,但都是實情,地方割據誰敢引火上身收留他們?就算有敢收留的,他們也會擔心被轉手賣給鄧元覺。
“周將軍,你先在府上小住幾日,待我們叔侄倆商量好了,再給你一個答覆。”高義決定先把周雲景軟禁下來,觀望幾天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周雲景和高義相識多年,又豈會不知他的小算盤:“我只是閒人一個,別說是小住幾日,就算是住個一年半載也沒問題,只是鄧大將軍的大軍最多還有三天就殺到了,是戰是降,留給你們考慮的時間不多。”說完自己走向了後堂,隨便找了個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