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九十五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面, 鬢如霜。”琳琅正坐在高腳椅子上讀詩, 琅琅的聲音吸引了多歆的注意。“你讀的什麼?”琳琅睜着好奇的雙眼。“詩——”“我知道, 是什麼詩?”琳琅發了難, “這個——不知道,這只是一張紙而已,不過上面的字好漂亮。”敲木魚的手停了下來, 多歆冷冷的問:“你從哪兒拿的?”琳琅不知道多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回答。“不是奴婢的, 是八阿哥上次來看您的時候, 不禁意間掉的, 我看着挺好的,就收起來了。這幾日, 您也沒得空兒理會我,我也就自個打發自個兒來了。”多歆不禁陷入沉思,福惠爲何會在懷裡揣着張紙,多歆於是放下了木魚,自個兒去看, 接過紙, 只見雋秀的字體惹的多歆一陣寒戰。是他的, 是他的字!居然是他的!可他遠在千里之外, 又爲何能夠以紙傳信?

多歆吩咐琳琅下去尋了福惠, 所謂的等待,是焦急和不安。從老祖宗的祠堂那兒回來外面就一直下着滂沱大雨, 這雨滴的聲響時時刻刻敲擊着多歆的心。福惠正在熹貴妃的宮裡嘮嗑,順便問問福惠想要什麼樣的小媳婦兒,使得福惠紅了臉。“熹額娘就會打趣孩兒,孩兒還沒長到哥哥們那般年歲呢,這個不提,這個不提。”熹貴妃笑道:“還說呢,你年紀也不大了,就沒你中意的?“正說間,琳琅迅速跨進寢殿中,給熹貴妃請安後迅速拉起福惠就走。“你是帶我去哪兒?這外面還下着雨呢。”琳琅也不知哪裡還得氣,遂啐道:“好猴兒崽子!若有事,你和娘娘去說,她正疑惑呢,快去。”琳琅撐起傘遞給福惠,福惠也不明所以,但看琳琅焦急那樣子,想想也清楚出了大事。

琳琅在後頭給福惠撐着傘,那邊,多歆一邊焦急的踱步,一邊緊緊地握住手心。“到底是什麼事情?”快要到坤寧宮了,福惠問琳琅,琳琅憋屈着道:“我咋知曉,主子要見你,是問你情況,與我何干?”說的也是,福惠便不問了。跨進寢殿,福惠笑着正欲要給多歆請安,多歆聽聞福惠的聲音,迅速的衝過去,將福惠抱在懷裡。“孩子……”琳琅知道事情嚴重,便悄悄的退開,關了門。福惠拉開和多歆的距離,幫多歆擦乾了淚水。“皇額娘不哭,皇額娘哭得好難看……”

多歆整理了下情緒,將福惠拉到牀榻上輕聲發問。“你要聽皇額孃的話,好嗎?”

“好。”

“皇額娘問你什麼,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

“好……”福惠漸漸發現事情不對勁,莫非她知道了什麼?多歆輕聲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話說到最後越發的哽咽,多歆冷聲再問:“你是否記得這詩?別告訴我,是蘇軾從棺材裡跳出來給你的。”福惠望着多歆急迫的眼神,終究是低下了頭。

“你告訴我,福惠,是不是允祉給你的?”聽聞三叔的名字,福惠的身子顫抖了下。“皇額娘……”再次請求,請求不要說出去。“這什麼意思!這詩什麼意思你不清楚嗎?你爲什麼不問問他,他的目的是什麼?”多歆的逼問讓福惠掉了淚水。“告訴我,你三叔他說了什麼?”他不能說,如果他說了,三叔和十四叔一定會被皇阿瑪殺掉的。“沒什麼意思……皇額娘,您別逼孩兒……”多歆吼道,用嘶啞的聲音質問福惠,可那話似乎是對允祉說的。“我當然知道意思,可是,他這樣做已經沒有結果了,他只有死心!只有死心……”多歆頹然的癱在了地下,福惠哭着道:“對不起了,皇額娘,請饒恕孩兒的不告之罪,事出有因,多有得罪,改日孩兒定會請罪。現在,請允許孩兒告退。”說着,朝多歆一跪,便起身朝門外跑去。多歆已經哭到虛脫,嘶啞的聲音呼喚了他。“福惠……”

回來——

琳琅見福惠衝出來,不明所以,忙得跟上去問:“八阿哥……您怎麼了?”福惠不搭理。多歆沒多思考,赤着腳衝進大雨裡,尋找福惠的身影。那抹嬌小的身影在瓢潑的雨中顯得格外的脆弱。“福惠……”多歆的嗓子已經啞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沖刷了她額前的髮絲。琳琅也衝出大雨之中,腳步卻跟不上多歆的急促。“福惠——”依然呼喚。繼續奔跑,腳下一個趔趄,多歆的身子直直的甩向地面,沒了力氣繼續奔跑,依然在地下匍匐前進。

眼前很模糊,淚水與雨水進入眼睛裡,讓她看的不真切。福惠聽見多歆吃痛的叫了一聲,知道多歆因爲花盆底踩的不舒服而滑倒了。福惠只好回過身重新尋找多歆,眼前漸漸有了真切的身影,是福惠!多歆不顧痛楚衝過去,將福惠緊緊的抱在懷裡。“福惠……”“皇額娘——”福惠幸福的圈住多歆的脖子,多歆掙開懷抱,福惠趁機將嘴脣湊近多歆的臉頰,輕輕的親了一口。多歆呆呆的望了會兒福惠,猛的將他拉到懷裡。“孃的好孩子……福惠……”大雨滂沱,打雷的火花在天空上方炸開,透明的珠滴慢鏡頭的掉在地上,迅速濺起漣漪。

雨水的無情,卻無法阻擋母子兩個心與心的交匯。

當秋梧醒來的時候,胤禛已經上朝了,她過不慣宮裡的日子,她多麼希望有個自己愛的男人,在每個清晨可以在她耳邊說聲“你醒了”。可現在呢?果然是人走茶涼,更何況,他是許多個女人的男人。但她不奢求,她要過的是享受這安靜的生活,她的這輩子,就只會聽從父親的安排,她不得不考慮,她阿瑪作爲朝廷重臣的地位。

想要下牀,胯間一陣疼痛,惹得她直喊疼,猛然想起昨晚他的熱情如火,她笑了。她不貪心,這樣就夠了。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有人笑,就會有人哭,有人死,就會有新生命開始。養心殿裡,一聲清脆的巴掌響打清醒了在場的所有人,胤禛立於地面,見熹貴妃一副欲要開口大哭的模樣,心裡更是怒火中燒。就是這個女人!在他快要挽回多歆的芳心的時候,站出來攪局。如果不是她,昨晚在她身下的女人就不可能是那個劉貴人。他最愛的女人也被她設局傷透了心,她怎麼沒有罪?“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你讓高無庸給朕端了什麼,你自然明白。”高無庸聽聞迅速跪下。“皇上……臣妾也是爲了皇上着想,皇上的孩子不多,只是單單爲了皇上着想啊……”“閉嘴!”胤禛一聲呵斥,讓熹貴妃閉了嘴。“爲什麼你事先不報備?”胤禛問。熹貴妃依然伶牙俐齒:“臣妾若是說了,您會答應麼?”胤禛知道熹貴妃說的話有道理,也也不至於讓她蹬鼻子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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