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剛纔伊拉奇說出的那番話多少讓其餘幾個侍衛心裡有點不舒服。你伊拉奇想鞍前馬後,那你自己去就好了,他們可沒有給這個女人賣命的想法。可是這個時候聽到瑤函這麼給面子,話說的這麼漂亮,臉上的笑容自然由衷了幾分。有道是花花轎子人擡人,就是這麼個道理。
“不敢不敢。”
“使不得使不得。”
“函姑姑快快請起。”
八個御前侍衛頓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們自然知道,瑤函說的“身份原因”是擡高了他們。誰不清楚這個女人是皇上準備封妃的新貴啊。按照現在皇上寵愛她的程度,將來有了封號,就是實際上的後宮之主。而瑤函在朝中沒有根基,看着光鮮可卻如無根的浮萍。要想站的牢,那麼一定要在朝中找到有力的支持者。
而這些御前侍衛,雖然不能說每一個都跟皇上“沾親”,但是絕對是“帶故”。他們的家人在朝中大多能說的上話,不過要想獲得更大的權勢,跟皇上枕邊人搞好關係,無疑是投資最小獲益最大的。一個在臺前,一個在幕後。只要合作愉快,那麼以後的權勢、地位、金錢,便會大把大把的在手中生根,發芽,然後開出絢爛的花朵。
影衛在一邊看着來的時候還脣槍舌戰的衆位這會哥哥妹妹的叫的親熱,眼裡依舊只有平靜。看大家都寒暄的差不多了,這纔開口道,“回吧。”
瑤函把七夜留給她的鬼臉面具猛的拿起來扣到臉上,隱藏在面具後面的是一句句低聲的怒罵與詛咒。這個一身黑衣的晦氣東西,瑤函一眼都不想看到他!想到那流了一地的腸子與腸子裡的東西……瑤函又是一陣反胃。
看到他黑色的衣衫上幾處明顯印上了鮮血的痕跡,瑤函在面具後悶悶的說道,“那些人怎麼樣了?”
“除了領頭的,都死了。”面目猙獰的侍衛哈爾巴拉(蒙古語,黑虎)隨口說道。
“都死了?”瑤函的心一緊,按住面具的手一鬆,慘白的面容出現在大家面前。
幾個侍衛不解的看向瑤函,這樣的兇徒,敢當街持械襲擊他們御前侍衛,那就是和造反一樣,都殺了有什麼奇怪的。
油頭粉面的陶格斯(蒙古語,孔雀)挑着眉毛笑了一下,在幾個兄弟耳邊悄悄的說道,“女人嘛。”
大家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也就沒有了那怪異的神色。陶格斯說的對,女人哪有膽子大的,尤其是漢女。殺個雞都恨不得嚇出一身的毛病來。看到那麼多人死在眼前,臉上不變色才叫奇怪呢。
伊拉奇和大夥是一樣的心思,可是看着俏臉煞白的瑤函還是有幾分不忍,於是勸慰道,“函姑姑不必害怕,賊首已經抓到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發生了。”
瑤函苦笑一下,她哪裡是害怕啊,那是三四十號人啊。就是一氣殺這麼多雞也不能說的如此的雲淡風輕吧。那是生命啊!
瑤函張了張口,想和他們分辨幾句,想訓斥他們幾句。可是咬咬牙又咽了回去。她說是能說,可是他們會聽嗎,會在意嗎?在他們眼中,凡是對他們不敬的,那都是大罪,都可以一刀砍了,何況是對他們動刀子的呢。
算了,人都死了,說什麼也是沒有用了。一會回去抄幾篇**吧,算是超度他們了。這也是她能爲那些素不相識的生命盡的最後一絲綿薄之力了。瑤函心裡默默想道。
自欺欺人。瑤函自嘲的笑了一下。她不是不知道做這些都是“無用功”,可她現在什麼都不能改變,甚至是言論都不好隨便的發表。她剛纔浪費了那麼多唾沫和七夜說了那麼多,可是那傢伙走的時候不是依舊對她說“如果要殺人的話……”想到這瑤函又是一陣無語。真的,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做這些“表面文章”還能做什麼。
她雖然不信鬼神,可是在這樣有心無力的時候,瑤函才知道爲什麼會有那樣的信仰存在。當一個人的內心極具不安的時候,她真的需要一個“神靈”來替她揹負那些心中的苦難與肩上的重任。
“死了,算了……讓我們來對對口供吧。”瑤函做了一個深呼吸,把對生命的敬重埋藏在心底。擡起臉笑着對衆位侍衛說道。
“什麼口供?”伊拉奇不解的問道。
“我們這十二個人呢,從東門進的城。因爲趕集的人沒有多少,鋪子也沒開幾家,所以我就讓你們先去飯館點菜了,而我就和影衛先去賣……這個東西了。”瑤函拾起鬼臉面具晃了晃,沒理會大家疑惑的眼神自顧自的說道,“然後呢,那個領頭的,就過來……嗯……騷擾我,不對,是準備強搶民女。然後我們就起了衝突,然後影衛就和對方打起來了。再然後你們聽到消息也趕來了。乒乒乓乓打了一陣,然後就把領頭的給抓住了,其餘的就都殺了。我也沒有被人帶出城去,你們也沒有和我分開過。”
侍衛們越聽嘴巴張的越大。按函姑姑的這種說法,那他們“擅離職守”的罪責就沒有了,“喝酒誤事”的毛病也不見了,一眨眼老母雞變鴨,他們就變成了忠心護主之人。這個函姑姑,行!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以後在宮裡一定沒人是對手了。
幾個侍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這下子心總算是全能放在肚子裡了。剛纔還犯愁回去怎麼說呢,函姑姑這麼一“白活”,他們不但是沒有過還有功。皇上一高興賞點金銀珠寶都是次要的,關鍵是有面子啊!
“函姑姑,您看這……”伊拉奇那張大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對着瑤函又一抱拳,口中吶吶說不個話來。面對着瑤函他覺得越來越羞愧,越來越擡不起頭。
“細節你們再自己推敲一下啊,比如去了什麼酒店,位置在哪,店裡都有什麼,過來伺候的小二長什麼樣,店裡都有幾桌客人,你們點了什麼吃食,都作價幾何,你們都說了什麼,怎麼說的……反正就是務必把每一個細節都想到了。這樣說出來纔有可信度。”瑤函隨口道。
幾個侍衛心中暗驚。還好函姑姑出言提醒,不然他們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被皇上幾句話問出來,那就不是“護衛不力”的事了。想想“欺君”的後果,衆人後背一片冰涼。這時他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想放過他們。而沒有聽“哈爾巴拉”的話繼續爲難她是多麼明智的做法。怪不得都說這個函姑姑是個有胸中有丘壑之人,就這份眼光和仔細就讓人驚歎了!
伊拉奇再次帶着侍衛們道謝。剛纔還心懷僥倖準備到皇上身邊倒打一耙之人此時也真真正正的心服口服了。“難怪皇上對這個女人這麼不一般。”幾個侍衛相互換過了心照不宣的眼神,開始一個字一句話的推敲着“進城”後的一切。
影衛在一邊安靜的看着,也不說話也不動,只有那偶爾眨一下的眼睛才能證明他還是活着的。
瑤函又把鬼臉照在臉上,隱藏在後面偷偷的觀察着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漸漸的瑤函吃驚的發現,影衛連眨眼都是有頻率的,她每查十個數,影衛纔會眨一下眼睛。而輕輕起伏的胸膛則告訴她,影衛的呼吸都是帶着節奏的。她差不多要數十五個數,影衛的胸口才會有一絲絲的變化。瑤函跟着試了試,憋着氣她也能做到,可要像影衛一樣一呼一吸的那麼自然,她就說什麼也不行了。
影衛也知道瑤函在觀察他,甚至他還發現了瑤函在學他呼吸。胡鬧,那是好隨便學的嘛,他那是內家功法,胡亂練的話……
“啊喲……”瑤函突然捂着肚子頓了下去。
“怎麼了?”八個侍衛忽的一下圍了上來。
“好像,岔氣了!”瑤函揉着肚子痛苦的說道。
影衛眉梢偷偷一抽,他就知道!心裡嘆了口氣,快速走了過來,伸手在瑤函背後以一種特殊的手法動了幾下。還沒等那八個侍衛怒目而視,他已經抽手站好了。
瑤函只感覺到她那走岔了的氣息被一股溫暖的熱流包着,隨着那種熨燙回到了本來的位置。肚子一下子就不疼了。
瑤函站起身來,剛纔因爲疼痛而憋紅了的小臉此時又是一片慘白,看着影衛嘴脣抖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用。”影衛看着瑤函淡淡的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沒什麼謝的。
“不用什麼?”瑤函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眼睛盯着影衛道,“你是想說不用謝吧?”
影衛輕輕點了下頭,算是默認了。幾個侍衛也在一旁點了點頭,這樣的小事,也就只有函姑姑心腸這麼好的人才想着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