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我的確是死了,雖然這樣的我即使是被貫穿了心臟,也能在很長時間內存活下來,而那一段用“很長”來說明的則是足夠我尋求有效治療的時間——當然的,那也要是我本人希望自己活下去的前提才行。
沒有人類能真正意義上的不死,即使是史克雷普的歷代持有者中最強的我也不行,因此的……在自殺外帶沒有任何求生慾望之下,我被這僅此一道的貫穿了心臟的“小傷”殺死也成爲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後來,看起來很悲痛的艾莉娜回收了我和米妮婭的遺體,將我們的遺體埋葬在了一起,用白色的磚石堆徹而成,甚至一旁還被她細心的點綴起了白色的小花——雖然這些花朵大概很快就會枯萎,這墳墓那般正規的模樣,恐怕已經讓艾莉娜這個笨手笨腳的傢伙費勁了手腳吧?
不過我很滿意,至少這樣的話,我就能和米妮婭一直在一起了,沒想到上學的時候就是同桌的我們,在死亡之後也成爲了鄰居……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是我失去意識之前再三向不斷哭着的艾莉娜叮囑的事情。
雖然我覺得即使我不叮囑,她也依舊會這麼做?不過最終我果然還是和歷代的史克雷普持有者一樣變得憎恨和詛咒這個世界了,但不得不說只得慶幸的是艾莉娜對於這樣的我似乎依舊沒有改變……
但即使現在的我想做的只有詛咒這個世界,但唯有着艾莉娜,我希望她能在這個醜陋的世界中作爲爲數不多的幸福的存在度過完這一生……
不過我這樣做到底錯了嗎?我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米妮婭並非一個會犯錯的傢伙,那麼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這麼一個傢伙,會死在人類的貪婪之中呢?
她的死不會毫無意義,我會陪伴着她一起沉淪到冥界,然後以這爲數不多的意識繼續詛咒着這個世界,推動着它的崩壞!
我是這麼打算着的,我覺得讓這個醜惡的世界陷入無盡的輪迴般的災難,纔是對它最大的報復,這也是爲什麼我選擇拋棄了自己的這具人類的形體,而成爲了武器之內的區區一道意識。
但是啊,讓現在的我不瞭解的是,爲什麼……
爲什麼自己現在會在這個地方呢?
……
洛特睜開了雙眼的時候,發現進入自己視線中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雖然黑暗,但算不上破舊,因此他一瞬間就能得出結論,這絕不是艾莉娜的房間,但讓此時的他更加在意的,則是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自己現在應該是好好的和米妮婭安葬在一起的纔對,如果自己不在她的身邊,與其說那個傢伙會害怕,會惹麻煩,還不如說她會不習慣吧?洛特這麼想着,但還是緩緩的從牀上坐起身來。
撫摸了下自己裸露的左胸——那有着一道巨大的,長度超過二十釐米的傷口,雖然僅僅是直刺所留下的痕跡,但這樣的長度已經足以將自己的心臟一分爲二……而同時的,這也是他自己給自己留下的創傷。
沒有人能殺死自己,除非……是他自己本人!他當時對艾莉娜是這麼說的,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但是……自己現在還活着?他撫摸着那道猙獰的傷疤,他能明確的感受到內在的那顆本應已經完全被一分爲二的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着——完全沒有受過傷害的樣子,應該說已經完全和史克雷普契合的自己,已經擁有了真正意義上強大的力量嗎?
而最明顯的,則是這既是受過重創,轉眼間又會生龍活虎的“勇者之軀”?明明艾莉娜是確認了自己心跳已經完全停止,纔將自己進行安葬的,但此時自己卻完全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這不合理,和自己打算好的並不一樣!
“爲什麼……爲什麼還活着?”從牀上坐起的洛特撫摸着自己心臟處的猙獰傷口,一臉迷茫的說着。
“這個你好好詢問一下你的劍不就知道了嗎?似乎它並不希望它的持有者這麼懦弱的死去呢。”然而,回答他的卻是突然的從房間的門口處傳來的一陣聲音,在洛特擡起頭看去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有着一頭銀髮的傢伙不知什麼時候便站在了房間的門口。
“……”洛特沉默了下來,看向了位於自己牀邊的一旁,那把名爲“史克雷普”的,此時本應已經寄託了自己意識的惡劍此時仍好好的放在自己的牀邊,赤紅的鐵鏽吞噬着周圍的燭光,使得它的材質愈加昏暗。
“不對。”但突然的,洛特這麼張開了口,眼神變得銳利,甚至帶上了殺意的看向了站在房門的那位銀髮男人:“其實救了我的人,是你吧?雖然作爲史克雷普的持有者的我變得極難殺死,但終究不是什麼不死之身,可沒有這般即使心臟被切開了兩半都能自動痊癒的能力!”
如果是以前的洛特,絕對不會向救助了自己的人表露出殺意,但此時並不一樣——眼前的傢伙將他和米妮婭再度分開,甚至於他能感受到對方這個舉動毫無疑問有着某種針對着自己的目的。
然而面對着這不帶善意的目光,盧恩卻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隨意的繼續按着自己想法的說道:“我說,就這樣什麼都不做真的好嗎?明明已經可以充分使用這把劍的力量的你,在力量上已經不會比任何一代勇者遜色了呢……毫無疑問是位於人類的頂尖階層的。”
聽到這裡,洛特沉默的皺了下眉頭,但卻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哦哦?我看看,這股力量到底選擇的是一個何等懦弱的人啊!”而接着,盧恩又繼續說了出來,只不過此時他的語氣卻明顯帶上了一絲嘲笑和諷刺。
“哦?那你說說怎樣的事情纔是我應該做的呢?向人類報復嗎?”終於的,彷彿即使做好了死亡打算的洛特,也依舊禁不住對方這般輕蔑的舉動,忍不住對對方問了出來。
而眼前的這個救醒了自己的傢伙也搖了搖頭說道:“不,正是因爲你能通過這把史克雷普已經清晰的認識到這個世界的本質,所以如愚者般向人類報復纔是你絕對不會選擇的事情。但是啊……”
“嗯?”聽到這裡,洛特發出了一句疑問的聲音。
“比如說讓你的那個青梅竹馬復活呢?”終於的,盧恩的後半句話也說了出來,他帶着某種莫名的笑意,恐怕此時的他落在所有人眼裡,都和那故事中引誘人墮落的惡魔毫無二致。
“!!”但不得不說的是,他這個惡魔做得明顯不夠專業,因爲他的話語纔剛剛開口,那他要引誘的對象的臉卻迅速的沉了下來,完全不像是對他的話語產生興趣而冷冷的說了出來:“看來和你說話真是浪費時間。我還以爲你會說出什麼更有建設性的有趣意見,但沒想到你是完全將我當做路邊隨處可見的蠢材了嗎?”
“打擾了我的安眠的人類,雖然不知道你有着怎樣的目的……”洛特緩緩的說着,從牀邊站起,同時隨手抓過了放在牀邊的史克雷普的劍柄,最後說了出來:“不過,死吧。我沒有和你們爲伍的打算。”
而說着的同時,也緩緩的走向依舊和之前一樣站在門口的盧恩,接着講手中的史克雷普高高舉起——即使這傢伙躲開了也沒有關係,只要是現在的自己想殺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逃掉!洛特有着這樣的自信。
但是,眼看就要砍下這個不躲不閃,完全將自己當做好利用的笨蛋的傢伙首級的時候,洛特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史克雷普生鏽的劍刃剛好落在對方額頭不足兩釐米的地方,就這麼完全停止了。
“如何?爲什麼不繼續殺死我呢?”而這個時候,盧恩的話語也好奇的開了口。
聽到對方的話語,洛特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或許熟悉他手中的史克雷普的人都知道,和這把劍的持劍者交談的並非使用的僅僅是嘴巴,而更多的是內心,因爲無論於對方怎樣掩飾,他最終的想法都會透過這把武器傳遞給它的持有者。
而之前,洛特就在揮劍落下之前,讀取到了對方的真正想法,因此他有些不確定的問了出來:“你想着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即使僅僅是簡短而普通的問題,但洛特卻有自信沒人能欺騙手持史克雷普的自己——畢竟這把劍本來就是以通曉人心而聞名的。
聽到對方的問話,盧恩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畢竟本來那種“讓重要的人復活”之類的話語,他就沒有對此寄託過多大的希望,或者說如果有人敢用這般低級的語言來嘗試說服他,他也同樣會因爲感到侮辱而生氣。
不過遺憾的是,某種程度來說自己所說的可是真的……他繼續說道:“當然!不然你以爲我是爲什麼獨自毫無防備的站在你面前的?我需要你……不,我需要的是透析未來的力量!只有這樣,我的計劃纔可能萬無一失。”
“……”洛特沉默了下來。
“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餮,色慾……這些都是人類亙古存在着的罪行,可以說只要有着人類存在的一天,這些都不會滅絕,無論是我,還是你,心中都一定程度的寄生着這些東西。”沒有在意對方的沉默,盧恩又開始了自顧自的說道。
“因此的,無論是我還是你,纔有可能犯下不可挽回的過錯,那麼……既然悲劇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不會覺得無論多少次,都要將悲劇改寫,纔是更符合,以及更有可能的事情嗎?”但說完了這裡的時候,他已經露出了笑意。
沒有人能抗拒這樣的籌碼,或者說正因爲是人類,所以纔會犯錯,正因爲犯錯,纔會後悔,只要心中產生了後悔的話,那麼交涉的成立已經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就正如着眼前之前還要斬殺自己之人突然陷入的沉默。
“怎樣?史克雷普的持有者喲!告訴我,你所看到的我的未來,是怎樣的?現在這個等級的你,應該不僅僅能看到短時間的未來纔對。”盧恩繼續問道。
“我可以讀取你的內心,但惟獨不能看見你的未來……”洛特沉沉的說道。
“那麼,這不是很好的說明了嗎?這是不可能失敗的計劃。還是說你認爲,那是及時掌握了未來也無法辦到的事情?”盧恩雙手抱肩的繼續說道。
“……”洛特聽到這裡,終於緩緩的收起了仍停留在對方額頭的史克雷普,收回了背後。
“明智的選擇。”盧恩點了點頭說道。
“自殺什麼的就先放到一邊,我會先配合你的,不過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在史克雷普面前,你在我看來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洛特緩緩說道。
“當然,各取所需,這是我和任何人合作的前提,我可不想計劃剛剛完成就被同夥幹掉。”盧恩攤開了手說道。
“等着我啊……米妮婭。”
……
不過暫且不管洛特此時發生的事情,現在就在這座城裡的另一個位置,羅羅娜和艾麗西亞一行人正悠閒的逛着街——由於之前的那個羞恥度滿滿的cosplay格鬥賽已經結束的關係,羅羅娜也很乾脆的答應了伊芙一同出門的建議。
只是本以爲一切都在天衣無縫的進行的她並不知道,她那般羞恥度爆表的姿態早已落入了隊伍之中的某個讓她覺得極爲噁心的傢伙的眼中,成爲了難得且寶貴的一份回憶被他珍藏着……
但所幸的是她並沒有知道,因此此時的她是沒有任何苦惱的正在看着街上進行的某種大賽——正確來說是由兩人的魔寵來分出勝負的賽事,雖然也有着用這樣的遊戲來解決爭端的可能,但在羅羅娜眼裡,這雙方更像是在娛樂。
而正在戰鬥的其中一方是一隻粉紅色的豬,不過明明是一隻粉紅色的豬,卻有着Silver-Crow這樣帥氣的名字,而且還是屬於飛行系的,這到底是什麼設定啊?!不過另一隻看起像是鴨子的魔寵叫做Duck倒是很形象……
“哦哦哦!Silver-Crow選手飛起來了!”一個看起來像裁判的傢伙說了出來,而且也就在他的解說聲中,那隻粉紅色的豬的背後竟然張開了一雙銀色的翅膀飛翔在了空中,甚至據說這位Silver-Crow選手還有着經常在比賽中斷掉左臂的“專注斷手三十年”的設定。
不過更讓羅羅娜在意的是,爲什麼一隻粉紅色的豬在她眼前飛起來了——竟然還真的飛起來了?
而且這隻粉紅色的豬類魔寵竟然就這麼順着下落的趨勢撞向了下方的那隻顯然有些呆板,與其說躲閃不及,還不如說是完全不知道躲閃的黃色鴨子……
“糟糕了!Silver-Crow竟然使用頭槌必殺技攻擊了duck選手的頭部!”裁判一臉激動的說了出來。
“爲什麼不能攻擊那隻鴨子的頭部?”觀看位置距離裁判挺近的羅羅娜不由得馬上的脫口而出。
而那位裁判也沒有計較羅羅娜這個外行人的無知,解答道:“因爲duck選手這類魔寵只要頭痛,就會發出超強的念力啊啊啊!!!”
這……像某隻呆頭呆腦的鴨子的設定到底是什麼回事啊?羅羅娜聽到這裡,一臉古怪的想到。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隻黃色的鴨子突然間發出了巨大的威勢,使得整個場上都出現了狂暴的氣流,甚至形成了一股小型的龍捲風,將那隻粉紅色的豬直接遠遠的卷飛……
“出……出現了!duck選手只要頭痛,就會掀起的念力旋風!Silver-Crow選手被直接吹飛了!失去比賽資格!但明明是飛行系的Silver-Crow竟然被水系的Duck選手吹到了賽場之外,這到底是鬧哪樣啊啊啊!!!”裁判激動的說了出來,但說到最後就連他本人也是忍不住吐槽。
但似乎頭疼起來的duck選手無人能阻止,強力的旋風依舊在繼續着,而且還往周圍擴散,形成了一股輕微的上升氣流,掀起了周圍所有穿着裙子的少女的裙角。
“哦!!上升氣流最高!簡直就是吾輩美學的體現!”接着艾倫就一臉幸福的倒在了地上。
“老哥!!老哥你怎麼了?怎麼流鼻血了?而且還一臉幸福的樣子?”伊芙也顧不得捂住被掀起的裙子,接住莫名倒下的艾倫着急的說道。
帶隨着上升氣流不斷飄起的裙角搖擺之下,羅羅娜卻彷彿在那飄飛的裙襬之中看到閃過了一個熟悉的,有着一頭紫色長髮的人影,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咦?”
“羅羅娜怎麼了?”一旁的艾麗西亞似乎注意到了這一點,意外的問道。
“不,剛纔好像看到了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影……不過大概是錯覺吧?那樣的高空直接掉下去,能活下來纔有鬼了?”羅羅娜搖搖頭,自顧自的說着。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就在她身後的某座建築物的頂端,就有一個穿着着漆黑鎧甲的紫發身影正靜靜的注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