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弘晝知道了月華的心思後,一直想着要如何開口請求胤禛。
如今,胤禛和十三王爺商議好政事後,弘晝一人來了南書房。
“皇阿瑪——”胤禛隨便答應了聲,便繼續研究他的書籍。“坐……”胤禛連頭也沒擡,弘晝望着胤禛臉上層層累積的皺紋,不禁深吸了口氣道:“今兒兒臣一來,是有要事懇請皇阿瑪。”
胤禛冷冷道:“說……”弘晝覺得胤禛奇怪,往日再不愛怎麼說話,是一句話也不會多說的。話沒出口,弘晝首先就給胤禛跪下了。
“皇阿瑪,兒臣懇請您,原諒了月華吧。她已經知道錯了,不然,兒臣把她領來可好?”胤禛平平道:“你見過她了?”弘晝猶豫着該怎麼回答,胤禛道:“朕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去看望她的嗎?”弘晝着急道:“她是我的妹妹……”“好一個妹妹,好一個一口的妹妹!你真是會做兄長!哼!”胤禛將書丟向弘晝,拿起茶呷了口道:“別說廢話了,說重點!”弘晝鼓起勇氣道:“兒臣希望這次春搜能夠把月華也帶去。”胤禛卻笑了。“就這事?”弘晝疑惑的望着胤禛。“可是——”胤禛把眉毛挑高了點。“朕有說不讓她跟隨去嗎?”弘晝突然明白了……“兒臣以爲皇阿瑪因爲這事……”胤禛打斷他道:“沒錯,朕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可是皇后讓朕改變了主意……”說着,胤禛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來。
“皇阿瑪——”書房外忽然響起了福惠和明珠的聲音,胤禛回頭望見了,起身蹲下身子迎接朝他懷裡而來的兩個孩子。“皇額娘呢?怎麼也不去上書房了?”胤禛的話雖然是詢問,可還是有些寵溺的。
“回皇阿瑪的話,皇額娘正在宮中和其他娘娘小聚呢。至於孩兒和明珠嘛……就是來懇請皇阿瑪准許我和明珠,可以跟隨春搜去……”說明了來意,胤禛也感覺到頭皮發麻。什麼事!一個兩個,懂事不懂事的全朝這兒涌……當這是茶館?
“福惠,皇阿瑪和你說,不是皇阿瑪不帶你去。此次春搜,危險多,你還是個孩子!”福惠倔強道:“不!孩兒要去!孩兒要做滿洲第一巴圖魯!”胤禛覺得好笑,當初歷兒在他面前說:‘孩兒要做天下無人能敵的巴圖魯!’
胤禛望了望弘晝,沒開口福惠又道:“皇阿瑪哪是怕我去,是不想帶着明珠去罷!”胤禛笑了笑道:“好孩子,你說的對!皇阿瑪是這樣想的,可是——明珠還是下次罷。”福惠不開心道:“明珠不給去,五哥就能去了?”弘晝捏緊了拳頭道:“八弟話說的不對了!我是如何的想去,皇阿瑪不讓,我也不敢啊!”福惠搖了搖脖子道:“說不過你,五哥厲害着呢!”作罷,福惠便退下了。
待福惠走了後,胤禛問道:“你八弟說的倒還有些道理,你是該去還是不該去呢?”胤禛道:“皇阿瑪剛剛不是答應了嗎?難道想反悔?”胤禛笑道:“我可不是那種人,只是提醒你和月華,要小心點——”
“主子,眼見皇上要走了,不準備點東西去?況且,等萬歲爺離開了,這宮裡剩下的人也不多了。你好歹去送送吧,送東西也是好的……”在琳琅的一再促使下,多歆送了胤禛一個荷包。鴛鴦戲水,雖然有點俗氣,可還是人家一番心意,哪有不收的道理?“怡親王爺去了沒?”多歆問琳琅。
琳琅道:“沒有,怡親王爺患了鶴膝風,腿腳也是不方便的,哪還能和皇上比呢?”多歆白了眼道:“就屬你會說!當年你纔不清楚,十三爺可也是馬背上的好手!四爺和十三爺的名聲,可不是白白捏造出來的。好歹學着點,那有你這一說?把十三爺說的一文不值似的。“琳琅一邊擦着傢俱道:”是是是,我的好主子,奴婢真是說不過您……”多歆笑道:“纔沒說你幾句。哦——對了,去到京城外的漕幫的紀大人家,把你小環姐姐接來。就說我想她了,還有,把那孩子也帶了來!”多歆吩咐完,琳琅提着裙襬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門口出現了腳步聲,多歆以爲是琳琅,便道:“人來了沒?”半晌不見人回話,可還是清楚知道人是沒走的。擡眼才望見了人兒,是她!
“妹妹,好久不見了。”多歆先開口道。巧兒見多歆一如既往的對待自己,便臉色蒼白的坐回了板凳上。“娘娘——我——”沒可礙口,多歆道:“一口一個我,沒規矩!”巧兒再次鼓起勇氣道:“皇后娘娘吉祥——”這聲不情願的請安,讓多歆仔細的打量了下巧兒,和平時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可爲何她的精神如此的萎靡?
“怎麼了,說出來和本宮聽聽——”望着巧兒欲言又止的模樣,多歆找了個臺階給她下。
“沒什麼……”話很輕,可也很刺耳。巧兒含着微笑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道:“是來給他皇額娘報喜來着……”明明是笑,可巧兒的臉色卻越發的難看。多歆也沒好到哪裡去,怒氣沖天道:“你是來刺激我的嗎?”巧兒悠悠道:“不敢吶,如今萬歲爺不在身邊了,我還能如何?”多歆的眼神一直離不開她的肚子,這裡,有他愛新覺羅•胤禛的骨肉。而她!什麼都沒有!
多歆當時就紅着眼睛仰起頭,手中緊握住絹子道:“本宮再也不想看見你!”巧兒道:“娘娘生氣了?別生氣啊,氣壞了身體誰來幫我的孩子起名字呢?娘娘您說,是叫弘暉好呢?還是叫弘時呢?”巧兒天真無辜的望着多歆眼中的哀傷。多歆舉起桌子上的瓷器朝地面摔去,砸的碎片亂飛。巧兒害怕的躲到一邊去,“滾!滾!滾……”多歆咬着嘴脣喊道。
巧兒跨出坤寧宮,發出一聲聲嘲諷的笑聲……
多歆停不下來,翻箱倒櫃,把陳年的紙紙張張全部掏出來。“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爲什麼?爲什麼?我爲什麼都沒有……”以爲自己不在乎,原來,原來最不在乎的也是她最疼愛的。那雄厚的字體,那歪歪扭扭的字體,那清秀的字體,是一家三口的象徵。
如今,她什麼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