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恍如初生時被羊水所包裹般的感覺,這久違的舒適感覺讓艾倫幾乎發出呻吟,同時也想要證實一下自己所處的位置,但睜開眼睛之後,他所看到的是白白茫茫,完全不可視察的一切——就像剛受到過強光照射而造成的視覺障礙一樣。
自己……失明瞭嗎?艾倫意外的這麼想着,一時間無法得知此時自己所處的情況,不過他所能確認到的是,自己之前並沒有受到過什麼強光的襲擊,或者真要說,那麼應該還是好好的躺在被窩裡的沒錯。
還真是夠嗆,明明難得的進入城市裡後,應該是好好的休息,養精蓄銳的一天,但沒想到因爲某件讓自己頭疼的事情而忙了幾乎整整一天。
“時間差不多了。”突然的從自己耳邊傳出的聲音讓艾倫有些莫名,而且按照聲線來區分的話,似乎是一位中年的男性大叔。
不過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還是從一開始就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時間差不多了?有什麼要開始了嗎?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了艾倫腦海中,但他卻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似乎有着怎樣的重大儀式要在自己附近開始。
“女士們,先生們。請各就各位,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那個中年男性的聲音繼續從附近傳來,同時也讓暫時無法視物的艾倫瞭解到了身邊正在發現的情況——婚禮嗎?原來如此,看來自己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這種場合上。
不過這倒不是什麼讓他困擾的問題,畢竟作爲家中的長子,跟隨父親參加這種場合的儀式都並不在少數,而無論是屬於國家議員的,還是某位鉅商的,可以說艾倫都自認爲自己能表現得遊刃有餘……
此時唯一讓他有些頭疼的是,似乎現在自己的視力還沒有恢復?
“好,請放樂曲。”在艾倫的想象中,附近的那位似乎是負責主持婚禮的神父也開始對某個人使了個手勢,要求着他放出音樂——但這不由得讓艾倫有些擔心,雖然不覺得自己會擔任這種職位,但如果對方的這句話真的是對他所的話,那到底該怎麼辦?
現在的自己可完全摸不到那開啓樂曲的設置?僅能這樣傻傻的站着而已?
不過接下來的婚禮進行曲依舊照常響起後,也預示着聖潔的婚禮正式開始——這使得艾倫不由得鬆下了一口氣……幸好不是在叫自己。
同時的,之前由於視覺障礙而產生的白茫茫的前方終於也緩緩的出現了各個人物的輪廓——一個個的,有高有矮,有肥有瘦的位於自己前方的各個人物,雖然由於還僅僅是模糊的輪廓而使得艾倫無法辨認清楚他們各自的身份,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知道爲什麼的,這些位於自己面前的人物輪廓總給了自己,他們正在急切的看着自己的感覺?
真是奇怪……明明現在應該是正在進行的婚禮纔對,不過爲什麼要都注視着自己啊?不是應該看着要結婚的那一對,進行祝福纔是的嗎?艾倫這麼疑惑的想道,但沒有發出什麼質疑的聲音。
只不過某種不安的念頭依舊無可避免的從他心中升起?
“大家好,感謝命運的指引,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裡出席這位男士和這位女士的神聖的婚禮。”這樣的聲音依舊從附近的那個中年神父的嘴裡傳出,而同時的,艾倫眼前的景物也終於變得清晰起來,這使得他第一時間的就向着身邊的這個發出聲音的存在看去。
但纔剛剛將這身影納入眼裡,他就因爲眼前這傢伙的身份而產生了石化般的感覺——這禿了一塊的頭頂,微微發福的身形,一絲不苟而顯得有壓迫感的中年男人……這分明不是之前罰他修理破損的門牆的旅店老闆嗎?!
怎麼會是這個傢伙在做着主持婚禮的神父啊?而且的,還這麼煞有其事般的穿上了神父的制服?莫非這傢伙還兼職了神父?也不對啊!這傢伙根據自己所知不是有老婆的嗎?神父即使僅僅是兼職也是不能隨便結婚的吧?
同時的他也終於察覺到此時他的自己所站在的正是新郎所站的位置,同時下方的那些正注視着他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身影——有的是自己家中的父母親戚,有的是旅途中遇到的熟人,比如說霍海,甚至於連一直和自己一起旅行的艾麗西亞等人都出現在了其中?
“等等!這肯定搞錯了什……”艾倫吶吶的說了出來,但似乎他的話語並沒引起旁邊的那位不知是應該是作爲旅館老闆還是婚禮神父的傢伙的注意。
“請問在場的各位當中,位有誰有什麼理由認爲這兩位的婚盟不合法嗎?”他這麼繼續向着下方的觀禮的人們問了出來,而他這樣的話語也證實着這在艾倫眼中莫名其妙的婚禮也正在有條不絮的進行着。
也對,婚禮只要有人反對就進行不下去,說到底我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就結婚嘛?艾倫這麼想着,帶着希望的眼光的看向了下方的艾麗西亞等人——來吧!快說出來吧!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歡打擊我的嗎?
惟獨是這一次,無論你們說我變態也好,蘿莉控也好,就算有着喜歡偷內褲的怪癖我都認了!
然而讓艾倫意外的是,下方的艾麗西亞在察覺到了他那急切的目光只有,溫柔的對着他笑了一下,同時也露出了那種“以後請加油”的眼神——這完全是認同了吧?這完全是認同了吧?這樣的結論一瞬間讓艾倫崩潰。
“不是這樣的吧?!反應不對啊!!你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想到了這裡的他禁不住這麼大聲的提醒了出來。
“艾倫?你今天好奇怪啊。”在他這樣的聲音之下,旁邊距離他附近的位置也傳出了這樣一句微微帶有疑惑,但卻擁有着溫柔的語氣的話音——就在他旁邊的,代表着新娘的那個位置上,可以說由於這樣的進展實在太詭異了,使得他一直都忽略了這個他本應第一時間確認清楚的存在。
身着着裁剪得體的白色禮服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有着一頭橙色的頭髮,那本應顯得活力的髮色似乎由於長度的關係,披散到了腰際而顯得溫柔和暖和起來,水藍色的眸子中緊緊的倒映着他的身影,毫無疑問的表達着她擔心的意味。
“……呃。”毫無疑問的是一位美麗而溫柔的少女,看到對方擔心的表情的一瞬間,艾倫難得的臉紅了下,同時也使得接下來的所有想要說出的話語沒有說出來。甚至還產生了,如果是對方的話,或許還不錯的想法?
“啊,抱歉,可能最近我太累了。”這麼說了出來——不過總是隱隱約約的覺得旁邊的這個少女似乎哪裡見過的樣子?
“這樣嗎?”旁邊的神父理解的點了點頭:“既然沒有人反對的話,我們繼續。”
“好,那麼艾倫先生,你願意接受羅羅娜作爲你的合法妻子嗎?”但馬上的,神父接下來的話就讓艾倫再次如遭雷擊般的愣在了原地。
什……什麼?羅羅娜?眼前的這個看起來脾氣很好的女孩子竟然是羅羅娜?艾倫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同時也終於瞭解到爲什麼自己看到對方會產生了這般熟悉的想法,這完全就是羅羅娜嘛?沒想到竟然僅僅是氣質的改變,就似乎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一般?
這就是未來的羅羅娜嗎——從認識開始就一直讓自己頭疼的傢伙?是那個整天弄出了一大堆麻煩,最後不是讓自己背黑鍋就是收拾殘局的傢伙?那個整天用看變態般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傢伙?但此時卻是……
想到這裡的,艾倫心裡彷彿打開了另一扇大門一般——的確,無論是誰,都有着不成熟的過去,或者說正是這不成熟的過去,纔是能讓人回想起來後能夠忍俊不禁的發出笑意的珍貴之物,而這一些,也同時是自己與之一起見證過來的珍貴回憶。
而一起坐擁了這一段或許刺激,或許悲傷,或許歡樂的記憶的自己和她……
“我願……”這樣的話語不禁的脫口而出,或許現在的艾倫依舊有着阻止自己做出這樣的確認的力量,但他卻任由着自己這麼說了出來。
但還沒等他說出來,旁邊的那位兼職着神父的旅館老闆就突然轉過身體,彎下腰的從腳邊取過了什麼東西塞在了艾倫的手上——有些重,可以說完全不像是戒指,倒像是藥物箱那樣大小的東西。
“好了,不過在完成儀式之前,還是先把之前被這位女士弄壞的東西修補好吧?”“神父”繼續這麼說了出來,同時的艾倫終於也發現了此時交到他手上的,是一個裝着修理用的鐵錘,鋸子那樣的修理道具的工具箱。
“NOOOOOOOO!!!!!!!!!!!”
……
在漆黑的房間之中,艾倫終於睜開了雙眼,從牀上坐起身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額頭,他的後背已經浸滿了汗水——或許是由於這炎熱夏季的夜晚顯得有些悶熱所致,不過他所知道的是並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更多的,則是因爲另一樣……
“那是……夢嗎?”艾倫臉色鐵青的喃喃的說了出來。
微微的伸出手,即使在這漆黑之中,即使不需要視線觀察,他也能感受到此時他那即使遇到再強大的敵人都未曾畏懼的雙手,正在因恐懼而顫抖着:“好險,剛纔就差一點點的,就差一點點我的人生就要落入深淵了。”
“可怕,太可怕了。”
……
而這個夜晚,在城中正有着一名少年因爲噩夢而無法再次入睡,而就在城市一角的礦洞內,也同樣有着一個身影徹夜未眠……
夜幕將烈日取走,使得氣溫稍有降低,但這並不能成爲讓人們喜歡黑夜的理由,因爲在將烈日取走的同時,夜幕也驅走了所有的白晝之光,或許如果不是還有着寥寥街燈的存在,這麼這座城市將會陷入一片絕望的黑暗。
可以說在這種夜裡,除非一些24小時營業的店鋪是不會有任何人還在工作,即使是那些被帝國軍隊所押送過來的從戰爭中俘虜下來的最低賤的奴隸,在這個時候也是他們少有的不需要工作的時間。
當然並非因爲奴隸主的仁慈,而是因爲在這種夜裡效率極爲低下而已——本來即使在白晝就已經顯得漆黑的礦洞深處,在這種深夜裡更是顯得伸手不見五指,即使有着礦燈的關係,那也依舊無法照亮得到多遠的距離。
在這個時間,本幾乎是這座城市最爲熱鬧的礦洞中,卻是最爲寂靜的地方——但不包括今天。
“咔咔咔……”這般整齊而有節奏的聲音出現在了那漆黑的礦洞之內,雖然整齊,但卻顯得詭異,就彷彿是這夜裡的幽靈的踱步聲。
這是礦鋤落下所特有的聲音,漆黑的礦洞之內,一盞孤零零的礦燈依舊在裡面閃爍着,那搖曳的燈光似乎在表明着它已經能量不足,或許隨時都有着熄滅的可能……但饒是如此的,卻阻止不到裡面的那個聲音的傳來。
那是一個有着一頭紅髮,由於生活不錯而略顯肥胖的身影,但此時在他手中的,卻是一把與身份完全不符的礦鋤——他往下敲擊着,雖然一擊並不能對眼前的岩層產生多大效果,但他依舊沒有停下動作。
“可惡……”
……
晝夜交替,正如那吞噬了光芒的黑夜並不能永遠的維持一樣,日出那一剎那所出現曙光也將這漆黑的夜幕所驅走,就彷彿是一塊潔淨的抹布,隨意一抹的,就將那厚厚重重的依附在天上的烏黑所抹掉。
在這天才剛剛亮的時間,人們的互相打招呼的談話聲便已經出現,他們將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使得城市經過了一晚的寧靜之後,又慢慢的變得喧譁起來——這喧譁的聲音融入了清晨的晨風之中,推開了薄如蟬翼的窗簾,飄入了家家戶戶,喚醒了仍在牀上熟睡的每一位旅人,或者市民……
就彷彿是最爲天然而有效的鬧鐘。
但或許說有效有些不貼切,因爲就在某一間普通的旅館中的某一位年輕的旅人,就完全沒有因爲這清晨的喧鬧“鐘聲”而有哪怕一絲變動——當然的不是因爲對方完全聽不到,或者說不在意,而只不過是因爲這個少年幾乎從下半夜開始,就這麼在牀上做了整整一夜而已……
徹夜未眠,這是對艾倫此時情況的最好的詮釋,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了他臉上的同時,也讓他的眼睛變成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死魚眼——他恐懼着,他恐懼一旦閉上眼睛,會不會又迎來什麼莫名其妙的,而且身不由己的夢境。
不過算了……總算是天亮了。他這麼想着,如行屍走肉般的從牀邊站起,沒來得及整理凌亂的牀鋪就已經穿戴起衣服,然後推開的門。
“早啊,艾倫。”一打開門,出現在他眼裡就是某位一直以來都起牀得很早的金髮女僕。
他直視着眼前的艾麗西亞,心中不由得浮現起昨晚對方所對他做出的“以後請加油”的目光——這使得他匆匆移開了目光,又想起不好的東西了。
“早。”匆匆的應了一句,就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從身邊走過。
但他纔剛剛走到了下樓的樓梯處,就馬上迎來了另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橙色的中長頭髮披散在了肩上,而身上所穿的也是一件睡意,似乎由於剛剛起牀而沒來得及換下來的樣子……衣領的一角滑落在肩上,露出了一隻細嫩的肩膀。
不,對方並非因爲沒來得及換伊芙,或者說她是根本沒打算換衣服,因爲那一雙吊着的無精打采的目光正爲所有熟悉她的人詮釋着一個她要回去再睡個回籠覺的事實……
“喲!昨晚去做賊了嗎?”但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艾倫卻目光微微一醒,羅羅娜打了個哈欠的問了出來。
“……不,晚安。”但不知因爲什麼原因的,艾倫卻錯過了身,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問候後向一旁走開。
“這傢伙幹嘛?”羅羅娜移回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艾麗西亞,一頭霧水的問道,本來如果是正常情況,這傢伙肯定又要說自己懶惰什麼的。
“不知道。”艾麗西亞搖搖頭。
“古古怪怪的。”羅羅娜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回了房間——正如對方所想的,現在對於她來說還遠遠不到起牀的時候。
……
而此時,在城一側的礦洞中,那敲擊着岩層的聲音依舊在整齊而有節奏的傳來着,彷彿這個聲音已經就這麼毫不間斷的持續了一夜。
“咔……”然而在這些敲擊聲的最後,卻突然混入了這麼一絲輕微的碎裂聲音。
這一絲破裂,在艾老闆眼裡就和清晨剛剛出現的,驅散了黑暗的那一抹曙光一樣……他露出了笑容。
然而,在這碎裂的背後,卻並非他想象的任何珍貴礦石,而是似乎有着一抹赤紅之物在裡面涌動……越來越近?
就像是被利刃劃開的皮膚一樣,這一抹閃耀着赤紅光輝的顏色也順着那劃開的裂縫往外流淌了出來——勢不可擋的灼熱氣息?
同時的,那碎裂聲音也並沒有停止,甚至依舊在擴大着……一直蔓延到了他所站的地面。
“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