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楚身上受的傷也不輕,從山頂摔下來不說,加上之前受的內傷,情況比石落升也好不到哪去,唯一的優勢就是姜桓楚現在還能動。
姜桓楚慢慢的走到石落升身旁,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大笑了起來。
石落升怒道:“殿下要殺就殺,有什麼好笑的?”
姜桓楚笑罷,又嘆了口氣道:“我比你早一個時辰掉下來,當你還在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在這裡面轉了一圈,這個地方像是一個封閉的山谷,除了往上爬之外,就沒有別的路可以出去。”
“但是這四面的山體長年被水流衝擊,岩石表面光滑無比,上面還長滿了青苔,想直接爬上去比登天還難。我現在要是殺了你,留下我一人在此,那得多寂寞啊。”
石落升一聽姜桓楚不打算殺自己稍稍安心,轉念又想到以後可能出不去,不免有些失落:“就算殿下現在不打算殺我,我又能活多久呢?先不說身上這一身傷能不能治好,就是在這山谷中的吃喝也成問題啊。”
姜桓楚道:“這個你放心,這山谷清幽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還有從山上流下來的潺潺溪水,倒也算是人間仙境了,我們在這面吃喝是不用愁的。只是比起以前本皇子在宮中積粟萬鍾,列鼎而食就差得太遠了。”
石落升笑道:“殿下倒也不用那麼灰心,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吃喝問題解決了,再把傷給養好,總是會想到辦法出去的。”
姜桓楚天性豁達,對現在的處境也不是那麼悲觀,伸了個懶腰又躺在地上看着天空道:“其實在這也不錯,宮中生活太累,每天勾心鬥角,對誰都得戒備。現在多好,什麼都不用想,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哈哈哈。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宋國人還是燕國人?又或者是哪位皇子派來的?”
石落升稍微一猶豫,覺得也沒必要隱瞞姜桓楚,畢竟剛纔人家也沒殺自己,加上現在都被困在谷底,能不能走出去還是一個未知數。
石落升把自己的來歷告訴了姜桓楚,包括自己懷疑姜桓楚的行蹤是有人故意泄露的事情。
姜桓楚怒道:“知道我行程的只有大齊和楚國的一些相關人物,楚國一心想和我們停戰,這樣他們就可以集中精力來滅掉你們宋國,他們肯定是不會泄露我的行蹤。一定是大哥或者二哥乾的,他們總是擔心我會和他們爭儲位,只要我死在楚國,他們就可以少一個競爭對手。”
石落升沒有說話,心中卻想:“那倒也未必,泄露消息的不一定就是你的兩個哥哥,楚國大將軍項通的可能性也很大。”
姜桓楚的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工夫就把行刺的事情拋到腦後:“以後你就叫我名字吧,別叫殿下什麼的,我以後也叫你落升。好了,你繼續在這睡會,我去給你找些吃的東西,你看你命多好,讓本皇子親自給你找吃的,你以後要走大運了。”
姜桓楚站起身來,伸手在旁邊的矮樹上摘下幾顆叫不上名字的野果。
石落升躺在地上看着姜桓楚的身影,也不禁佩服他的豁達,不像自己現在還滿腦子擔心如果出不去,那小倉城中的母親該怎麼辦?還有子玄、林文英和鄧大將軍他們會來救自己嗎?想着想着,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香。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烤魚的香味把石落升喚醒了。只見姜桓楚生起了個火堆,抓了幾條大白魚插在樹枝上烤了起來。
“唷,還真有你的,幹活的時候裝睡,魚一烤好你就醒了,真行。算了算了,便宜你了,這第一條魚給你了。”姜桓楚見到石落升醒了,又開始調侃道。可能是長期在宮中壓抑久了,現在好不容易逮到個沒人的地方,姜桓楚也要好好放縱一下本性。
姜桓楚把烤魚伸了過去:“哎呀,你怎麼不吃啊,難道是嫌棄本皇子烤的不好嗎?”
石落升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現在能動嗎?”
姜桓楚撓了撓頭:“也是,你可好了,吃東西還要本皇子親自來喂。”
姜桓楚把烤魚送到石落升嘴邊,石落升餓了大半天,現在聞到脂香四溢,張嘴就咬,魚刺也顧不上了。
姜桓楚樂道:“你慢點,餓死鬼投胎啊。”
吃完之後,姜桓楚又折了幾根樹枝作夾板,替石落升續上斷骨,骨折的地方也用枝條固定住了。
二個月後,石落升終於可以開始行走了,山谷中的日子平靜且逍遙,采采野果,捕捕魚,日子過的也快。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兩人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姜桓楚終於沒了耐心,對石落升道:“你說這過的是什麼日子,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麼都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幹,這和豬有什麼分別。這纔來三個月,我就已經煩透了,在這麼待下去非發瘋了不可。”
石落升笑道:“誰說不是呢,我也過厭了,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出去。”
姜桓楚沮喪的道:“怎麼出去,這三個月你以爲我都在玩呢,我轉遍了整個山谷,都沒有發現有別的出口。想出去,除非長了翅膀從天上飛出去。”
石落升道:“我每天也在暗自觀察,你看從山上流下來的這條小溪,溪水一直流入到谷內的池塘,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但是池塘內的水還是清澈無比,所以這池塘不是溪水的終點,明天天亮我們潛入水底,看看水下面會不會有別的通道可以通到外面。”
姜桓楚眼睛一亮,好像又看到了希望:“那還等什麼明天,我們現在就去啊。”
石落升笑道:“你性子真急,行吧,那我們現在就去。”
一彎新月,高高地掛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銀光,增添了水上的一絲涼意。姜桓楚道:“你大傷初愈,我現在先潛下去看看,如果下面有通道,我再上來叫你。”
說完一頭扎進了池塘中,一盞茶工夫,姜桓楚大口喘着粗氣,露出水面:“我不行了,下面深不見底,越往下越冷,水壓也越大,身體承受不住了。”
石落升連忙把姜桓楚從湖中拉了出來,姜桓楚休息了半天才緩過勁來:“這法子不行啊,先不說水下有沒有通道,就是有,我們也潛不下去啊。”
石落升見姜桓楚失敗,情緒也十分低落。低頭看了看深不見底的池塘,又擡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山峰,想起了自己遠在小倉城中的母親,心中不由的一陣悲涼:“難道這一生我都要困在這山谷裡出不去了嗎?”
石落升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朝着地上一塊石子,猛力一腳踢了出去。
石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重重的撞擊到了對面的石壁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石落升和姜桓楚對望一眼道:“這聲音如此清脆,難道這石壁是空心的?”
石落升走到剛剛石子的撞擊處,用手背敲了一下,又敲了敲別的地方,兩處的聲音確實不一樣。
姜桓楚剛剛黯淡下去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來,一個箭步跑到石壁面前:“讓我來試試,看它是不是空心的。”
姜桓楚運足內力,一掌朝着石壁劈去,石落升見姜桓楚使出來的居然是候贏的成名絕技大須彌掌。
原來姜桓楚自小就跟在候贏身邊學習武藝,大須彌掌也練了幾年,功力雖然遠不及候贏渾厚,但此時施展出來也有幾分大須彌掌勢大力沉的氣勢。
連續七八掌下去石壁出現了一絲裂痕,姜桓楚見有些成效,舉掌就要繼續擊打。
“等等。”石落升伸手阻止了姜桓楚,“你聽,石壁裡面好像有聲音。”
姜桓楚把耳朵貼在石壁上面,有些興奮地道:“確實有聲音,這聲音像是有人在石壁裡面,用鐵器朝外挖,難道是候法王帶人來救我了?”
石落升也是大感意外:“先別高興太早,是敵是友還不知道,現在要殺你的人那麼多,萬一是燕國人呢?”
石落升也想到了劉子玄,這位發小來到武陵山沒找到自己,肯定會把整座山都翻過來找的。
姜桓楚白了石落升一眼:“怎麼不說是你們宋國人呢,說真的,如果是你們宋國人,他們要殺我,你會幫我嗎?如果裡面是候法王他們,我絕不會讓他們殺你的。”
石落升想了想道:“如果是林長老他們,我也不會讓他們在這裡殺你的,你救過我的命,我不能恩將仇報。但是離開這裡之後,我仍然會繼續執行任務。你的生死,關係到我們整個大宋的太平,我們已經打了很多年的仗,不想再打了。”
姜桓楚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好,等我們出去,再一決生死。不過現在我們還是朋友。”
半個時辰之後,一把開山斧從石壁裡面砸出一道口子。接着又是一聲巨響,已經裂開的石壁被人用一塊巨石撞出一個大洞。
一條人影從石洞中走了出來,那人對着天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祖慶之終於重見天日了,沈南星你這卑鄙小人,我要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