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漣亦開始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些不大對勁,似乎多了一些東西在和自己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而且那東西還在迅速的成長,每成長一點,自己對身體的控制就多失去一點控制。
他忽然間想到一件極爲恐懼的事,奪舍。
這實際上與修煉中的奪舍過程並不太一樣,修煉中所涉及的奪舍,通常是隻餘下神魂,然後被大修士挑選適合的軀體進行奪舍。
這適合的軀體一般是挑選才出生的嬰孩,因爲纔出生的嬰孩神智初萌,神魂弱小,奪舍的神魂方能得手。
若是要奪成年人,特別是經過了神識修煉的人軀便更加困難,魔道中往往會先擒了此人,制住對方,再令其神魂衰弱,方易得手。
不過奪成年人的舍,雖然風險大一些,如果成功奪取一具,往往便能省下十幾二十年的時間。
奪舍者,除了取決於被奪舍者的情況,需要奪舍的神魂自身強弱,也會有極大影響。
若是一個強大的神魂去奪舍一具嬰孩的軀體,恐怕眨眼便有可能完成。
相反,若是弱小的神魂要去奪舍一個比自己強的修士軀體,就算有秘法、禁制相助,有尊長壓制對方,所需時間也會因雙方實力差距而不等,其成功率和風險各不相同。
但都與他此時所經歷的不一樣,周漣此時感覺到的就是在自己胸腹之間的有一顆微粒似的東西像在發芽般生長,而隨着這生長之勢,那東西似乎與自己的內臟已經糾纏在一起了,就像菟絲子寄生於喬木一般。
世俗間的文人曾將這種現像喻爲“絲蘿得託喬木”,來比喻一樁美好的聯姻。
但在周漣這種煉丹師眼中卻是再清楚不過,菟絲子是草木中相當陰險的寄生之物,靠的便是寄生在其他草木身上滋養自身。
周漣大口的喘着氣,體內那東西生長相當迅速,這麼短短時間他便感覺到它從一顆塵埃般大小已經變成了拇指般大小,其生出的肢體正在深入自己的血肉。
隨之周漣對自己身體的部份控制權正在一步步的喪失,比如他已經開始發現手腳中有至少一半不聽使喚,而另一半也異常的緩慢。
“你,你對我們做了什麼,我們體內有什麼?”周漣驚慌的望向腦魔,看着對方那紫色軟體盤踞的地方,他幾乎能想像得出恐怕自己體內正在萌生的也就是這麼一團讓人噁心的紫色軟體。
腦魔卻沒有理睬周漣,而是望向潘秀兒,充滿着疑惑的道:“你們爲什麼沒有中招?”
“看來我們雙方都有想知道的事,不如這樣,交換吧,我告訴你,你所想知道的一切,但你先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潘秀兒掃了眼軟倒在地上的各色修士,鎮靜的道。
“呵呵,成交,不過如果你是想以此拖延時間可沒用,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以什麼辦法暫時阻止了我的族人在你們體內的萌生,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徒勞無功的。”腦魔那紫色的觸鬚飛揚了起來,發出怪異的聲音。
“你們是些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到這裡來幹什麼?爲什麼如此殘忍?”玉羽瓊問道。
“我們來自奈若界,是跟隨至高無上的羅喉魔主的腳步而來的。我們來到這裡,是因爲這個世界或許能讓我們得到持續的進化,最終打敗腦蝸與主宰。”腦魔道,“還有,你問得真是奇怪,我們做的事就像你們的生活一樣,是很平常的事,怎麼能稱得上殘忍呢?”
“你們佔據別人的身體,殺死別人,難道不是殘忍!”溫寶兒想起溫文彥,想起自己也差點就被腦魔寄生,不由驚怒的道。
“我們佔據其他生靈的身體,是爲了自身的生存,因爲這樣才能藉助原生生靈的身體在不同的世界滋養,否則只憑我們的本體是不能完全適應衆多的世界的。就像你們人族爲了自身的生存,不也會殺死牛羊馬與一些草木,把他們變成你們的補充嗎?”腦魔不解的道,“在我們的世界,沒有殘忍這種說法,這個詞語都是我寄生於這個身體後才知道的。一切首先都是爲了生存,而我們腦魔一族身爲奈若界魔主羅喉之下最具智慧的種族,除了生存,我們還需要進化,不斷的向更高層次的生命進化,所以我們一直以來都在不停的將族人的種子撒佈到其他世界去,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與腦蝸一族的戰爭中取得最後的勝利。”
“你們是怎麼控制溫文彥的,還有想對我下手的?”溫寶兒道。
“水源。我是最早覺醒的族人,而且很幸運的佔據了這麼一具你們稱之爲修士的身體,使得我可以運用的力量大大增加。我將在腦池中孵化出來的族人種子藉助水源布到了你們溫家人的身體中,然後我想讓族人更多的孵化出來,於是纔打算在這次宴會中下手。”腦魔誠實的答道。
不過他似乎也覺察出不對,溫寶兒沒動靜,或許是沒喝到自己下了種子的水,但是宴廳中這些修士明明已經目現紫色,是族人已經萌生,開始汲取宿體滋養成長的先兆。
潘秀兒問話,其實也正中腦魔的下懷,因爲潘秀兒和玉羽瓊並沒有現出中招的兆象,而這兩人的修爲卻明顯強過他所佔據的這具宿體。
所以他也在等待,若是這兩女人真的逃過了自己的算計,只要宴廳中的這些人中了招,被族人寄生成功,要對付二人便不難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我很想知道,就算被你算計成功,你如何對付他所說的,此時已經將此地包圍的大乾軍隊?”潘秀兒道。
腦魔想了一想道:“這的確是很大的一個變數,是我事先完全沒有想到的。不過不要緊,那些人對你們來說也許很麻煩,但對我來說並不是多麻煩的事。我可以藉助他,將你們所說的大乾帝國軍隊首腦騙進來,只要他們也被我的族人寄生,一切就不是問題了,相反是極佳的宿體。”
潘秀兒露出失望之色,被大乾帝國包圍之事不但是出乎腦魔算計之外的事,同時也是出乎她與玉羽瓊意料之外的事。
腦魔說得不錯,對他來說,此事並不算太麻煩,只要周漣被他的族人寄生控制,周漣這個使者便可以去將外面的軍隊主持者騙進來,大意之下,極可能也被這些噁心而陰險的異界生靈寄生,到那時,大乾帝國不但不能開拓疆土,恐怕將來更會變成一個極大的笑話。
但這種應對之法,潘秀兒等卻是絕對辦不到的,因爲她不是腦魔。
“唔,我已經回答了你很多問題。你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吧,爲什麼你們現在還沒有發作,我現在感覺不到族人種子在你們體內的情況,你們是怎麼辦到的?”感覺到有些不妙的腦魔問道。
潘秀兒與玉羽瓊相視一笑,玉羽瓊淡淡的道:“你想知道答案很簡單。因爲在我們體內根本就沒有你們族人的種子,即使有,我們也只會像他們一樣,目現紫色,但最後並不會被寄生。”
周漣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吃力的撐着身子踉蹌着向兩女走去,走了兩步便軟倒在地,他的眼眸紫色越來越盛,已經快要佔據整個眼睛了。
“救命,救命,你們一定是早就知道,你們有辦法殺死這些怪物!”周漣用盡最後的力氣叫道,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腦魔的幼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生長,從拇指大小已經變成拳頭大小了,宛如在體內多了一顆心臟似的。
玉羽瓊看了一眼周漣,無奈的道:“恐怕大乾帝國之事還用得着此人。”
潘秀兒卻搖頭道:“我也知道此人的重要性,但是恐怕來不及了,滅殺腦魔種子的丹藥我是放置在供應賓客的茶水中的,他似乎沒有喝。”
“不,不會的,我還有救,我還有救。”周漣的神識已經開始模糊,他感覺得到體內那腦魔的幼體彷彿已經在獰笑,那與他五臟六腑都糾生在一起的紫色已經開始向自己的腦袋蔓延。
他最後的話已經語不成聲,溫寶兒都沒聽明白,只是看到隨着他的話,嘴色開始流出紫涎,就與當初被寄生的溫文彥制住自己後,向自己注入的那種膩滑漿液差不多。
溫寶兒一陣噁心,悄悄的向潘秀兒和玉羽瓊方向移動,雖然一直討厭那個女人,但是此時似乎只有呆在她二人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而且她終於放下心來,看這情形,那個女人似乎比自己還先知道此事,所以預先作了手段應付,否則恐怕整個溫家和這次前來拜壽的人都會遭遇這難以想象的劫數。
“我們很早就知道有你這種怪物的存在,並且在別人的幫助下,我煉出了一種藥,能夠在你們控制宿主之前抑制和殺死你們的幼體。”潘秀兒道。
說話間,周漣忽然完全不動了,目眸中的紫色也徹底消失了。
正當溫寶兒心情一鬆時,周漣的腦袋卻爆碎開來,然後像溫文彥一般,鑽出一大團紫色軟體,成爲一個新腦魔的宿體。