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燕南天一直處於彷徨躑躅狀態,猶豫的煎熬比面對未知的結果還難受,他決定親自去看一看這個孩子。

在沒有確認結果之前,他沒敢向宋雅藝坦白此事,藉由某個項目談判去了舊金山。

在機場,他無意間發現了趙皮特的身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他跟在趙皮特的身後,偷偷的看到趙皮特的機票是飛往溫哥華。

溫哥華,是北美華人的聚集地,洪門的總部由檀香山移至溫哥華之後,更成爲華人的天下。據說,在這裡生活的華人,無需使用英文交流,許多社區小鎮都有華人的商店和餐館。

燕南天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便匆匆坐上了飛往舊金山的航班。

如今,杜珊已經帶着燕莎坤去了北京,照看已經懷孕的陳星月,洛杉磯的豪宅交給了全職保姆打理看家。

他就省了從洛杉磯轉彎去舊金山了,不然的話,怎麼也要先到洛杉磯跟杜珊揉搓一晚,然後再去舊金山辦正事。

到了舊金山國際機場後,竟然忐忑起來,加上舟車勞頓,他只能在附近的逸林希爾頓酒店休整一晚。

說近鄉情怯肯定不妥,但越是靠近歡哥昔日的住址,他的心情越緊張,甚至有些惶恐不安,總覺得心裡像是永遠失去了些什麼。

翌日。

燕南天坐上計程車來到沃爾瑪,他沒有直接抵達目的地,提前下來就像想溜達一段路程,好平復自己的心情。

從沃爾瑪向北走了兩個街區,來到了三和粥粉面店。

店旁有一個上二層居民樓的樓梯,燕南天一步一步的緩步而行。

他走得很慢,隨時都有回頭的可能,但他終是忍下這個念頭,想要勇敢面對未知的世界,他覺得慕容雪衣沒有必要欺騙他。

不管如何拖延時間,樓梯就這麼短,他面前的房門是一道鐵欄門,鏽跡斑斑,只有門把手那裡磨得光亮。

他伸了兩次手,才下定決心,深呼吸之後,敲響了房門。

很快,鐵欄門裡面的那道木質房門打開,露出一個白人姑娘,眼神犀利,像是隨時暴起殺人的樣子。

“對不起,敲錯了。”燕南天趕緊說道。

“沒錯,進來吧。”白人姑娘打開了鐵欄門。

“不,是我敲錯。”燕南天嚇得就要走人。

“sky,你是sky吧?”白人姑娘有些輕蔑的冷笑道。

燕南天立刻停在那裡,微微轉身道:“你認識我?”

其他房門發出響聲後,露出鄰居的身影。

白人姑娘揚起下巴示意道:“先進來。”

燕南天不想被圍觀,只好跟着進屋。

屋子很小,但五臟俱全,所用的裝飾等都是有年頭的味道。

一進門的地方就緊緊的擠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兒童畫筆等玩具,再往裡,屋子的客廳深處有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光彩奪目的照片,照片的主人正是許久未見的歡哥。

燕南天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但是,此刻,他寧可找錯地方,因爲他不想面對歡哥去世的事實。

“歡哥……真的,真的……去世了?”

這一刻,他才知道歡哥仍在他的心裡佔據了很大的一部分。

想要忘記一個人,真的很難,何況還是他真正的深愛過的女人。

“一個月前吧。”白人姑娘說道。

“噢……還未請教……我是燕南天,是歡哥的……歡哥的朋友。”他艱難的開口說道。

“我是Karen Vins,叫我凱倫就行。”白人姑娘說道。

“你和歡哥是……”他像是失去了社交能力,內心一片苦楚。

“朋友,合租朋友。”凱倫指了指兩件臥室,一人一間。

“噢,歡哥……歡哥,怎麼就去世了?”

“她的臥室裡有一本日記,是留給你的。你自己去看吧。”凱倫示意他。

“凱倫,咱們見過面嗎?你怎麼認識我?”燕南天挪了挪腳步,又回身問道。

“你看過日記,一切都會明白。”凱倫沒什麼好心情說道。

見自己不受待見,燕南天便走進了歡哥生活過的臥室。

牀上是孩子的衣服,想來是孩子在這間臥室睡覺。

“但怎麼沒見到孩子?”

“是去幼兒園了?”

“估計凱倫又得讓我看完日記再說,那就先看日記再說孩子的事。”

臥室的傢俱很簡單,而日記就在牀頭櫃上。

燕南天環視了一圈臥室後,緩緩坐下來,坐到了牀邊,拿起了那本日記,慢慢翻閱起來。

他打開日記時,有個標籤,便跟着標籤的進度,看了兩眼,卻是再也無法離開視線。

“昨天遇到一個傻孩子,帶他去蹭飯,誰知他卻主動參加了吃芥末比賽。看着他難受的樣子,本來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但他看着我眼神裡充滿了魅力,竟然讓我擔心起他來……”

“竟然喝高了,真是丟人了。爲了顯擺自己也是酒吧老手,點了一份深水炸彈。誰知道,那個傻孩子不嫌事大,居然點了double,害死我了……”

“沒想到他學習還挺好。”

“要是早幾年認識他就好了……”

“他居然也喜歡看漫畫……”

“差點讓那個討厭鬼發現我外出……”

“氣死我了,居然敢耍我了,不過還是原諒他了……”

“怎麼才能甩掉討厭鬼……”

“母親的病又厲害了……”

“他居然說賣就賣了自己的愛車,我……”

……

日記裡的所有信息逐漸在燕南天的腦海裡拼湊成一張完成的時間架構圖,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一清二楚。

但是,燕南天寧可從未讀過這本日記。

他討厭這本日記。

不!

他討厭真相!

不!

他討厭爲什麼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他討厭自己!

討厭自己爲何自以爲是,高高在上,從未考慮過歡哥的處境。

爲什麼就從未當真過呢?爲什麼就不調查一下歡哥爲什麼要說自己是童養媳呢?歡哥從未有過其他的藉口,這個“童養媳”的藉口一直掛在嘴邊,可能就是爲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吧。

那個時候,歡哥是不是也曾幻想過,如果燕南天這麼有錢,是不是也是一個富豪家庭,是否可以幫助自己逃出這個“童養媳”的厄運?

歡哥想沒想過,燕南天不知道,但是此刻,他換位思考後,他會有這種想法。

不過,現在換位思考還有什麼用?爲什麼當初不換位思考一下呢?

燕南天痛哭流涕。

他哭到不能自已。

卻沒有得到客廳裡凱倫的半點同情,她冷眼相對,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