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公主的溫柔
袁遊的雙眼已經開始翻白，大腦很明顯已經開始拒絕考。
他一步步地向後退去……朝着大門的方向退去！
“一定是GHOST老爺子……一定是他！對不起……對不起老爺子……我不該趁着您剛逝世的這段時間就開始侵吞組織的公款！我也不該自作主張地去拓寬新的市場！我……我承認我有野心……但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爲了流鶯會好！是真的！”
“所以……求求您老爺子……放過我……不要殺我……求求您不要殺我啊！！！”
這個人的眼睛向上瞄，開始對着天花板上的那個日光燈不斷嘟囔起來。
他……看到幻覺了嗎？
這個人的神情已經變的完全癲狂了。他只是在那裡不斷地嘟囔，不斷地向着那一片虛無的空氣解釋。
突然！他就像是害怕極了一般，猛地轉過身就朝着大門的方向逃跑！
這一舉動讓正在漸漸靠近的孫龍和黃曉巖完全地驚了一下！可當他們反應過來想要去追的時候，那個人的手，已經搭在了那大門之上……
“住手——！”
呯————————！
槍聲，從喬風的身旁響起。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貫穿了他的耳膜，鼻子裡，也是被一股帶着些許血腥味的硝煙味給填滿。
這一瞬間，時間似乎已經暫停了。
就連這槍聲似乎也化爲了一連竄永遠都不會停止的噪音，在耳朵中來來回回地鳴響。
在停滯的時間流之中，喬風艱難地轉過頭，視線落在了那把手槍之上。
極爲卑微的火花，在那槍口寂靜地綻放着。
槍膛緩緩向後推送，動作緩慢的彷彿蝸牛的爬行。
他的雙眼中，就那樣倒映着那槍口火花的綻放，然後，熄滅。接着，一瞬間就彷彿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靜止……
時間，到底停頓了多久？
唯一知道的，就是在這片所有的時間全部暫停的空間裡，槍口的火花消失……片刻之後，那邊握着門把手的袁遊，他的後腦上……
一大片的紅色和白色的物體，就如同鮮花一般綻放！
花朵，盛開……
然後，塗抹花朵的顏料們就附上了那厚厚的門板。將那朵花用平面的形式留存了下來。
而爲這朵豔麗綻放的花朵提供所有原材料的袁遊，現在，卻是一點，一點地，緩緩地，向旁邊倒下。那握着門把手的手，也是直接鬆開，永遠地……離開了他最後抓着的東西。
……………
喬風，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那倒在地上，已經完全停止移動的袁遊，一時間，就連呼吸也已經停止。
殺手，趙姜源。
他臉上的微笑，深深地烙印在了喬風的視網膜中。
這個親手收割了一條人命的“死神”現在卻是輕描淡寫地收起手中的槍，走到袁遊的屍體邊，撿起他那落在地上的槍支。
熟練地解體，彈出子彈。數了數之後……
他將所有的子彈擺在了衆人的眼前，笑着道：“他沒有撒謊。袁兄的確沒有開過槍。嗯，他真的是一個誠實的人。”
喬風的瞳孔放大，視線從這個輕描淡寫的殺手臉上，再轉移到那邊的袁遊的屍體上。
儘管，在這之前已經有了三具屍體。
但他還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親眼看着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掉！
猛地，一種強烈的噁心感從胃部直接翻騰起來。
這種感覺讓他猛地放下手中的凳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吐了起來。或許是因爲今天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的緣故吧，吐出來的就只有那些清水。
丟人嗎？
很丟人。
作爲一個混混，喬風也曾經想象過，自己或許有一天真的會面對死人。
或許有一天，自己也會在一場鬥毆中殺掉某個人。
這對於混混們來說是一種很正常的人生軌跡，儘管有很多人沒有經歷過，但也有很多人就是沿着這條往前走的。
他也想象過自己殺人之後的感覺……
他原本以爲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突然面對屍體和死亡的準備。
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丟臉的模樣，已經十分明白無誤地告訴了他。
想象，和真實的情況永遠都有着差距。
目睹人的死亡時，那種從內心深處涌出來的恐怖感，真的是不管做多少想象，都是無法克服的……
葉駿也是舉着槍。但在看到旁邊的喬風現在這樣一幅丟臉的模樣之後，他收起槍，走過來，一把將喬風拉了起來，搬過一張椅子，讓他在靠近牆角的地方坐下，休息。
趙姜源看到這個小兄弟現在這副模樣，倒也是笑了笑，贊同地說道：“第一次嗎？還真是稚嫩呢。不過，等你過了這道坎之後，你應該就能清楚你過去的混混生涯在我們看來究竟是多麼的可笑和幼稚。不過……”
這個殺手將袁遊的手槍重新組裝起來，在裡面塞進一顆子彈。
“你才十六歲，將來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磨練。關鍵的問題就是……”
他掃了一眼這裡的所有人。
“我們，還能不能從現在這個地獄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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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一秒一秒地過去。
在剛纔趙姜源的那番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肯說一句話。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們或坐，或站，或抽菸，或調整自己的槍支，或磨着手中的匕首等冷武器。同時也是警惕地和別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當然，在喬風這邊，還有着一股胃酸的酸臭味在瀰漫。
“給你。”
在喬風覺得自己快要吐得虛脫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白淨纖細的手。手指上，捏着一條手帕。
他擡起頭，看到了公主那張帶着些許關切和溫柔的臉龐後，十分羞愧地接過這條散發着淡淡香味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對不起，公主。”
“爲什麼向我道歉？”
公主伸出手，搭在喬風的椅背上，溫和地笑着。
“因爲……我讓公主您失望了。我……我丟臉了。”
喬風真的很羞愧。
虧自己之前還想着要怎麼在公主的面前好好表現。但結果，就是自己這樣吐了一地的悲慘模樣。
但，這位金髮公主卻是閉上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你沒有丟臉。應該說，你表現的很正常。”
喬風有些疑惑，轉過頭來，看着這位公主那美麗的臉龐。
“你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殺人吧？所以第一次看見，而且是死的那麼慘的模樣，有這種反應很正常。因爲這樣才代表你是一個正常人。是一個和何老說的一樣，只是一個單純的混混的人。”
公主轉過頭，望着那邊或坐或站的殺手們，眼神中，略微浮現出些許的害怕。
“我之前對於你，只不過是因爲你是何老的介紹，所以才勉勉強強的相信你。但是現在，正因爲你吐了，所以我才相信你真的是一個沒有什麼背景，還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如果說你在親眼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之後，反而還能夠十分安靜的話，我只會覺得你非常恐怖。因爲，你也和那些殺手一樣。要麼是早就已經經歷過風風雨雨，背景不簡單，要麼就是精神不正常，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