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新雪已經融了個七七八八,但這個冬天遠遠沒有過去。
在爲阿爾巴尼亞贏得了一個臨時的出海口後,銷聲匿跡的傑爾季早已在塞爾維亞的密林中“安家落戶”了。而他幾個月之中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劫掠。
塞爾維亞的民兵、巡邏隊和城防軍幾乎全部都被集中在了一些關鍵的交通重地或者是具有戰略價值的堡壘要塞之中。這個決定本身沒有任何問題,或者說這應該是塞爾維亞叛軍能夠堅持到現在應該採用的唯一的解法。
只可惜,硬實力之間的差距,帶來的結果就是傑爾季可以利用各種方法對於塞爾維亞人自己製造的漏洞進行突破。只不過,傑爾季使用的方法,是最利己主義、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一種——他竟讓堂堂一支滿編的阿爾巴尼亞步兵軍團脫下自己的紋章甲、放棄黑色雙頭鷹戰旗,化整爲零然後……上山做山匪。
沒錯,在戰亂時代,山匪劫村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一般的局面,依靠村莊自己的民兵武裝與周圍城鎮城防軍的支援,一般都能抵抗普通規模的洗劫。然而,傑爾季從來就沒有給過塞爾維亞人反抗的機會。每次對村莊的洗劫,都會至少出動兩個步兵連隊近三百人,而如果目標集中在有一定規模的城鎮,這個數字甚至會增加至八百人左右。
這樣的劫掠,只持續數個小時,傑爾季的目標並不是通過劫掠來積累物資,更不是正面擊潰塞爾維亞與他自身國力完全不相符合的叛軍軍隊。他對自己軍團的實力有一個明確的定位——肢解掉塞爾維亞的後勤系統,不知不覺之間瓦解掉塞爾維亞的武裝抵抗力量。塞爾維亞的民衆就算再熱愛他們的祖國,所有的大條件都是目前的征服,包括叛軍政府至少能夠保存他們的生活。但此時,塞爾維亞的大後方,已經漸漸被擄掠得有了種民不聊生的味道。
可以想象,斯梅代雷沃的補給恐怕也沒有那麼充足,截斷了塞爾維亞人的最後一口補給,尼什堡將會迎來的,就是不攻自破的結局。
於是傑爾季馬不停蹄地重新將一整隻軍團集結起來,而到最後,軍團的規模居然出現了不降反升的情況。
“我忽然有了一個更加大膽的想法……”“蝮蛇”舔了舔有些龜裂的嘴脣。這個表情,傑爾季的貼身書記官科雷提一年前在斯梅代雷沃城牆前也見過一次。
那一夜之後,塞爾維亞的都城即宣告淪陷。
而過了一年,塞爾維亞人似乎沒有長多少記性。
或許有些運氣成分在其中,當傑爾季帶着些哨騎和信使乘着星夜來到斯梅代雷沃城外時,剛好撞上了一隊運糧隊匆匆離開。他們的腳步很匆忙,騾車的腳步也因此顯得不那麼協調。按照傑爾季的判斷,這個小規模的運糧隊恐怕並非是前往尼什堡的,更有可能是爲普羅庫普列裡的鎮民提供兩三天的應急過冬糧。因爲城牆已經大規模破損的普羅庫普列城已經失去了任何防守的價值,無論是塞爾維亞叛軍還是羅馬軍團,都沒有去爭奪它的控制權,現在塞爾維亞還能抽出些物資來補給這裡的鎮民,倒是讓傑爾季對叛軍的領導人高看了一眼。
不過,這隊運糧隊的出現,卻給了傑爾季天賜良機。
近來塞爾維亞境內山匪成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因此,連這一支小規模的運糧隊,都配備了三個步兵連隊左右的防備力量。但恐怕塞爾維亞人怎麼也不會想到,盤踞在塞爾維亞密林深處的,是滿滿一整支軍團的武裝力量。傑爾季對斯梅代雷沃日以繼夜地增派偵查隊的原因,就是希望某一天再次上演奇襲都城的奇蹟。而現在,一個天賜的良機就擺在了他面前。
“告訴我們的士兵,在這支運糧隊進入尼什之前,將他攔截住……記住,動作一定要迅速,不要走漏半點風聲……對了,儘量多留下些活口。這幫送糧的,會成爲我們第二次攻陷斯梅代雷沃最重要的幫手。”
科雷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便準備去傳達命令。
只要讓這支運糧隊理所當然地受到“山匪”的洗劫,並且損失相當一部分抵抗力量之後,傑爾季就有充分地理由將手下的阿爾巴尼亞士兵化妝成運糧軍中的一員。
……
“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老阿格里帕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們該怎麼把我們的計劃傳達給斯坎德培。他可能出現在阿爾巴尼亞山林之中的任何一個角落裡。我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漫山遍野地找到他和他的軍團。如果這段時間內,尼什堡和普羅庫普列的給養問題被解決了,到時候再聯繫上傑爾季,應該也會失去任何意義。”
“陛下,斯梅代雷沃的戰報。”
所有人還在思索阿格里帕提出的這個嚴峻的問題,一名內侍便操着他獨特的尖細的嗓音,雙手捧着一份戰報,跪呈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面前。
君士坦丁本能地想要伸出手,但這已經出現皺紋的手忽然又懸垂在了半空之中。
“你說……哪兒的?”
內侍以爲君士坦丁十一世聽得不夠清楚或是有哪兒不滿意,連忙將頭跪得更低,然後又賣力地喊了一聲:“斯梅代雷沃的戰報,由阿爾巴尼亞的傑爾季親自撰寫的戰報。”
約翰的嘴張大到了能塞下一個拳頭的程度,就這樣愣愣地看着內侍亦步亦趨地將戰報遞到君士坦丁十一世手中。
“這傑爾季……在短短三四天的時間裡……究竟又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