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瑤函剛離開乾清宮不遠。一條小路上一個大宮女攔住了她。
“有什麼事嗎？”瑤函問道。
“奴婢是董鄂氏若琳。鄭貴人身邊的大宮女。見過函姑姑。”董鄂若琳弱柳扶風般的拜了下去。
“不用客氣，起來吧。”瑤函輕輕托起她，仔細端詳，嘖嘖，還真是個美人，雙眼皮大眼睛，高鼻樑小嘴脣瓜子臉，不過就是身子骨太弱了臉色也不好，她比現代人追求的骨感美還瘦。就那個小腰，瑤函目測，超過一尺五就怪了！她不是得了什麼病吧？
“函姑姑，鄭貴人剛纔去送燉品的時候，您在皇上那是吧？”董鄂若琳起身問道。
“呃……”瑤函臉上一陣發燒。在啊，怎麼不在啊！
董鄂若琳一看瑤函的神色，就全明白了。瞭然的笑笑，輕聲說，“奴婢有幾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請說。”瑤函點頭。
“奴婢在鄭貴人身邊的這段時日，對鄭貴人不可謂不瞭解。按鄭貴人的脾氣，這麼長時間沒有去找函姑姑的麻煩。一方面是考慮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與衆位阿哥都很親厚；而另一方面則是，皇上與你清清白白。不過。今天的事……奴婢猜貴人心裡已經在懷疑了。既然這樣，函姑姑您可要小心了。”董鄂若琳說着輕聲咳了起來。
“你沒事吧？是不是病了？哪裡不舒服嗎？”瑤函關心道。
“函姑姑，奴婢說的話，您不信？”董鄂若琳止住咳嗽，呼吸有些亂了起來。
“這個，信不信的，我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瑤函柔聲笑道。
董鄂若琳看着瑤函，眼底閃過一絲驚詫。剛一張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看過大夫了沒有？”瑤函輕輕拍着董鄂若琳的後背幫她順氣。
“函姑姑，您一定奇怪，爲什麼……咳咳……鄭貴人身邊的宮女，要，要跟您說這些是不是？”董鄂若琳擡起頭，悽慘的一笑道，“函姑姑，奴婢以前也是個掌事的姑姑，有一次送東西給鄭貴人的時候，恰巧皇上也在。皇上見到端詳了一下，說眉眼與姑姑您有些相像。可是這也沒什麼，能和函姑姑有幾分相似那是奴婢莫大的福氣。可是不知怎的，鄭貴人求了德妃，說她的宮裡缺一位大宮女，看着奴婢好，想讓奴婢過去當差。這在貴人身邊，也是好差事，奴婢也很高興。可是……”董鄂若琳說到這，哽咽了。嬌柔的身子配着一副可憐的摸樣。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你慢慢說，別哭。到底怎麼了？咱們去那邊坐吧！我看你要站不住了啊！”瑤函一把扶住她，焦急的說道。
“不行，函姑姑。不行啊！奴婢跟您說話已經是冒死了，要是還敢跟您坐在一處，奴婢的小命就沒有了啊！董鄂若琳搖頭哭訴道。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瑤函聽了心裡疑惑不止。難道她現在碰到“宮鬥”了？這她可幫不了這孩子了，宮斗的文她沒看幾本啊！
撲通，瘦弱的董鄂若琳一下跪倒在地，邊磕頭邊對瑤函哭道，“函姑姑，您別動，奴婢怕鄭貴人對您不利，所以得罪了。您就聽奴婢說完吧。”
瑤函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孩子不會是精神不好吧？都哪跟哪啊？！有被害妄想症？
“函姑姑。奴婢到了鄭貴人那才知道，她是想對付您啊！可是她拿你沒辦法，就只好作踐奴婢。”董鄂若琳說着挽起了袖子，只見上面青青紫紫的全是傷痕。還有一些已經結了疤，一點一點的不知道是什麼弄的，圓圓的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
“這是……”瑤函震驚了！這是私刑！瑤函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私刑留下的痕跡。心裡除了震驚就是恐懼。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怎麼有人下得去手……
“函姑姑，奴婢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了。可是奴婢實在不忍心看到他人再受這樣的苦難。奴婢冒死前來提醒您，千萬千萬要小心鄭貴人呀！”董鄂若琳放下袖子哀聲道。
“你快起來，跟我走。我那有傷藥。你這樣的傷不馬上處理很容易感染的！要是得了破傷風可怎麼辦？快起來！”瑤函着急忙慌的把她拉起來。
“不行，函姑姑。不行啊！奴婢今天要是跟您去了，奴婢就死定了！”董鄂若琳一個勁的往後躲。
“你快跟我來，有什麼事我頂着！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敢動用私刑還這麼囂張！”瑤函氣的不得了，額頭上的青筋好像都要暴出來了。她生活的年代是法制社會，別說上司打手下了，就是娘打孩子還有人管呢！
“函姑姑，奴婢知道您什麼都不怕，可是奴婢家中有老有少，都在鄭貴人手中捏着呢！奴婢一個行差將錯，那就是一家子的人命關天啊！”董鄂若琳的臉色更差了，身子抖的更是篩糠一般。
“函姑姑，奴婢出來的時間太長了，這就要回去了。您千萬要記住，小心鄭貴人啊！”董鄂若琳說着，掙脫了瑤函的手，踉踉蹌蹌的跑遠了。
“這叫什麼事啊？！”瑤函衝着董鄂若琳消失的地方狠狠的一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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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胤禝簡介的話語在瑤函邁進門檻的時候想起。
“一邊去！沒空搭理你，煩着呢！”瑤函一屁股坐到炕上，皺着眉頭心裡的怒火一個勁的往上竄。那個鄭貴人是個什麼貨色，怎麼敢私下裡……“你幹嘛？”瑤函忽然發現胤禝正往她身上爬。
“抱。”胤禝還是一個字。
瑤函長嘆一口氣，無奈的抱起胤禝。她要是敢不抱他，這孩子能“抱”“抱”“抱”的說上一個小時！直到你抱他爲之。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經常讓瑤函充滿了無力感。
“我也去。”胤禝坐在瑤函腿上小臉闆闆的。
“幹嘛去？”瑤函一頭霧水。
“出宮去。”胤禝回答道。
“啥時候？”瑤函不解道。
胤禝瞪了她一眼，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到底啥時候啊？”瑤函問道。
“你啥時候出去我自然啥時候出去。”胤禝回頭瞪了瑤函一眼，說完又轉過頭去。
瑤函的拳頭握的狠狠的，牙咬的緊緊的，眉梢眼角一個勁的跳。剛消下去的青筋好像“嘎嘣”一聲又蹦了出來！這死小孩，要是她兒子早打的他滿臉桃花開了！有這摸樣的小孩嗎？胤衸也不過是磨人加好色，外帶一點點的早熟。可是這孩子，簡直不知道是什麼妖怪變的，她怎麼總想代表月亮消滅他呢！
忽然，胤禝看着窗外語意清冷的說道，“我從生下來就沒出過宮。宮外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瑤函抱着胤禝的手一抖，是啊。可憐的孩子，生下來就沒離開過這個大鳥籠，這樣的脾氣秉性又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四年的時間裡不一定受了多大的苦遭了多大的罪呢。她一個成年人，老跟孩子過不去幹什麼。
“好啊，胤禝想出宮啊？沒問題，函姑姑過兩天就要出宮去。你皇阿瑪賞了我一塊匾，咱們出去掛匾去！你不是很愛吃點心嗎？其實我做的並不好，等到了宮外面，我找專門的大廚子給你做哦。杏仁蛋糕、紅果乳酪、紅豆蛋撻、芝士蛋卷、奶油布朗、花生布丁、牛油芝麻餅、曲奇……”瑤函說着說着心裡開心了起來。食物果然能治療人類心裡的創傷，看來憂鬱的時候吃甜食真的能緩解心情也不是沒有科學根據的。
“騙人。”胤禝冷冷的說道。
瑤函嘴角一抽真想一鬆手把這破孩子扔出去！他咋就這麼煩人呢，是爲了專門破壞氣氛而生的嗎？這人啊，就是不能可憐。古人早有名訓啊，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宮裡都是最好的。外面都是窮人、是賤民。”胤禝傲慢的擡着小脖子，冷聲道。
胤禝可以不可愛不討喜不會撒嬌不會哄人，可是他決計不能有一顆冰冷麻木的心啊！
“你個臭小子！”瑤函怒了。把胤禝翻過來按到在腿上，揚起巴掌照着胤禝的小屁股狠狠的拍了下去。
“你還說不說了？賤民？沒有那些賤民養活你，你還蛋撻？狗屁你都吃不上熱乎的！”瑤函邊說邊用力的拍打胤禝的小屁屁。
“哇……哇……”畢竟是個只有四歲的孩子，瑤函這邊的巴掌剛拍了幾下，那邊胤禝已經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還哭？給我憋回去！說，你還說不說了？”瑤函不爲所動。她聽胤衸乾嚎都聽慣了，這個程度的哭號她早就有抵抗力了。
“哇……”胤禝就是哭，一句話都不說。
“還哭！承認錯誤，說你錯了！”瑤函又狠狠的拍了幾下。
打孩子就是這麼回事，他要是求饒認個錯，你也就住手了。誰家的孩子不都是心頭肉啊！平時磕凳子一下都恨不得把凳子劈兩半了。何況是自己親手打呢！不過還有一種孩子，屬於“主意正”那夥的。啥也不說死硬着就是不承認錯誤，大人越打就越惹人生氣，打起來也就沒個輕重了！
又**掌下去，瑤函是不知道胤禝怎麼樣，反正她手都震疼了！可是這個孩子除了哇哇大哭以外，一句軟話都不說。把瑤函惹的更是火大，要不是心理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個哭起來沒完沒了的孩子是個阿哥，她都想掐胤禝大腿裡子了！
雨菲這時候開門進來，眼前的一幕把這個見多識廣的大姑姑給嚇傻了。她，她，她竟然敢打阿哥的屁股？？？
“函姑姑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話好好說，這是十九阿哥啊！”雨菲跑過來一把把胤禝抱起來。
瑤函還沒開口說話，只聽胤禝連哭帶號的大叫道，“打吧，打死我吧！反正也沒人喜歡我！我知道你早就不耐煩我了，打死了我正好！”
瑤函差點沒氣翻過去。這孩子，還是打的輕了！瑤函上前就揚起巴掌，對着胤禝就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
胤禝安靜了，瑤函也不動了。
雨菲伸手給了瑤函一巴掌。
“鬧夠了沒有！”雨菲抱着胤禝厲聲喝道，“這是當朝的十九阿哥！你竟然敢私下裡動手？瑤函你有幾個腦袋，不想活了嗎？”
瑤函不知道是被打蒙了還是怎麼樣，呆呆的站在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個地方一動不動。
“函姑姑，函姑姑……”胤禝在雨菲懷裡急的大叫，見瑤函沒有反應，胤禝回身照着雨菲就是一巴掌，“誰讓你打我函姑姑的？你個賤婢！我要讓我皇阿瑪砍你的腦袋！”
“十九阿哥饒命，奴婢有罪，奴婢該死。”雨菲把胤禝穩穩的放到地上，跪下來磕頭請罪。
“你做什麼？”瑤函剛纔是被打愣了，又勾起了心理的事，所以一時沒有回神。這時見胤禝衝着雨菲叫罵還動了手，瑤函反應了過來。
“函姑姑，函姑姑是胤禝不好，函姑姑你疼嗎？”胤禝哭的魂畫的臉。鼻涕長長的拖着，一張嘴說話好像就能嚥下去了。
“哎呀，你看你哭的這個噁心。”瑤函嫌棄的咂着嘴，忙拿出帕子替他擦鼻涕。
“函姑姑你不生氣了？”胤禝抽噎着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麼不生氣！我問你，賤民那些話都是誰教你的？還有，雨菲姑姑是阿哥所的大姑姑，你怎麼能張嘴就罵伸手就打呢？”瑤函一邊擦着鼻涕一邊問道。
“是太子哥哥告訴我的呀。除了皇阿瑪不就是太子哥哥最大了嗎？他說的話難道是不對的嗎？”胤禝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解的問道。
瑤函看着那雙像被泉水洗滌過的黑鑽石一樣清澈透亮的眸子，心裡悶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太子，胤礽，是個這樣的人嗎？他就是這麼教弟弟們的？還是這就是他一貫秉承的理念，他就是這麼做的，所以也是這麼說的？
老康啊老康，都說你教育出的子女都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有九龍奪嫡的事，也是大家都太優秀了，誰上誰下都不服氣。可是她已經看見了如同僞娘一樣拿腔作勢的老三，一心辦差不會處理人際關係的老四，好像得了自閉症一樣沉默不語的老七，貪戀權勢娶了圖雅而被逼懼內的老八，在冰冷的面具下只爲了賺錢活着的老九，像草包一樣無知魯莽好色貪財的老十，廝混於草莽間任意妄爲的十三，比狐狸還要奸猾成天謀算的十四，愛逞強的十五和對一切漠不關心的十六，還有隻認吃的十七，色迷迷的十八和比小惡魔還討人厭的十九。
幾個小的先不說，可是那些已經成型了的，都是些什麼人啊……老康你還敢誇口說你的孩子教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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